“也不是新想法,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之前您说凶手带去了正版的氯丙嗪,高宇是在服用过后生怕自己死不掉才继续服用了自己一直服用的假氯丙嗪,所以我们才能在高宇的胃内容物里找到少量的杂质,当刚刚我算过了,那板真药完全服用已经远远超出了致死计量,都说人在真正结束自己生命的那一瞬间会产生一种自救本能,那高宇生前究竟听到了什么,居然让他有如此深沉的死意?”
“唉,小高,虽说高宇后来病的这么严重少不了刘奎的推波助澜,但你也在精神科实习过,智力低下的典型表现你应该见过。”
她是见过——偏执,这类病人是精神科医生最为头疼的一类病人,不少人还伴有幻觉妄想的症状,经常把身边人甚至为他治疗的医生都看做是要害他的人。有的甚至还会因此报复医生,这在精神科医生的圈子里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精神分裂的患者……高颖总觉得自己实习的时候曾经遇见过这个类型的患者甚至还和这个人交流过,但对方长什么样?病症具体有些什么样的表现?现在高颖回想起来居然一无所知。这当然是不同寻常的,就算是在精神科,精神分裂的患者也并不是每天都能碰见的,按她当年实习的频率,如果真的遇见过这么一位患者,还和对方有过交流,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当年在利水一院她为什么会和患者有深入的交流呢?似乎是当时他的带教医生还带了另一个学校的其他实习生,那两个实习生研一,过来实习主要是为了导师的项目,高颖甚至能回忆起对方导师的项目来——那是一个通过机器学习下的精神疾病患者房树人投射绘画以期通过机器学习来对精神疾病进行初筛和初步诊断的项目。
两位研究生师姐过来的时候他们的项目正在初始阶段,需要收集精神疾患者的房树人绘画供机器学习。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与那位精神分裂症患者交集应该是出现在她帮那两位师姐收集绘画的时候。
想到这里高颖更觉得诡异,她连这些细枝末节的部分都能记得,却无法回忆起关于那个患者一丝一毫的信息。
“小高。”杨教授在高颖眼前打了个响指,“到了,我们下去吧。”高颖这段时间的反常杨教授是看在眼里的,她能在凶案现场想事情想得这么入迷,连车停了都没有察觉到。
心理学人推崇心流状态,认为那是专注力极强的体现。但心流也不随时都是好事,有些时候太过沉浸抽离不出来也是致命的。
杨教授直觉高颖的异常还是和上次说的记忆受损有关,心里有些犹豫是否请自己曾经在美国主修催眠的师妹过来帮个忙。
催眠一直作为一种神乎其神的传说被运用在一些恐怖片和悬疑片中,但事实上催眠并不如外界猜测的那样神秘,只是通过放松与一定的指导语引导被催眠者深入自己的潜意识层面,挖掘那些被压抑在潜意识中内容。但不可否认的是,催眠的技巧确需要非常深入的学习和练习,并不是简单听个讲座就能掌握的。
催眠技术虽然伴随着心理学的诞生就存在,但由于传统心理学的研究取向重视量化,而催眠这一技术难以操作化的特性,在主流的心理学研究领域存在巨大的争议。简单来说,要评判催眠的效果只能自由心证。
算了,杨教授在心里叹了口气,等案子结束问问小高吧。
师徒俩沉默的这一会儿功夫,那边梁智已经做好的部署,向杨教授走了过来:“杨教授,嫌疑人目前情况未名,你们现在车里等一下,我让文卉在这里陪着你们,等到危险排除之后你们再上来吧。”虽说卢东的确不是那种典型的反社会杀手,但也不是完全不存在拘捕的可能性。
杨教授点点头,作为警方顾问,梁智带他过来的主要目的应该就是希望他通过卢东的私人空间增加对其侧写的准确性,他当然不会可以去干扰刑警们的工作。
“警官,您让梁智过来和我说,我要见梁智!”审讯室里,卢东高喊着。
“梁队遵循回避原则主动回避了,见什么见,老实交代你的问题!”其实当然没有,回避原则里并没有规定朋友的回避,更何况他俩能不能算是朋友还两说。梁智就在监控室里盯着整场审讯呢。
抓捕卢东后他们对梁智的住宅进行了搜查,发现了与现场一样的氯丙嗪片剂数板,其中有一板被扣了8片,还在卢东楼下的绿化带里发现了刚埋下不久的犬类遗骸,法医据此推断应该是卢东先买了一只狗来测试致死剂量。另外再卢东的手机上也发现了再高宇住处附近拍下的照片,手机备忘录里记录的一组时间也与警方掌握的高宇死前出现在家附近的时间吻合。
“警察同志,我没有杀人,你们这么随便抓人不合适吧。《宪法》给予公民认识自由权,我要告你们违宪!”卢东依旧在和他们扯皮。
“行啊,只要你能出去不被剥夺政治权利,我们欢迎监督。”
“高宇,你们是不是都觉得高宇是他杀的?哈,我告诉你们,错了,高宇是自杀的,他在赎罪!”卢东的眼瞳忽然闪过一阵诡异的光芒。
“赎罪?赎什么罪?”
高宇,这个总是处在边缘的名字又被卢东拉回了所有人的面前,关于他的消息永远迷瘴丛生,乱云飞渡。
《金锁记》里,张爱玲借白流苏的口说: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你就会原谅现在的我。”而对高宇,恐怕只余下数篇日记供人评说。
高宇日记一
医生建议我试着把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写下来,我买了这本日记本准备写。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去,妈这个月的药还没买。
我想了好一会儿,想起了妈怀上高兴的那一年。妈妈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摸着肚子和我说:“弟弟就在这里。”说完又问我:“妈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啊?”我不知道,但妈说起弟弟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所以我告诉妈,是弟弟。妈摸着我的头说:“真是没有白养我。”妈高兴我也高兴。
高宇日记二
高兴出生那天我们一家都很高兴,连爹也是,他脸上有了笑脸,爹说:“这个娃一来咱老高家都高兴了,孩子就叫高兴吧。”
我也喜欢高兴,我很喜欢带着高兴完。
高宇日记三
高兴没了。我们上午还在一起完,下午一张呜哇呜哇的车来把他拉走了。再后来家里来了好多人,他们把高兴的照片放在蜡烛后面,隔了一天,他们又都走了。后来我再也没见过高兴,他们说“高兴没了”,没了就是看不见了。
高宇日记四
爹又不高兴了。他抬手打了妈 ,也打我,他大喊着“扫把星”,他说没有我们,高家唯一的男丁就不会死。我想也许是因为这样,妈带着我从住了这么久的家里出来,住进了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里。
高宇日记五
有一天妈被村里的官叫走了,回来后就经常流血,我心里害怕,但妈说每个生了孩子的女人都有这一遭,没事的。
我抓着妈妈的手,怕她也想高兴一样,再也看不见了。妈搂着我说:“我的儿啊,妈以后就指着你了,你可要好好念书啊。”我感觉到妈哭了。
于是我没告诉妈,我在学校日子难熬,老师不喜欢我,同学也欺负我。
高宇日记六
我知道妈生病了要钱,我跟着师父学炒菜就能争钱,虽然油落在手上很痛但妈生病了需要钱。
晚上回家妈用针给我挑水泡,其实挑的时候更疼,妈边挑边落泪,说:“儿啊,是妈连累了你。”
我骗她说一点都不疼。
高宇日记七
后来妈病了一场,住了四天院。病好后妈告诉我说她这些年的病是因为当官的在她身上放了个东西,现在她生病了,得让他们赔钱。
妈说那些当官的赔了钱,我就有钱讨老婆了,我不想讨老婆,我还有给吗争药钱呢。但妈让我一定要找他们要钱,我听妈的话。
高宇日记八
我今天没忍住代店里打了一个人。警察问我知道他是谁吗?我摇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有一次我撕了一个单位玻璃后面的照片回家给妈人认,妈说就是这人当年逼着她往身体里放了那个坏东西她才老生病。我记得那张脸。
高宇日记九
好多人带着我去了医院,医生没有给我打针,但是他说我得在了呆几天才能走,妈这个月的药还没买呢。我问医生什么时候能走,医生说让我多写写自己以前的事,等我病好了就能走。
高宇日记十
医生今天说我可以走了,但以后有时间要经常写日记,我问医生什么是日记,医生说就是写写一天都干了什么。
高宇日记十一
今天又见到了那个医生,这次他旁边还有一个女医生,她看着年纪不大,她让我画画,一边画一边给她讲故事。
高宇日记十二
今天又看见了那个女医生,最近每次去医院都能看到她,我喜欢她,就像喜欢高兴那样,今天她告诉我,她有办法帮我给妈讨回公道。
盆友们大家好,我知道高宇日记里有错别字,是我故意哈~仿照了《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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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高宇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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