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簪子便要插进庾晴咽喉,庾晴紧握双手,随时准备反击,想着若是命没了,再隐藏武功又有什么用!
周崇熠仍旧不慌不忙,双手背在身后,仿若置身事外:“可以,那便赐四皇兄凌迟!”
又不疾不徐补充道:“你若放了她,朕给四皇兄留个全尸!”
贵太妃瞬间像个充气娃娃被抽干力气,钗子坠落在地,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庾晴假装后怕得拍拍胸脯,皇帝走进内室,路过她身旁,淡淡道:“英娘娘武功不错,演技也很好!”
庾晴被这话惊得目瞪口呆,难道被看穿了?
御医诊治,太后只是服食了安眠药物,并无大碍,甚至连惊吓也没有!
庾晴不禁感叹这一家子不愧是人上人,大心脏选手!
自那以后太后待她极好,闲来无事邀她赏花喝茶。许是心怀愧疚,耽误了她大好方华,亦或是对她心怀感恩,对她极其温柔慈爱。与其说是与她情同姐妹,不如说待她如同长辈,关怀备至。
她渐渐也放开了心妨,胆子大了起来,往寿康宫走得也频繁些,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己也该在这深宫之中寻一个依靠。
而贵太妃,也被幽禁冷宫,四皇子被囚于天牢,秋后问斩。其实对于他们,算是个不错的结果,毕竟四皇子谋反,若轻易揭过,皇帝兄弟众多,岂不人人效仿?她亦让云儿时常救济冷宫,让贵太妃在冷宫中的日子也好过些!只是此前她病了一段时日,云儿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有心思去照拂冷宫中的贵太妃!她亦忽略了,皇宫本就是个拜高踩低,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像往常一般,去给太后请安,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云儿提醒道:“主子的病刚好,这么大的雨,主子还是先回去吧!”
庾晴点点头:“好!”
主仆二人便快步走回去,却见一群太监在墙角里对着一人拳打脚踢,她微微点头,云儿便得令上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为首的太监跪在地上回话:“回英太妃,这疯妇从冷宫之中逃出来了,奴才们给她点教训!”
庾晴登时顿觉不妙,上前察看,太监们跪在地上轻声拦她:“这场面太过腌臜,还是不要脏了太妃的眼!”
云儿顺势拿出大宫女的气势:“太妃你也敢拦?”
太监们瞬间跪在一旁,给她让出道来,只见贵太妃倒在血泥之间,奄奄一息。
庾晴顿时怒火中烧:“谁准你们这样对她的?”
太监们登时跪地求饶:“太妃饶命啊!奴才们都是按主子的吩咐做的!”
庾晴不禁冷笑,呵,好一个天家威严,说一套做一套,明面上说饶她一命,暗地里竟下如此毒手!
抬头虚弱地看了一眼,见是庾晴,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上前抱住了她的腿,太监们见状便要上前将她拉开,傅晴猛地将抓住贵太妃的人推开,太监们便不敢再动作。
只见那人微弱地张着嘴,却听不到一丝声音。庾晴慢慢蹲下身来,那人断断续续吐出几字:“都……怪你,我本……可……以换……我儿的命。”
庾晴有些不忍,将雨伞靠近她,给她遮住几分雨:“对不住!”
不知那人是糊涂了还是想抱最后一丝希望于她:“求你,保我儿子的命!”
说完,抱住庾晴的手垂落,咽了最后一口气,眼睛却还是浑圆地盯着地上,死不瞑目!
庾晴眼泪落下来,伸出手帮她阖上了双眼,将伞盖在了她身上,云儿立刻给她又打上伞,她站起身来,云儿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见她这般,试探开口:“主子?”
她跟随父兄守卫边疆,不是没有见过伏尸百万,可那是保家卫国战士,死得其所,也并无半分怨念。
可是贵太妃却是生在后宫的女子,在这后宫之中,除了太后,对庾晴最好的便是她,她有时像个姐姐,有时像个慈祥的长辈,总是言笑晏晏,与人为善,最终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谁下令杀她?太后?还是陛下?更或者根本不需要他们张口,奴才们便能明白他们的心意!庾晴觉得心寒,更觉得冷,偌大的皇宫,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分不清了!
她如一个游魂一般开口:“好生安葬她!”
突然狂奔起来,云儿跟不上,只能大喊:“主子,你去哪儿?”
雨淋透了整个身子,她颤抖着走进寿康宫,如同一个行尸走肉,太后身旁的姑姑上前询问:“太妃这是怎么了?”
招呼着奴婢:“快去给太妃准备热水和换洗衣物!”
她似乎听不到一般,径直走进内殿,向来得太后宠爱的她,无人敢拦!
竟听到太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陛下年方二十,正值壮年,没有什么隐疾。”
太后面上青一阵紫一阵,颤颤巍巍问道:“那为何我儿不能与女人同房?”
太医擦了一把汗:“许是心理问题,需要陛下自己去克服。”
太后恍然大悟,竟有些哭意:“儿啊,都是母后害了你啊!”
皇帝满不在乎,似乎是在保证,又或许只是宽慰太后:“母后切莫担心,儿子自己会注意的。”
“都怪母后啊!如今你连个子嗣都没有,后位更是悬而不立,各个大臣送进宫里的女人你更是碰都不能碰,这样可怎么给前朝后宫交代?”太后却很是着急。
“儿子自己寻个女人当由头便好。”小皇帝说出自己的想法。
太后无可奈何,只能点点头:“倒也是个方法,只是,怎么才能找个合适的女子?”
庾晴这才回过神,冷静下来,哪里还敢听下去,转身便要跑,蹑手蹑脚跑出殿门,皇后身边的姑姑叫道:“英太妃,热水和衣物都已备好!”
庾晴心道不好,面无表情加快了脚步,却觉身后一凉:“晴儿怎的这就要走了,回来坐坐啊。”
庾晴转身,便见太后皇帝齐齐盯着自己,太后笑着招呼皇帝:“还不给你英娘娘行礼。”
庾晴摆摆手,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臣妾想着宫里的花忘记浇水了,回去浇水再来给太后请安。”
蹩脚的借口,在这刚停大雨的天气,显得更加不可信!自然让人觉得她心虚,只是无论她听不听得到,恐怕都难逃一劫。
果不其然,太后慈祥地望着她:“不急,回来陪哀家唠唠嗑。”
庾晴就这样被揪了回去,连衣衫都没有让她去换。大殿之上,众人面面相觑,庾晴坐也不敢坐,站也不知道往哪里站,坐立难安。
太后先行开口:“晴儿来了多久了?”
庾晴讪讪道,眼神飘忽:“刚,刚来。”
太后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令人不寒而栗:“可是哀家却容不得晴儿了。”
庾晴立刻跪下求饶:“臣妾什么都没有听到,求太后饶命。”
太后笑嘻嘻地从背后抽出宝剑把玩着,阴冷道:“晴儿怕什么?”
庾晴强作镇定:“臣女还有用啊,若是臣女在宫中悄无声息死了,前朝后宫必然会心生怀疑,对太后和陛下百害而无一利。”
太后笑得更加瘆人:“哀家何时说要杀你了,如今皇帝有难,晴儿这个做长辈的也不能一旁袖手旁观吧。”
庾晴立刻明白了过来,抬起头坚决道:“太后,臣妾可是他的庶母啊!”
太后笑着用剑挑起她的下巴,冷漠道:“无碍,前朝后宫何人不知,晴儿进宫第一天先皇便薨逝了,晴儿这个庶母也是有名无实。”
庾晴还想再商量有何转圜的余地,仍旧不死心地开口:“可陛下会被人诟病啊。”
“不过是荒唐了些,当年高祖也曾强纳儿媳,如今于后世也不过是一桩笑谈,算不得什么大事。”太后施施然道。
庾晴想着总归躲不过,索性跪在地上:“既如此,臣妾有个条件!”
一直沉默的皇帝却玩味开口:“什么条件?”
她一不做二不休,直直地抬起头凛然道:“求太后和陛下放了四皇子!”
二人瞬时收起了玩味的笑容,神情严肃:“不可能!”
太后托起她的下巴:“你要记住,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庾晴还是不死心,又气愤着问道:“可是陛下和太后明明说过饶了贵太妃的性命,为何还要让人将她活活打死?”
太后神色微变:“什么?欣儿死了?”
身边的姑姑上前在太后身边耳语,不知说了些什么,太后有些惋惜道:“熠儿,贵太妃自潜邸时就与母后情同姐妹,此番也是行差踏错!”
皇帝点点头:“母后,儿臣懂!”
说着,叫来宫人:“贵太妃以皇贵太妃之礼下葬,葬入皇陵!”
庾晴跪在地上,突然笑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入脖颈,生前无人问津,死后却这样表面功夫!
皇帝不容她有其他的动作,倏然将她抱起,大摇大摆走出寿康宫,太后心疼道:“熠儿,她身上被雨水淋湿了,会将湿气传给你的!”
他丝毫不在乎:“无妨!”说着,还冲身边的大太监道:“李盛桂,命人备好热水!”
皇帝的身体温热,整个衣袍覆在庾晴身上,庾晴窝在他的怀里,竟能听到他年轻有力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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