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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莫回头,莫回身

“我该猜到的。”

沈相楠侧目,书架纵相交错,新旧卷轴堆叠,墨水残留的气味若隐若现。

“既然谢先生不愿意说,为什么又放手让我自己去查?”

“他就是这样。”

郭安止缓缓解释,“从来不主动开口,只要你问,他就会答,答了跟没答也差不多。”

“所以我才觉得,谢先生这种人才可怕,很多事情看在眼里,就是不愿意主动告诉你。”

“可能宣国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事不关己罢了,不过要想挑挑他哪里有错的话,才华横溢,待人谦和,君子风度,尽职尽责,挑不出一点毛病,碰见他,有苦都得自己吃。”

沈相楠发问:“从前先生就这样吗?”

郭安止说:“可不是,就说前几年定平公主要被送去和亲的事,谢宁之早就得知,明明只要他愿意说一句话,唐悟念就还能去闽州见人最后一面。”

“可是他一句话也没说,最后嫁衣备好送去闽州陛下才昭告天下,决意送定平和亲,唐梧念本来身子骨就不好,因为这事情和陛下起了冲突,被罚在宫里跪上一天。”

“你要说谢宁之做错什么,他什么都没做,挑不出错,就是没什么人情味。”

确实听上去与谢宁之毫无关系,愁他人之苦并非己任。

“最后人还是没见着,天涯相隔,或许此生不复相见。”

沈相楠虽然难以切身理解世家子弟作为伴读与皇室之间朝夕相处,陪伴成长数十年的感情究竟无法令人轻言割舍。

但是他能够体会,漫漫岁月间无法抹去却日复一日淡忘的人,不能相见会是怎样牵肠挂肚。

“若知晓是最后一面,见与不见,难说哪个能更好一些。”沈相楠尝试理解谢宁之选择缄默不言的原因。

郭安止重新直起身,拍了拍方才手上沾染书架落灰的手,“这谁能知道呢?有时候真羡慕谢宁之能管住自己的嘴,我要是他,非得憋死在宫里不可。”

言毕,她走出略显狭隘的过道,伸开四肢纾解疲倦。

沈相楠走出后方书架,重新回到明朗开阔的大殿中心,他站在阶梯下抬眼望向谢宁之,谢宁之的气色总算没有刚进殿时的苍白。

沈相楠偶尔会想多年前在奉洁堂上,帷幕之后,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张面孔,是怎样的一个人。

如今倏然有了结论,他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谢宁之待他可以算是无微不至,虽然之前谢先生在平云京学子口中就风评极好,不过沈相楠是唯一被他带在身边,上到应试公务,下到饮食起居,几乎种种皆是亲力亲为的学生。

沈相楠的十九年,孤身一人摸爬滚打四处奔波,朝缥缈不定的前方匍匐独行,为一个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不知喜恶的如躯壳行走。

或许,谢宁之能在自己身上看见曾经自己的影子。

故国覆灭之后,谢宁之究竟怀揣什么样的情感留在平云京,无人知晓。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人生,却能在一瞬间交接重合。

是因为奉洁堂上的肺腑之言,让谢宁之记住了他吗?

沈相楠无声轻笑,带着一丝嘲讽意味,年少气盛时总是口无遮拦,那样的话要是让他现在当着谢宁之的面再说一次,他可能要羞愧地收拾好行李滚回百家巷。

仇要报,恩也是,不管谢宁之是出于什么感情决定向沈相楠伸出那只手,沈相楠会铭记在心,将来要他如何报恩,沈相楠都认了。

回过神,沈相楠轻提衣摆,踏上台阶。

“谢先生,你教了一个很聪明的学生。”郭安止似乎话里有话,一语双关。

谢宁之没有回答,像是默认。

郭安止转头问沈相楠,“过几天恭廉殿会谈,你会来吧?”

沈相楠应声:“会的。”

郭安止点头,“那就好,不过没有陛下授意,恭廉殿是不能随意添座的,到时候记得自己带个板凳来坐啊。先生记得回去找人好好看看,有什么毛病,我叫人把樊栖阁拆了。”

谢宁之告诉郭安止:“拆了樊栖阁,重修的钱还要从恭廉殿的俸禄里扣,郭统领关心我,可以把医药费出了。”

郭安止装作没有听见,挥挥手,“走了,不用送。”她转身时马尾随火红坠带飘动,似是热烈的骄阳,明媚自由,照耀自身一片天地。

沈相楠觉得恭廉殿简直五人五色,各有各的性格可言,各有各的故事可究。

谢宁之对沈相楠说:“我们也回去吧。”

沈相楠心不在焉地应道:“嗯。”

比起来时路上的叽叽喳喳,回程之路显得出奇安静。

回到竹舍时,有一名年长老者背着药箱向谢宁之问候,谢宁之没有多问一句。

老者随之进入竹舍为谢宁之看诊,沈相楠在一旁默默添炭。

“目前来看没什么大碍,体内并无毒素。”老者收拾好东西,走时提醒谢宁之,“先生的旧疾还是需要再多注意,切莫碰上寒物才是。”

谢宁之:“明白了,多谢。”

沈相楠携老者出竹舍,末了掏出碎银,老者连忙推脱,说:“我乃郭府的大夫,不收外人银两。”

还以为只是玩笑话,结果郭统领真请了大夫来竹舍替谢宁之看病。

“老夫多说一句,这每日的药啊,公子一定要监督谢先生服下才好。”

“学生一定监督先生喝完。”

沈相楠回头看看竹舍,再询问大夫,“先生平时没见爱吃什么,就是喜欢喝茶,有时能坐在茶室一整天,这对先生的身体有影响吗?”

大夫告知沈相楠:“谢先生的茶里有放少许药梗,按理来说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难怪谢宁之的茶总是清苦,偶尔回甘也不似平常茶的口感,沈相楠若不是想没事搭话,那茶都喝不下第二杯。

沈相楠点头:“学生知道了,多谢大夫。”

送走大夫,沈相楠去厨房煎好药送至谢宁之面前,谢宁之在沈相楠的注视下将药喝完,竹舍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平日在竹舍时,谢宁之虽然言少,不过只要沈相楠开口,就会得到谢宁之的回应,沈相楠偏还话多,竹舍一日里总能热闹几回,这时候冷下的气氛确实有些许反常。

过了许久,沈相楠终于忍不住,语气带有一丝无可奈何,“是不是我不说话,先生就不会主动找话题?”

谢宁之有些疑惑地看向沈相楠:“我要说什么?”

或许因为方才和郭安止谈心完,沈相楠现下对谢宁之的沉默不语莫名感到一丝恼火。

仔细想来,每次看似是自己找到话题开始聊天,实际主动权都握在谢宁之手里。

沈相楠冷不防来一句:“先生不会想说什么说什么吗?”

谢宁之听出他的情绪,“你在生气?”

“没有。”沈相楠立即回答,“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没有这么小肚鸡肠。”

到底年少,所有情绪一干二净全写在脸上。

还没等谢宁之开口,一向又耐不住的沈相楠还是先问:“先生,你有多少关于我的事情需要瞒着我?我自己想知道这些事是很累的。”

原来是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吗?

谢宁之沉思片刻,告诫沈相楠:“往事不可追,再忆皆是徒劳而已。”

沈相楠双手轻揉太阳穴,方才突如其来的燥意褪去,他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无理由的在生闷气。

沈相楠重新调整情绪说:“有往才有来,往事也是自己步步行来的事,哪能说忘记就忘记。”

沈相楠还是藏不住心事,他问:“绥永十六年我们便见过,先生还记得吗。”

谢宁之:“郭安止同你说的?”

“是我自己问郭统领的。”沈相楠的语气还带有一丝埋冤。

谢宁之点头,沈相楠以为他会继续选择避重就轻,想答便答,不答便绕过去,不过谢宁之这次并没有。

“我记得。”

“你的登闻鼓不是没有人听见,我听见了。”

沈相楠的话语在谢宁之的意料之中,谢宁之的坦诚相待却在沈相楠的意料之外。

“我曾经与你无二,哪怕山穷水尽,义无反顾去搏总能搏出柳暗花明,无奈天不遂人心意,后来的事你也知晓。我本孑然一身,想要游走大千世界,正要离开之际,我听见你的登闻鼓。”

“你说好奇心盛,我又何尝不是,后来,我选择留在宣国,想看看你究竟会如何走下去。”

一面铜镜的正面是年少时候的沈相楠,清澈肆意,虽然满身伤痕却还留有希冀,翻至铜镜的背面裂痕交错,破碎斑驳,就算极力修复也不会是从前的模样。

翻覆手掌,虽是一体,却截然不同。

沈相楠是幸运的,他的鼓声被谢宁之听去,谢宁之的钟声葬在茫茫萧索。

沈相楠想到这里,心头难言的酸涩涌上,谢宁之的面容却并不哀伤。

沈相楠问:“先生,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觉得我和年少时的你相仿吗?”

良久,谢宁之摇头。

“你终归与我不同。”

“哪怕你知晓一件事可能发生的结果会不如你意,从而失望、害怕、踌躇停摆、举步不前,你也要选择知晓吗?”谢宁之问。

沈相楠认真思索一番,随即,他明确地对谢宁之说:“我要知道。”

“只有我一无所知,未免太不公平,前方的路如何,不去碰不去闯,怎么知晓眼前的南墙是否可破?”

谢宁之覆起笑意。

“这是你的回答。”

“不是谁的年少时,你是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沈相楠。”

“莫回头,莫回身。”

莫思莫忘莫忧伤,莫问莫观莫惆怅。

沈相楠心间一颤,目光闪动。

翠竹明明,穿堂风过,孤山落云中。

“多谢先生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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