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嫦,你害死我妹妹还不够!!我说过,若是你再踏入姚府半步,我便当众砍下你的头!!”
卫离听得此话顿时愣住,卫晗炮仗般的脾气一点就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姚芷似要向前,姚元墨急忙拦住,“三姨!你认错人了!”
“认错??这张脸……就算化成灰,我也……我也认得!!”姚芷被拦着,急着想要推开姚元墨,奈何她酒喝太多,不仅说话不清楚,身体也不稳,摇摇晃晃,甚至借姚元墨的力量才勉强站住。
卫离也拦住急于上前理论的卫晗。
“小姐!她……”卫晗的声音在触及到卫离脸色时消融。
小姐生气了。
“阁下何故侮辱家母?”卫离下颌紧绷,怒气随着呼吸在心中翻涌成潮,“家母和娘亲情深意笃,岂容你胡说??”
姚元墨没想到一向神色淡淡的卫离也如此情绪激动,连忙劝道:“卫小姐息怒,三姨她是喝了酒,所以才出言不逊。”
卫离抿了抿唇,没说话。
“情深意笃?哈哈哈哈哈哈!”姚芷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卫嫦你……你敢摸着良心说这种话么?如果……如果不是你……”
“姚芷!!”一声呵斥从庭院口传来,姚忘快走几步便来到姚芷身边。
见到母亲来了,姚元墨悄悄松了口气,她真怕这两人打起来,若动起手来,三姨肯定打不过卫离。
“二姐!”姚芷听到姚忘的声音更来气,“你又要袒护她么?到底……到底谁才是你的妹妹,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偏向外人?”
“你好好看看,这哪里是卫嫦?!卫嫦早在宣文十一年就战死在庆州了!”姚忘恨铁不成钢骂道,“你又喝成这个鬼样子?!明日便是寿宴,二太姥说过寿宴期间禁止饮酒,坏了规矩,自己去领罚!”
“呵。”姚芷冷笑一声,“我知道,家族、门面才是你跟大姐最……最在意的东西,姚芝不过是与卫氏交好的一枚棋子!她的死在你们……在你们心中当真无足轻重吗?”说到最后,姚芷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姚忘一时哑言,良久只是叹道,“三妹,你醉了。”
“醉了么……”姚芷低声喃喃道。
“墨儿,送你三姨回房。”姚忘吩咐完,待姚元墨扶着姚芷离开后,转过身对卫离说道,“真是抱歉,让卫世侄见笑,我这便送你们回院休息。”
卫离脸色沉沉,母亲一直是她的逆鳞,更何况姚芷说的这些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卫世侄,还请别把三妹的胡话放在心上,她与四妹最是亲近,所以因为四妹之死多少有些迁怒令堂。”姚忘叹息一声,“也是因为当初对三妹的纵容才导致姚卫两家逐渐生疏,如今你既已至姚府,姚氏自然会将你作上宾礼待,还请莫要担忧。”
“嗯。”卫离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回到房间,卫晗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姐?”
“我没事。你们先去休息吧,明日便是寿宴,献了寿礼我们便启程离开。”
“好。”
晚风簌簌,吹打在窗檐上,呜呜作响。
卫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心绪随着茶面的涟漪逐渐平静,她只是静静地喝着。
茶温热,如往昔记忆,滑过心尖。
在她的记忆中,母亲和娘亲总是聚少离多,母亲常年驻守边关,很少离开庆州,而娘亲似乎一直在各州辗转,大多数时候是娘亲来边关看她们。
每次娘亲来,都会带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而母亲也会特别高兴,她总是盼着娘亲能常来。
虽出身卫氏,但卫离从小对习武兴趣缺缺,她自开蒙便爱上了读书,姚芝知道以后每次来总会给她带上几本书,或游记或史传,还会与她谈论书中的内容。
卫嫦时常打趣,“离儿你合该入姚家,跟着她去中京读书做官。”
“我自然十分乐意,就是不知道离儿的意思。”
姚芝出自望族,身肩高官,卫离每次见她都是神采英拔,意气风发的模样。这使得年幼的卫离无限仰慕。
“我愿意!”卫离丝毫不顾及老母亲受伤的心,乐滋滋地抱紧姚芝的大腿。
“哎呀呀!!离儿你竟真的想丢弃你的老母亲吗?”卫嫦故作委屈。
“哼!母亲每日都督促我习武,我不想习武!!!”卫离大声嚷嚷,趁着姚芝在,努力发泄不满,“娘亲~我要跟着你读书!”
姚芝看两人互相斗嘴,忍不住笑,“好,等离儿成年,我便接你去中京,跟着我读书做官!”
“好!”卫离扯着她的衣角,“娘亲要说话算话!”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卫离还记得那时娘亲眼里的认真,还有她身后母亲的无奈和宠溺。
只可惜往昔誓言随着卫嫦和姚芝的逝去,化作一抔黄土,永沉地底。
往事如烟,具为旧梦。
卫离又喝了一口茶,茶已不复温热,有些凉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真习武的呢……
“离儿,你该休息了。从日出到日落,你才休息几个时辰?”年轻的女人不忍心地劝道。
卫离练剑的姿势没有丝毫动摇,她只是摇摇头,“二姨,我不累。”
汗水浸染衣物一轮又一轮,少女脸上的神情始终不变。
“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六州未复,如何能休?”
“若是身体熬垮了,才是真的无缘光复六州,光复卫氏。”卫娥无可奈何,只好说道,“姐姐也不希望你这样糟蹋身体。”
卫离握剑的手一抖,终是无力地垂下。
是了,自庆州一役,母亲战死,六州沦陷,卫氏被迫迁往东城,她便发疯似地练武。
那段时间,除开吃饭睡觉,她所有时间都在演武场。
若是……若是她能成长得更快一些,也许结局会不一样吗?
她不知道,或者说她永远不可能知道这个答案了。
卫离放下茶杯,闭了闭眼,旋又睁开。
可是怎么会败呢?有贺大将军在,有母亲在,庆州外百里都是岗哨,城内外尽是精锐,还有四州常备的十几万厢军,怎么会败呢?
她想起了城外茶肆的那些关于内奸的流言。
内奸……可能么?什么样的内奸可以左右这样一场大战呢?
还有姚芷所说的,母亲害死娘亲的事情也让她震惊不已。
宣文八年,泰州武将叛乱,叛将卫简率领部众围攻太守府,时任泰州太守的姚芝在混乱中被叛军杀害。而后,在朝廷还未发布调令时,卫嫦带一队亲卫,迅速平复叛乱。但在攻入泰州之后,卫嫦一改往日仁将风范,大开杀戒,无论自愿与否凡是参与叛乱的,皆被其所杀,其中不少高级将领,一时间泰州血流成河,哀骨遍野。
郑国母之女也在平叛中被杀,郑国母联合门下侍郎顾怀庆、昭文馆大学士许铭等多名官员共同上本参奏,请求治卫嫦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之罪。最后在贺如松力保之下,卫嫦只是被剥夺一切荣勋,仅留了一个左副将之职,卫氏在朝任官者均受牵连,或降职或被贬,卫氏就此一蹶不振。
母亲对于娘亲的爱意,她时时刻刻看在眼里,更何况泰州叛乱一事,母亲完全不知情。泰州一事传至庆州,母亲的慌乱无措,她至今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难道这其中还有其她内情?
卫离想不明白,她所知道的还是太少了。踏入永京,她被许多陌生的信息冲击,以往总是懵懂的脑袋像是被撬开一条缝。
这永京的水似深潭,她在边缘徘徊,而潭水也幽幽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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