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丝目光落在那个皮质的，杰克从不离身的本子上。
走回杰克面前，顶着他戏谑的目光，十分不客气地从杰克臂弯夺过皮本子。
“你一天到晚都带着这个本子，我倒要看看你都画了些什么......”坐在长椅上打算慢慢品鉴。
杰克完全没设防，他只是坐在旁边等露丝这个严格的评论家给出‘批评’。
他确实逼得有些紧了。
海面晴空万里，阳光洒在露丝的衣裙上闪出金光来。
手指抚过书页，露丝指尖并没有压在画纸上，而是隔空轻轻划过铅笔笔触。
原来里面都是速写，考虑到铅灰的特性，露丝放慢了动作。
目光犀利扫过杰克画册的露丝完全被利落干脆的笔触吸引了：“wow~你的画......”
即使他是来挑刺的，也不能否认杰克才华出色。
杰克惊讶地望向露丝，对方并没有注意自己，他认真地翻过一页又一页。
忽然有一种隐秘的开心涌上心头。
这种久违的感受无法忽视、无处躲避，只能回以杂乱的心跳和想办法找的话题。
杰克只是忽然想到他人生中最美妙的礼物。
那时他十二岁，祖母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只小小的浑身金色绒毛的猫放进礼物盒子里。
在家家都有猎犬的地方，一只聪明机灵的小猫绝对是非常稀罕的生日礼物。
杰克至今还记得当时打开那个包着绿底黄纹的包装盒的心情。
小猫探头探脑蹭上手心时的温暖触感仍旧真实。
还是个小孩的杰克高兴坏了，想跳起来庆祝，又怕惊吓到手里的小团毛茸茸。当时他滑稽的小心翼翼样子给一家人提供了一整个星期的笑料。
无可置疑，那天他就是全州最开心的小孩。
那天兴奋紧张又小心翼翼的感觉回来了。杰克永远也忘不掉这种心里烟花砰砰绽放的感觉。
但好在他已经不是个小孩子，能很好的将这种奇妙的感觉藏在温暖和煦的笑容下。
杰克模模糊糊地听着身旁人的点评，仿佛置身于轻飘飘的云彩当中。他双脚默默踩实地面，找回几分真实感，娓娓道来地同露丝介绍每一副画的场景。
翻到最近的一幅画——背景仍能看到泰坦尼克号标志性的巨型烟囱，露丝的手停在画像前。
他沉思一瞬，又转头看了看杰克。
显然，这个站姿有些不对称的姑娘是萨默，露丝觉得这世界真小。
杰克继续解说道：“这幅也是在船上画的，我可是帮他找遍了三等舱才换来一个花模的机会。”
虽然是抱怨的话，但露丝可没听出来杰克要埋怨。
他笑着说：“我就猜到不会轻松。”
“嗯？你怎么猜到的？我打赌你之前没见过我。”
露丝没有卖关子，他是真的很高兴，毕竟关心他的人不多，而难得的两个居然还认识。这不是很好吗？
简短同杰克讲自己和萨默有时会聊天。
“萨默很可爱。我敢打赌，如果你在工作时间找他画画他绝对会同意的。”
杰克没有想通，这不是更会添乱吗？
“为什么？”
“你怎么没反应过来呢？”露丝歪头观察着一脸迷茫的杰克：“这样他就可以少接待客人了不是吗？”
“当然，是在坐着的前提下。”
两人之间氛围再次和缓。
虽然没有对刚刚尖锐的问题作出回应，但露丝真的意识到昨天没有成功真的是件好事。
当然不是因为杰克作品真的达到了有幸一览死而无憾的程度了。
露丝听着杰克讲述他那些在巴黎的经历，透过他的话看到那个努力寻找机会学习、作画的年轻人。
也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注意到别人眼中的自己。
眼神清明、满面生机。
转变只是一瞬间的事，在这一刻，露丝下定决心，无论生活多么可怕，自己都会努力面对。
露丝想，未来也会有一个这样的午后，可以跟别人闲聊自己所喜爱的事，能晒到暖呼呼的阳光，能感受到千里之外许久之前的有趣琐事。
这就是生活的意义，他想要这样的生活。
他得活着，去感受美好的世界，而不是将自己结束在小小的泰坦尼克上。
他值得今日的阳光而不是沉入冰冷黑暗的海底。
长久以来笼罩在露丝灵魂上的阴霾终于散去。
名为露丝的冰层没有消散，但终于从内里长出无数裂痕。
杰克确实救了自己，不只是身躯的存活，更挽救了自己求死的心。
“不得不说，你是个真正的画家。”露丝合上画册，拉开了刚刚无意识越聊越近的距离，整个人如雨后清新的植苗般鲜活。
杰克展露微笑，终于放心，他相信眼前的露丝不会下一秒就投海。
*
阳光棕榈茶厅内，
左侧的吸烟区域。
萨默心里叫苦不迭。
露丝说的没错，如果现在杰克请求萨默当模特，他绝对会同意的。
快交班的时候，是萨默整个工作时间最快乐的时候。
当然，现在是个例外。
萨默站在吞云吐雾的男人身后，放轻冲咖啡的动作，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更低。
这船真有什么玄学力量在也说不定。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早上才念叨过，怎么下午就让自己碰到卡尔了。
萨默一边扇走久久不散的烟味儿，一边装作不经意地听两人谈话。
“你确定没有看错？”卡尔眉目阴沉，不愿相信，露丝怎么可能有耐心和那三等舱的穷小子聊一上午。
“sir，我曾经是优秀警探，请相信我绝对没有看错”身穿夸大西服的赖弗里站在这儿，就像一面黑压压的墙。
萨默看了这两人就烦，悄悄挤出一个白眼。
他真不理解赖弗里，这种人学生时代打小报告，工作无时无刻不巴结上司，更是将小报告的习惯贯彻下来。
真是给人当牛做马成习惯了，这人居然义务加班，说什么自己在清晨看到露丝小姐去找杰克。
虽然这是事实，毕竟萨默也看到他俩在甲板散步。
但现在早都不是中世纪了，露丝没有一步一汇报的义务。
偏偏这个杰弗里添油加醋，说得好像杰克和露丝已经有了什么猫腻。而卡尔，看他握紧的拳头和发抖的嘴唇就知道。
这是一个心胸再狭窄不过的男人，他只听了片面之言就给露丝定罪。
眼见这卡尔面色越来越黑的时候，手中的拿铁还是做好了，香气飘逸在空间中和香烟味道融为一体。
这奇怪的味道意味着萨默不能再拖延。
赖弗里还想说些什么，卡尔举起手挡在嘴前，阴冷的目光挪向身侧的萨默。
卡尔早就猜到昨天所谓的什么见义勇为有猫腻，他只是想不通，露丝是什么时候和那人勾搭上的呢？
这两人就在他的眼皮下挑衅自己吗？
越想，他就越气恼，恨不得现在就发泄了。
只可惜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服务员，你动作慢得像蜗牛，没有经过员工培训吗？”
萨默没看到两人的动作，只听到赖弗利声音不善的催促。
“coming”
没办法了。
萨默只好收敛神色，默默将瓷杯和糖块儿放在桌上，在卡尔和赖弗杰的防备目光中出去了。
然而才关上门，就听到里面一声怒喝。
具体说了些什么萨默没有听清楚。
但显然卡尔心情不好的原因跟露丝和杰克有关，萨默就急匆匆披上外套往甲板去了。
好在露丝还没离开，得叫他提防些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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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他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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