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如期到来。
齐光在短短的一个月内仿佛经历了两次失恋,这次也算是有了失恋经验,他成功地没有一蹶不振进医院。
但不知道为什么,人却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小圈。
所幸的是,并没有人发现——他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出过门了。
终于在许哥听说他们已经放了寒假而联想到齐光至今没有出现过这件事才产生怀疑,于是开始给他打电话,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电话已关机。
他立马放下手上的活从1984奔到齐光家,咚咚咚地一阵敲门比捉奸的气势还大,在看到齐光肿着眼睛顶着一头因为太久没剪而睡成鸟窝状的头发出来开门后,满腔的愤慨一瞬间都化为了心疼。
好家伙,上一次齐光来他家敲门的时候,两个人的角色刚好相反。
世事无常人生如戏。
他举起手轻轻在齐光肩上拍了拍:“你这反射弧忒长了些,上个月分手,这个月才反应过来失恋。”
齐光家里没有开空调,他就穿着单薄的睡衣,像个傀儡般不知冷热地站在门边上,许哥话都说完好一会儿了他才懵懵懂懂听进脑子里去,也没跟他急,就虚着眼睛看着他,沙哑着出了声:“什么长了?”
许哥叹了一口气:“头发长了。”
齐光杵在原地皱了皱眉。
“我看你还是滚回床上吧,”许哥确定他又没有听进去,一手推着他往里走,一手背在后面关上了门,“起床没把脑子带起来,你说你……”
话说一半他便止住了,看着满屋子一片狼藉的样子,仿佛自己家的昨日重现。
不过齐光的家乱归乱,还不算脏,就算衣服袜子到处都是,鞋子也飞到了橱柜上,甚至可以想象厨房的水池大概堆积了一个礼拜的餐具,但好歹地板上没有垃圾,茶几上也没有油渍——垃圾桶就算装爆了也秉着“春蚕到死丝方尽”的原则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这个人就算是崩溃,也克制的有些变态了吧!
齐光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摸了把鼻涕后,头也不回地踢开房间门扑上了床。
许哥看了眼手表,下午六点。
不知道这家伙这几天的作息时间是在哪个时区。
他不忍再去打扰齐光,在垃圾桶里稳稳地踩上两脚后,蹲下身把垃圾袋扎了起来提到门边,然后给垃圾桶套上了新的袋子,接着去洗了个手,开始收拾屋子。
十分钟后,估摸是听到了动静,齐光又摸着门走了出来。
许哥正在给他叠衣服,看着他淡漠的表情,突然有些做贼心虚地结巴了起来:“我看屋子有些乱。”
齐光保持着原姿势和表情,不知道是呆滞还是隐忍。
就这么僵持了有半分钟,他像是某个意识突然觉醒了似的突然冲了过来,有些焦躁地拿起沙发上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衣服扬了起来,接着无序地落在了沙发上地板上和茶几上,飞的远些的,甚至有袜子挂在了电视柜上。
许哥被他这一顿操作搞得有点懵,接着就站了起来:“你他妈有病?”
“多此一举。”齐光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还自作多情!”许哥的火气说来就来,“什么叫多此一举了你给我解释解释齐学霸!你是瞎了看不到房间这么乱吗?还是要搞什么行为艺术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它们不该出现的地方?”
“不该出现的地方?”
许哥被他反问得不明所以:“真的有病!”
“衣服就应该在衣柜里,鞋子就应该在鞋柜里,所有这些东西都必须在柜子里好好呆着,出现在别的地方就是违反自然规律是吧?”
许哥这才明白他在叨叨什么。
正常的衣服应该在柜子里好好呆着,正常的人也应该如此。
与其说他是因为失恋而对生活失去兴趣,不如说他是对这个世界的某种规则不满的宣泄。
齐学霸的失恋方式不是酩酊大醉抱着朋友哭天喊地更不是在朋友圈发失恋小作文,而是激发了身体里强迫症的基因,搁这自我陶醉地一语双关呢?
“多大点事?”许哥满不在乎地抓起沙发上被遗漏的几件衣服,也跟着抛了出去,“来来我陪你一块儿丢,但是齐光你听着,别失个恋把自己给丢了!你以前就不是在乎别人看法的人,我真看不起你这副磨磨唧唧的样!”
齐光双手插在睡裤口袋里,整个人松垮垮地站着,没有羞愧也没有愤怒。
许哥的暴躁也来无影去无踪,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少不更事的时候,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没人管,想怎么造就怎么造。这些年我们都在自己的道路上成长得千差万别,我这个快奔三的油腻中年就不说什么成长了,就说说你吧……虽然我一路以来都作为反面教材出现在别人家长的嘴里,可能也没什么资格说大道理,就一句话,我非常诚恳的也非常迫切地想跟你说——别忘了自己的初心。”
“你这安慰人的水平真不咋地。”齐光说。
“你还记得你从小到大被人称赞的爱好吗?或者特长?但是到了我这把年龄,爱好如果不能给实际生活带来价值,基本不会让人羡慕了。人都有一个从精神导向到物质导向的过程,你现在承受的这些痛苦,也是你的财富。”
齐光听得满头问号:“真的,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勉强了。”
许哥似乎也意识到了——明明在努力讲道理却抓不住重心,铺垫了半天似乎都没上道。但他并没有为此气馁,清了清嗓子之后又正色道:“约定俗成的规则是什么?是活到我这把年龄就顺着亲人朋友的意娶一个家世相当、工作稳定的姑娘,管什么爱不爱,提出来都笑掉大牙。然后被催着生小孩,这一辈最好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就这么平平稳稳,一样望过去,就是尽头了。”
“20多岁就把一辈子望到了头,真挺无聊的,那还不如20岁就死掉。”齐光嗤之以鼻地扯了个笑出来。
“他们这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你这么丰沛的情感,也没有这么隐秘的快乐,当然相应的,也不会有失恋的感觉。找一个家世相当适合结婚的对象并不难,这个不合适明天会有隔壁大婶给介绍别的。我们和这些人生活在同一个时空,却没有在一个频道上。”许哥说。
齐光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他解释了半天最终要表达的东西。
许哥一挑眉毛:“所以我说,这些痛苦都是你的财富,我不希望你有天变得和那些芸芸众生一样了无生趣,满脑子就关心工作关心赚几个钱,或者关心这辈子有没有合适的人将就着共度一生,却唯独不关心自己内心的宇宙。我希望你,最好一直是这副少年的模样。”
齐光叹了一口气,接着偏开了头。
“许哥,虽然你讲道理的技能不咋地,不过平心而论,你比大部分同龄人获得通透多了,也有趣多了。”
“妈的,累死老子了,吃了没文化的亏,讲个道理都费劲!”许哥夸张地大喘了一口气,“走去剪头,过几天该过年了,别人要放鞭炮把年怪吓走,你这副摸样估计比鞭炮还好使。”
一小时后,许哥车上。
“那肯定我最有办法了,等着啊,十分钟后我们就到了……你不知道这小子刚发神经想剃光头来着,还好被我拦住了……小马来了啊?没事没事,就介绍认识下呗……”
许哥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夹着烟,戴着蓝牙耳机跟白树在电话热聊了半天后,终于反应过来副驾驶还有个活人,转过头看了齐光一眼:“你不知道帅小芸回店里之后,生意都慢慢好起来了。”
“看来她半个学期在学校进步不小。”
“啧,人可是有固定粉丝的哈,进不进步是另外一码事。”
短暂地和齐光搭上两句话后,他又转回头和白树在电话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齐光干脆把副驾驶的座位摇到最平,找个了舒服的姿势躺上了。
直到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许哥才恋恋不舍地把电话挂了,齐光瞥了他一眼,蓦地开了口:“有时候我还真挺羡慕你跟白树的,没有后顾之忧,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别搁这瞎羡慕这个那个的,然后把自己摘出来伤春败秋!”许哥毫不客气地反问他,“你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齐光没接他的茬,兀自感叹道:“不过你是假洒脱,天天不知道背地里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多少遍,白树虽然看起来事事周全,但有些事比谁都洒脱。”
许哥听他说话也没反驳:“有什么好羡慕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是饿着的时候,背后连个能靠着的人都没有。”
齐光知道他在说什么,尽管现在许哥和白树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互相陪伴这一步,可是过去那么多年岁,不都是这么孤身一人走过来的?看似自由没有桎梏,只是没有把希望“有人依靠”和“被人需要”等诉求说出来而已。
他深知,但凡家里还剩一个人陪着,生活的意义都不一样,比如说小时候和外公两人相伴的时候从来没觉得自己缺失过温暖和爱,而后来,这个家里只留自己一个人在了——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与自己无关。
“嗯。”他不置可否,“所以我不想去改变叶星什么。”
许哥属于那种没怎么读过书但是特别明白生活意义的人,天生的乐天派,也是我生活中挺羡慕的一类人。
(但是读书是非常重要的,划重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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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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