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融融,纯白的弯月上逐渐爬满血丝,原本归于平静的湖边,伴随着一声龙啸再次翻涌,一条硕大的花色巨龙破水而出,他口中叼着昏迷不醒的秦祝,小心翼翼地放在湖岸上。
听见龙吟的空明心下一紧,提着食盒去而复返。
“少主发生何事了?啊,太子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好端端的,他是如何找到溟潭的?”
花色巨龙身影一晃,一个头顶龙角的男子负手而立,站在秦祝身旁,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半个多月的裴韫。
“属下办事不力,自愿接受惩罚。”空明单膝跪下,一只手握拳撑在地上。
为何偏偏是他送完血食后出事?秦祝是何时溜入国师府?又是几时跟在自己身后的?遇上这位活祖宗,空明只好自认倒霉。
“惩罚晚些再议,我先把他的记忆抹消了。”
裴韫抱起地上湿漉漉的秦祝,伸手掐出他的下巴,迫使他的脸正对着自己,瞧着那红润的嘴唇,裴韫体内刚压下去的躁动,此刻又再现。
先前去巫族旧址救秦祝时,被老头二人组暗算,当时以为是寻常蛊虫便没放在心上,谁知回来以后,体内的魔血提早暴走了,偏偏连父亲和小奚都拿此蛊没办法,因此他硬是在溟潭内泡了数十日,可就在闻到秦祝的气息后,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难道是因为蛊虫感受到圣子的气息,所以暴动了?这样的话,秦祝的血岂不是可解蛊?
“少主,要不属下去把奚神医请来?”
空明在一旁轻声询问,他总觉得少主又要发狂暴走了,也不知国师府能否再次抗住少主的龙焰,危已。
“不必。”
裴韫龙化的利爪沿着秦祝的嘴唇向下滑动,来至脆弱易断的脖颈处,他又听见白皙的肌肤下血液涌动的声音,像是有鬼魅在他耳畔边低语,引诱他犯错品尝。
“该死!”裴韫骂出口。
龙化在加剧,肌肤上的龙鳞正以成倍的速度增长,粗壮的龙尾野蛮地击打地面,发泄着心中的躁动,空明可以明显感觉到整座国师府在一同震动。
完了,这么大的动静,国师肯定察觉到了,空明无奈地闭上眼,主上快点出来啊,他可拦不住暴走的少主,等等,解药不是就在眼前吗?皇室成员身上得天独厚的龙气,可是医治少主病情最好的药品,身为储君的秦祝应该有不少龙气。
“少主,吸龙气!”
龙气啊,裴韫眼神忽然暗淡下来,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这么做,但现下,秦祝身上的龙气几乎为零,奇怪,虽说初见时,秦祝身上的龙气就淡的可怜,可身为正统血脉的储君,无论如何都不该为零,除非.....
不管了,先把他的记忆抹消送回去,那条狗会看着办的。
裴韫锋利的龙爪轻轻点在秦祝的额间,他缓慢抬手,指尖下连带出一缕微弱的白烟。
“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乖乖在东宫带着,辰令马上就回来。”
“那属下送太子回去?”
裴韫起身将怀中的人儿交给空明,“让那条□□好自己的嘴巴。”
“是。”空明带着秦祝瞬间消失在原地。
“若果找错人了,那真正的储君到底是谁?”
裴韫望着东宫的方向喃喃自语,他入世的目的就是吸收皇室的龙气,当初答应当辰令也不过就是为了方便行动,可如今秦祝身上的龙气居然全消失了。
这意味着秦祝对自己的病情没有任何帮助,现下的要紧事是同父亲商议并找到真正的储君。
“辰令!”
眼前突然闪现笑得格外灿烂的秦祝,裴韫神色一恍惚,他的心脏好像抽痛了一下。
“辰令!”
“辰令!”
“辰令!”
......
裴韫耳边不断响起秦祝亲切的呼唤。
“闭嘴!”
裴韫烦躁地打散眼前的幻影,谁知涣散的幻影居然又组成另一幅画面。
秦祝依然笑得灿烂,只不过里面的出现了另外一个主人公,裴韫瞧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看见秦祝摇着那人的手撒娇喊道,“辰令~”
那是他从未想自己展露过的神态,慵懒、惬意如只小猫般窝那人的大腿上。
“滚!”
裴韫见徒手驱不散那幻影,索性召唤出佩刀,一刀劈在了那人身上。
这回幻影是彻底消散了,弥留之际,裴韫伸手抚摸上秦祝残存的影像,俊美的面容像是刚刚得到解冻,他僵硬的表情不知是在喜还是在悲。
“别喊了,待我找回真正的储君后,你自由的同时我也轻松了,如此两全其美的办法.....”
另一边,空明把秦祝送回东宫,与玄炎交代几句后就离开了。
玄炎看着床榻上还湿漉漉的秦祝,欲哭无泪,怎么没一个人给他换件干衣裳呢?他们一个两个指望自己这狗爪狗嘴能干什么?又不能喊桉叶来,思忖再三,玄炎决定先把湿衣服扒下来,免得秦祝着凉了。
玄炎一忙便忙半宿,没人具体清楚他是如何用一张狗嘴和四只狗爪为秦祝换了身干衣服,当然,狗爪和狗嘴毕竟是笨拙的,桉叶辛苦整理好的衣柜,被他翻得凌乱不堪,次日一早来叫人起床的桉叶见状,气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悠悠转醒的秦祝也是一脸懵,面对桉叶絮絮叨叨的教诲,他百口莫辩。
往后一连好几天秦祝都纳闷于此事,脑海中总是闪现出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
“巨蟒......”秦祝无意识喃喃道。
桉叶只当他是又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梦,玄炎倒是被吓惨了,生怕秦祝记起那晚的一切后,魔头来剥了自己的狗皮。
事情一直持续到某天午时,秦祝难得睡到自然醒,缓缓伸了个懒腰,刚想唤桉叶来表扬他竟然放任自己睡懒觉,结果一转头就看见裴韫那张面若冰霜的俊脸。
“啊,辰令.....您回来了?”秦祝无措地讪讪道。
“嗯,你给我寄的信我看过了。”
“那您觉得.....”
“万事有我在,你课业写完了吗?”
课业!秦祝这才想起那些被他遗忘在旮旯角里的课业,他心虚地移开目光,不安地搓了搓手,“那个,那个.....”
“没做是吗?”裴韫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看向秦祝,轻叹了口气,“补不完,你夏猎也想别去。”
夏猎!自己怎么就把这事忘了!秦祝拍了下自己的猪脑壳,麻溜地起身从床上翻下来,“辰令,我马上写完!”
正所谓人于绝境中,潜力会被无限放大,离夏猎只剩一周不到的时间,秦祝手中的毛笔快挥出火芯子,原本是一天写完一份课业不到,如今是一天写五份还不嫌多,以至于他在前两天就把所以欠下的课业补完了。
裴韫看着潦草的字迹,常年淡然的眉目皱成川字,但一想到做师徒的日子不多了,又忍了下来,破天荒地没有让秦祝加练五十板字。
满心满眼都只有夏猎的秦祝自然没有发现异常,早在春猎后,他便同其他富家子弟压赌注,谁在夏猎中拿下头筹,其他人便做那人一个月的奴仆。
在夏猎开始的前两天晚上,外出月余的竹沥平安归来了。
秦祝兴致勃勃地打开竹沥上交的调查报告,半晌后又恹恹地合上。
从出生到离乡,调查报告上一五一十的都记录下来,挑不出一点毛病,秦祝不信邪地翻阅第二遍,但依然挑不出毛病。
“可恶!我还偏不信了!”
秦祝愤愤地把报告摔在桌上,又捡起来翻阅第三遍,依然挑不出毛病。
那天,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死都想不到,详细的过于正常其实也是一种能挑剔的毛病。
到了夏猎的前一天晚上,东宫主院里发出乒铃乓啷的响声。
桉叶不放心去察看情况,进门地那一刻,差点又被气吐血。
柜子中的衣服像山体滑坡般堆叠,而罪魁祸首此时正在铜镜前欣赏自己,正要上前对秦祝进行教诲的桉叶突然发现不对劲。
少年穿着件不合身的鹅黄圆领银丝兽纹袍,上面满是灰和褶子,也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掏出的陈年旧衣,腕上佩戴一副发黄的皮质护腕,头发则由一段褪色的丝带束起。
皇室破产了?!桉叶第一反应诧异道,他记得往常狩猎时,自家殿下的着衣总是人群中最亮的那一个,恨不得灼瞎别人的眼。
“桉叶,你来了。”秦祝讪讪打招呼,扯了扯有些发小的骑射装。
“您这是从哪里翻出来的?”桉叶无奈地扶额,问道,“裴辰令这次没给你送骑射装吗?”
“他可能这段时间太忙,”秦祝尴尬地挠了挠脸,“没来得及吧。”
自从拜了裴韫为辰令后,每年的骑射装都是由他亲手准备,骑射装不仅舒适合身,而且似乎有特别的保护效果,好几次自己追踪猎物上头,摔下深坑也能毫发无损,但那骑射服好似是一次性的,放两三个月后就自行销毁了,以至于秦祝这次夏猎只能穿十四岁时的旧服装。
桉叶建议去找裴韫问问,秦祝连连摆手辩解道裴韫只是太忙了。
秦祝害怕去问裴韫后会得到另一个答案,毕竟裴韫也从未无辜离开自己半个多月,他甚至在期间连额外的课业都没布置。
对,一定是因为又是祈雨,又是绑架,裴韫太忙了,没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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