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中天,热浪席卷大地,就算前几天连下小雨,也没能使温度降下分毫。因此,多数臣子都选择和女眷们留在帐篷内,吃着凉饮,享受冰块带来的舒爽。少数名副其实的武官十分唾弃这种做派,他们骑着□□的马一头扎入林中。官家子弟则成为这场夏猎中的大头,少年们渴望表现自己,他们都企图在拔的头筹,若是受皇帝封赏,他们可以在兄弟面前吹嘘一辈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午时,小厮和婢女们给各帐篷内送餐,午膳中炙肉大获好评,外酥里嫩,鲜香多汁,不少大臣都多要了好几份,皇后林嫣也不例外。秦轩尧见状,宠溺地刮了刮爱人的鼻尖,打趣她吃得比小猪还多,林嫣毫不客气锤他一拳,秦轩尧配合地“哎呀呀”叫出声,捂住心口喊痛,逗得林嫣哈哈笑。
再好吃的炙肉也会腻人,林嫣让婢女取凉饮来,但过了许久却没见人回,于是她轻轻踢了脚身旁的爱人,“怪事,取凉饮也不过百来步路的事。”
“嫣儿别急,为夫亲自去取。”
这位九五之尊在外手段雷霆,在内却是个十足的老婆奴,他牵起林嫣的手安抚道,随后外出取凉饮。林嫣则坐在软椅上安心等着。
夏日午后总是最催困的,稍微凉爽的风便能精确地勾起睡意,卧在软椅上等待的林嫣方闭上眼,就听见外头传来人的尖叫声。
“来人啊,有刺客要谋害皇上!”
什么!林嫣霎时睡意全无,她一个弹射从软椅上站起,匆忙跑出去查看爱人的情况,一出门便瞧见一少年握剑挡在中间,保护着中刀的秦轩尧。
“轩尧!”林嫣不顾其他侍卫的阻拦,冲了过去,把倒在地上的秦轩尧揽入怀中。
“嫣,儿,我没事.....”
“快!还不快叫太医来!”
随着林嫣喊了一嗓子,众人才如大梦初醒般开始行动。侍卫们分成两批,一批围在皇帝身旁形成保护圈,一批去协助少年抓住刺客。
在太医被架着带来时,林嫣始终高度紧张的心才松弛下来,她起身看向握剑的少年,发现是个生面孔,林嫣感到好奇,到底是哪家子弟有如此勇气和反应速度,忽然,身后一阵熟悉的声音吸引她的目光。
“阿宬!”
“阿宬,你在哪?”
是戚家的小丫头,林嫣连忙警告道,“灼玉!别靠近,这里有刺客!”
戚灼玉听见警告后本想就此离开,但是她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她伸头看了眼打斗的人,仅一眼便瞧见了她心心念念的人,戚灼玉急忙抽出佩剑冲了上去。
“灼玉!”林嫣一把拦住戚灼玉,她疑惑道,“不是都让你离远些吗?”
“娘娘,我不能丢下我未婚夫独自战斗。”
“你未婚夫?”林嫣恍然大悟,她听说戚灼玉招赘时,还在担忧对方人品,早些时候就喊戚夫人进宫商讨过,她还劝到,与其让一个陌生人入赘,倒不如让秦祝娶了戚灼玉,好歹知根知底,总是安心些,但如今看来,这少年倒也还不错。
阿宬有了侍卫们的协助,逐渐占了上风,就在他一剑刺入刺客的肩膀后,众人都松了口气,不料那刺客还藏了后手,他从袖中掏出不知名的黑色粉末偷袭,阿宬没有防备,中招后他惨叫一声,捂住脸痛苦地倒在地上,刺客也趁机跑走。
现场再次乱作一团,戚灼玉顾不上礼数,挣脱开皇后的阻拦,丢下手中的剑抱住阿宬。
“阿宬,你没事吧。”
“玉儿,我脸上好痛。”
“太医!太医!”
又有一个太医被架着加急送来。
林嫣看着眼前小年轻的模样,不觉想到了她与秦轩尧年少时,她长叹了口气,本来在闺阁中时,她与戚夫人就商量好,若是一儿一女,将来便结为亲家,可如今这样子,结不成咯。
皇帝中刀不醒,其他留在大本营的大臣更是一个都没赶来,这刺客闹出得动静也不小啊,林嫣心想总不可能都睡死了吧,她安顿好现场的所有伤员,便让侍卫们挨个去帐篷内检查,但结果却是大臣及家眷们都晕倒了,得知原因的林嫣十分头疼,于是又有更多太医被架着送往各个帐篷。
调查无果,林嫣干脆先去看看阿宬的情况,毕竟既是秦轩尧的救命恩人,又是戚灼玉的未婚夫,她还思忖着给他嘉赏个好官职。
一进入帐篷,林嫣就瞧见戚灼玉坐在床的头侧影,她方感叹小年轻感情真好,结果一走近却傻了眼,不为别的,太像了,阿宬那张脸与皇帝年少时一模一样。
她并不觉得爱人会背叛自己,但这如出一致面容却也是事实,可她分明记得,方才捉拿刺客时,他还长着张大众脸,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是林嫣惊讶出了声,戚灼玉和阿宬齐齐转头,见到是皇后来了,戚灼玉下意识想遮住阿宬的脸,可在看清林嫣的神情后,她知道一切都晚了,她拉着阿宬下床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
“平身。”
林嫣的目光从始至终没离开过阿宬的脸。
“娘娘,您听我解释.....”
两个钟头前,戚灼玉还站在屏风外等待,她焦急地在帐篷内踱步,之前阿宬中招的模样下了她一跳,前来诊治的太医说阿宬极有可能毁容,戚灼玉倒是不在意,毕竟她喜欢的,从来都是那颗怀揣仁爱大义的心。
又过了一刻钟,太医终于走了出来,戚灼玉刚想上前询问情况,就撞见太医见鬼似的表情,不等她开口,那太医火速地交代完注意要事就跑了,戚灼玉纳闷,于是推开屏风走了进去,结果她也吃了大惊,戚灼玉现在十分理解太医了。
“玉儿,你怎么这幅表情?”阿宬不解道。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哪敢。”
“可你的脸.....”
“可是玉儿嫌弃我毁容了?”
“不,你照照镜子吧。”说罢,戚灼玉从一旁的梳妆台上拿下铜镜给他。
“啊!这是我的脸?”
.......
“所以......你们也是才发现?”林嫣迟疑半晌才开口。戚灼玉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林嫣自是相信她。
“是。”
“你多大了。”
“回皇后娘娘,草民今年二十有三。”
“二十三......”
若是她的赐儿没病逝,今年也这般大了,林嫣心中一片苦涩,她抚摸上那张一致的面容,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探向面前少年的耳后,林嫣清楚地记着,她的赐儿耳后有颗肉痣。
林嫣刚想自嘲,但在见到那颗熟悉的肉痣后,各种复杂的情绪同时挤在了她的心口,身为一个母亲,她怎么可能会认错自己的孩子,可她的赐儿不是早就.....
“娘娘?”
戚灼玉见林嫣忽的落泪,不知所措地上前安慰。阿宬也十分不解地愣在原地。好在,皇后身旁的管事宫女来了,不知她在皇后耳边说了什么,林嫣摸了眼泪匆匆出了帐篷。直到又是几刻钟后,林嫣才赶回来,这回,她身旁带着个老夫人,戚灼玉一眼便认出她是林老夫人,皇后的生母,杨涟。
“晚辈见过林老夫人。”
“灼玉丫头,你先回避一下,老身有些话想问问这孩子。”
“好.....”
戚灼玉察觉到了阿宬的手在颤抖,她伸手轻轻揉开爱人因焦虑不安而紧锁的眉目,安慰地笑了笑,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阿宬动作僵硬地替林嫣和杨涟搬来椅子,自己则拘谨地站在她们面前。
“孩子,你原户籍那里的?”杨涟盯着那张相似的面容,缓缓开口问道。
“回林老夫人,草民原户籍在诏云。”
诏云吗?这样看来这孩子当年果然是被巫族撸去了,脸上先前的假容,估计是巫族长老为了避免被发现,而弄的半永久皮套,今儿误打误撞遇上强酸性的粉末自己融了。
唉,要是自己那时在仔细看看,绝对能发现这孩子只是假死,杨涟心中重重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孩子在巫族吃了多少苦,如今既有缘回来,定要好好补偿。
“孩子,或许你该叫我一声外祖母。”言罢,杨涟朝林嫣坚定地点了点头。
“外祖母?我不记得了。”
对于阿宬来说,这是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汇。
十几年来,阿宬在外颠沛流离,常常食不果腹。沿街流浪时,他也曾羡慕过街上有长辈陪同的孩子,如今他终于找回自己的亲人了。
林嫣更是不顾仪态地直接把人楼入怀中,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道,“孩子,我是你生母。”
母后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温暖,阿宬眷恋地把身子埋入,他无声喃喃道,“娘,赐儿回来了......”
“我可怜的赐儿,你在外面到底受了多少苦......”
林嫣抚摸着阿宬粗糙的脸颊,心疼默默道,才会把自己和自己家忘了。
“没事的,不及,慢慢来,总会记起来的。”
看着眼前温馨动人的场景,半晌后,杨涟忽的想起一件事,她还有一个孙子没回来!此番巫族前来定是为了撸走真正的圣子,秦祝。先前刺杀皇帝不过只是制造些混乱罢了。想到这,杨涟急忙起身,往森林的方向赶去。
她方才找林嫣,就是因为发现巫族行动的痕迹,杨涟坦白了所有事情,包括臣子们昏倒的真相以及解药的制发。本打算在告知一切后,杨涟就去找秦祝,这下可好,虽说没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彻底冲昏头,但也耽误了些许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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