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想法
从前天开始，唐一明的生活就被按下了快进键，掌控她命运的人把发条拉满，她生活的轨迹便不可控制地向前冲刺，一发不可收拾。她用从来都没有的速度接近别人，用从来都不没想到的行动应对，到达了从没设想过的场景。
就比如现在，她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看着心中的神祇坐在面对的窗前，悠然自得地朝自己微笑。
“小唐。”她这么叫自己，说，“你来了。”
唐一明心跳如擂鼓，心脏从前天起一直以超高的频率工作着，照这个使用方式，她明天七窍流血而死也未可知。不过那是明天的事了，眼前第一要务是回复她尊贵的神祇的话语。她找到梁子眼神的方向，努力让自己不颤抖地回望着，点头说了一声：“嗯。”
梁子的表情似笑非笑，很愉悦一样从窗台跳下来。
这是个不平凡的、幸福的晚自习。唐一明无数次梦里出现的场景出现在了眼前，梁子在她眼前的距离。即使她看过太多次，每一个动作烂熟于心，也会在每一处转折里惊心动魄地心动。其实体操舞蹈动作并不花哨，但因为舞蹈者是梁子，每一个动作都有直击唐一明灵魂的效果。
只要梁子回头，就能看到唐一明炙热的眼神。她的眼神像看着她的全世界一样，而此时她的眼神里只有她。她的目光钉在梁子身上，视线经由的空气都灼烧起来了似的。她是神明，她是她忠实的信徒。梁子生来有神明的傲气，唐一明乐得做她的信徒。
最后一曲罢，梁子走到她面前。
“好看吗？”
梁子笑着问。她站着，并不很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唐一明。
唐一明仰望着梁子，没有逃开她的眼神，坚定地回答，是的。
“像太阳一样。”
“有够土的。”
在唐一明还在和自己质疑梦境还是现实的时候，梁子已经收拾好了。她跟着从另一个教室走出的同伴，只背一边双肩包地迈向回家的道路。“再见，小唐。”临走时，梁子笑眼弯弯。
回到家后的唐一明辗转反侧，直到凌晨眼前也是晚上的梁子。她翩翩的舞姿，她灵动的发髻和灯光辉映的颜色，说话时轻蔑而迷人的语气。
照往常看她能有这么一天这辈子都值了，喜悦充斥着她的大脑，可是非常不应该地，这种喜悦伴随着强烈的负面情绪。失落，愤怒，不甘，有个声音在她心里强烈地喊，不该是这样结束。她冲那个声音喊回去：你到底要什么？那个声音没有回答，用变本加厉地强调那些情绪的存在。她一整晚在极乐和痛苦里挣扎。
第二天并没有收到短信，从下午最后一节课下开始她坐立不安地在拖堂的老师视线盲点看着手机，从每隔10分钟看一次到一分钟不到看两次，她坐立难安，牙齿因为紧张咯咯打颤。可手机安安静静，一如从前死尸般的状态，仿佛两天的动静是幻觉。
直至下课都没有动静。她没有发来短信。不过，自己一厢情愿的见面，为什么要求她来通知自己？要不……发短信问问她，今天还可以看她的训练吗。……可是同样又凭什么，有什么立场发这种质问一样的短信？
老师终于结束他对课堂的凌迟。到晚自习前只剩下10分钟。唐一明最后放弃了思考，咬着牙，直接往东教飞奔而去。
“梁子。”
推开门，唐一明脱口而出来呼唤。
她第一次叫她，也第一次叫她梁子。这句称呼刚出口，她就开始反省自己的太冒失。然而反省不需要太久，因为回应她的是空荡无人的教室。
傍晚时分教室昏暗的自然光，记不住她那句“梁子”，也可能不在意她这个来人。
她走进去，停在窗边。梁子曾坐在这里，看着她，唤她：“小唐。”现在梁子不在，目光所及是呆板的玻璃。
没有说好，教室没人，这是正常的情况。况且，先前迁就自己需求一样的“约定”，本来也太超乎常理。老天偶尔站在她这边，送给她一个真实的大梦，梦醒了以后应该感激涕零地回归的正常生活才是。
自己不是想去看看她吗。公共舞蹈室就在后面，这个时间她应该就在那里。像上次那样。趴在门边，远远看那么一眼就好，虽然姿势不多美观还有点痛。可是她却走不动，脚像被灌了铅，甚至站不住了。才想起来，近一个多小时她都在坐立不安，交感神经停止剧烈激活状态以后，她的身体才意识到好累。
身体和意识都好累。要看她，也等会儿再去吧……可能要等得有点久。
终于忍不住了，她重重地坐到地板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她一直在告诉自己很正常，可胸中也一直翻涌着难过的咆哮，慢慢地要将她掀翻。
然后，“啪”，视角亮了。唐一明以为是巡视的管理员，继续趴了一会儿才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然而站在那里的不是什么路人甲乙丙，是光辉灿烂的天使。
梁子站在门边。看见唐一明，换好练功服的梁子愣了愣，然后秀丽的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儿？”
她挑眉。
“我……”
唐一明的语言在看见梁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了，她声音颤抖，说不出字句。梁子明亮的眼神直视她，她无措又狂喜地回望。她想，安静的空气和这里的两个人等待一个答案。
组织了很久，她说出第一句冲上心头的话：
“我想见你……很多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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