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师们也不过凡俗,以貌取人,实难避免。恰逢今日众弟兄皆在,朱兄弟,不若与大伙展示展示?”镖头目光炯炯,恳切相询。
祝醒春略作思忖,旋即点头应允。镖头见状,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沉稳可靠的徐天明身上。
“徐老弟,你与朱兄弟比划比划?”
徐天明闻言,猛地向前一步,声音洪亮,爽快应道:“没问题,我陪兄弟练练手。”
“兄弟之间,切磋以和为贵。我二人尚不熟识,贸然交手,恐难拿捏力道,误伤——”虽然同意比试,但她也不会傻傻的那自己的短处去拼别人的强项。
但祝醒春的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嗤笑。
“怕了就直说,还误伤?难道凭你能伤到徐兄弟?”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体型壮硕如铁桶的黑脸汉子,正满脸不屑。那人见祝醒春目光投来,不仅毫无收敛之意,反而回以一个轻蔑至极的眼神。
“朱兄弟,你觉得该如何比试?”徐天明倒是也担心自己一时收不住力,伤了祝醒春这单薄的身子,毕竟他可赔不起。
“不知兄台箭术造诣如何?”
“尚可。”正如他给镖头留下的印象,徐天明为人处世沉稳老练,各项武艺也颇为扎实。虽说刀剑骑射并非样样精通,却也都颇为熟练。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比箭术,如何?至于具体比试规则,兄台可自行裁定。”
一人提议比试项目,为显公平公正,规则自然由另一人制定。
徐天明也没推辞,他自然瞧出镖头有意为难祝醒春,便将规则定得对自己极为有利。
“咱们打活靶,抛射马瓞儿,以一筒箭为限,谁射中果子多,谁便获胜。”
这是镖师们平日里常玩的游戏,彼此间配合默契,早已熟练到能精准预测抛射力道。然而,对于祝醒春而言,这里的场地、弓箭,一切皆是陌生的。
换做从前,在东南岭,自然不会有人故意用比试为难她。她想要的东西也不需如此费力,就像镖牌一样,她未出面便能得到。
但自从父亲失踪后,她才明白,从前的轻而易举,不过是因为有父亲。
现在再没人挡在她前面,她要自己直面人生的风雨了。虽然她想念父亲,但无惧挑战。
“请。”祝醒春伸手示意,邀请徐天明移步靶场。
她这般干脆利落,倒是让原本预备与她讨价还价的众人,一时惊愕不已。不过,众人很快回过神来,只当她是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他都同意了,兄弟们还愣着作甚?走啊!”黑脸大汉早已迫不及待想要挫挫她的锐气,一马当先,朝靶场奔去。
“走吧。”
镖头发话,众人纷纷来到靶场。
两人分别取了弓箭,黑脸大汉自告奋勇,要为他们抛射马瓞儿。众人皆知他憋着坏心思,却也无人阻拦,反倒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致。
待一切准备就绪,祝醒春先是低头,细细打量手中弓箭,而后好奇地拨弄了几下弓弦。
这一举动,看得徐天明眼角直抽。他心想,这人该不会对弓箭一窍不通吧?
祝醒春也察觉到周围人惊愕的目光,不禁腼腆一笑:“我从未见过这般样式的弓箭。”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这弓箭,还能有什么别样的?
这小子一直表现得自信满满,亏得他还以为对方深藏不露。你要是不会弓箭,大可选别的比试项目啊!徐天明内心无奈至极,看向镖头,用眼神询问:这比试,还比不比?
镖头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最终还是朝他点了点头。
“要不,让你先射两箭,学——习、习惯一下?”黑脸大汉连忙向祝醒春提议。
毕竟人可比马瓞儿大多了,他实在担心祝醒春一个不小心,射到自己!
大汉满心无奈,求救般看向身旁的兄弟们,却见他们瞬间跑得更远了,就连镖头也躲到了对面。
“不用。”祝醒春自信满满地摆了摆手,“我可以。”
“我不可以!”黑脸大汉一脸生无可恋,内心疯狂吐槽:你大不了就是输,但我却可能被射成刺猬……
面对镖头催促的目光,他也只能咽下抗议,暗自安慰自己,这人应该只是故意吓唬他...吧?
但在抛起马瓞儿时,他仍下意识用尽全身力气,朝一侧远远抛去。
“咻——”
一支箭瞬间射出,却与马瓞儿擦肩而过,射空了。
望着落空的箭,徐天明眉头微皱,心念电转间,突然望向祝醒春。
作为平日里最常搭档的两人,徐天明对黑脸大汉的抛射手法自然了如指掌。但今日,受了祝醒春的影响,黑脸大汉抛射马瓞儿的力道,明显不对劲。
祝醒春仿若未察觉到他的目光,只专注地盯着前方。
一枚圆溜溜的马瓞儿,在空中腾飞、旋转,不断升高。
刹那间,她抬起双臂,松开手指,箭如闪电般破空而出。马瓞儿与箭在空中相撞,随后落地,碎成一片。
“好!”
箭成功命中目标,而非射中自己,黑脸大汉顿时欢呼起来。可随即,他便察觉到不对劲,怒声喝道:
“你箭术如此了得,却说什么‘没见过弓箭’,故意戏耍我!小白脸儿果然心机深沉。”
祝醒春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马瓞儿,而后回神,一脸不解道:
“我说的是没见过‘这样’的弓箭,我以往用的弓箭,确实与此不同。出于好奇,多看了两眼,难道这也有错?”
“你!强词夺理!”见说不过祝醒春,黑脸大汉的脸愈发黑了。
“好了,比赛继续。”镖头倒是没说什么,心中反而暗自高兴。
有心计好啊!
他这镖局里,全是一群四肢发达的莽汉,正缺祝醒春这样有心计的人。
这一局,祝醒春领先一分。
“如此一枚一枚交替抛射,实在太过缓慢。不如一次抛两枚,我们同时放箭?”祝醒春与徐天明商议道。
如此一来,比试确实会加快节奏,而且对徐天明来说,也并无不利之处。于是,徐天明也点头同意。
“咻咻——”两枚箭同时射出,两枚马瓞儿也一同落地。
这一局,平局。
“咻咻——”
……
徐天明的箭术着实不凡,今日更是超常发挥,除了第一支箭射偏外,其余皆稳稳命中目标。
他自己也颇为满意,开怀一笑,看向祝醒春:
“真是英雄出少年,朱兄弟,你赢了!”
祝醒春也不故作谦虚,大方承认:
“要不是开局我略施小计,也未必能赢。”
“好啊!你终于承认了,你、你这人也太奸诈了!胜之不武!”黑脸大汉立刻跳了出来。他原以为祝醒春只是吓唬自己,没想到她竟然另有算计!
“王大哥!”徐天明赶紧出声打断,“本就是我们仗着熟悉场地和规则欺负他,如今怎还好意思怪他看穿我们的心思,巧妙反击呢?”
“哼!凭手段取胜,算什么真本事?”黑脸大汉犹自不服气。
在后面的抛射中,他可没放水,纯粹是毫无章法地乱扔。祝醒春固然对他不熟悉,但徐天明要克服长期以来的熟悉感,同样并非易事。
“好了,你们过来看看就明白了。”镖头制止众人的争论,指着地上破碎的马瓞儿示意。
众人一同围拢过去,只见靶场一侧的空地上,散落着许多破碎的马瓞儿。
这有什么可看的?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明白镖头的意思。
“你们再看看这里。”镖头又说道。
众人虽然仍不明所以,但还是又围了过去。
只见四周的木桩上、草靶上,插着一支支箭,而箭头上,竟然还钉着马瓞儿。
众人仔细数了数,正好七支箭。
也就是说,祝醒春仅仅用了两箭,就迅速掌握了手中弓箭的特性。而后的每一箭,都精准地控制住了力道,恰到好处地射中马瓞儿,却又使其不破碎。
这、这需要何等惊人的控制力啊!
“为兄输得心服口服!”徐天明最先反应过来,抱拳,郑重行礼,彻底认可并接纳了祝醒春。
祝醒春洒脱一笑,还了一礼。同时,又向周围的镖师们抱拳说道:
“比起各位兄弟,我在体力上确实有所欠缺。但幸好,我还有些智谋和箭术傍身。往后,还请各位莫要嫌弃我这个‘小白脸’,咱们多多配合。”
“哈哈哈哈——”
镖师们大多豪爽,见祝醒春如此豁达,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就连之前骂她“小白脸”的黑脸大汉王铁山,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尴尬一笑:
“你瞧咱这体格,以后放心躲我后面。我在前头挡人,你在后面放箭,保管来多少山匪,都让他们有来无回!”王铁山越说越兴奋,将胸口拍得咚咚作响。
“那我可就拜托王大哥了。”祝醒春也不计较先前的不快,爽快地接受了他的善意。随后又说道:
“正好我刚接到一份委托,是趟‘芙蓉镖’,需三位兄弟一同前往桑梓城。”
镖师们正闲得无聊,一听有活干,都兴奋起来,目光齐刷刷地盯着他,而后又看向镖头。
镖头仔细询问祝醒春,这趟行程是单纯赶路,还是需要提防仇敌追杀?祝醒春一一如实作答。
“那不难,确实三位镖师即可。既是你接下的委托,便算你一个,另外......”镖头沉吟片刻,“那就徐天明和王铁山吧。”
毕竟是祝醒春第一次出镖,镖头考虑的很全面。
徐天明经验多也稳妥,王铁山有一身蛮力,外形也魁梧彪悍。而且这几人也算不打不相识,磨合好了,以后一定是镖局的一大助力。
三人自然都没什么意见。
为了明日一早,赶在城门还未开时出发。几人定好,酉时在福林客栈汇合,今晚就于城外暂歇一夜。而后分开,各自收拾行李去了。
福林客栈二楼,一位头戴帷幕的女子走进包厢,先是熟练地点了一桌招牌饭菜。而后用一块银子拦住小二:
“劳烦你去祝府替我传个话,就说祝醒春在这里等着祝家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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