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法子会不会过于阴损?”白泰初原以为一脸病弱的阮知微会循规蹈矩。
没想到旁门左道的法子,他比谁都行。
“那大舅哥大可不用去管乔姑娘命硬不硬,嫁谁不是嫁?多嫁几回,也是她命中有劫,贵人不肯相助。”他只是随口说说,即便会成真,也是她命中带衰。
这话像是他不肯助力,逼-人致死,白泰初还没到想不开的地步,真的愿意签字画押,把自己后半生送给一张婚契。
见他不肯妥协,一脸忧郁的乔婉儿捏着袖中的欠条。
她的阿爹欠下不少赌债。
好巧不巧,他每次都躲得远远的,把签字画押的欠条都留给她去填补。
她填补的多了,他就愈发的赌-性上头。
这回,说不准真的要把她当赌债,卖给对方当玩物。
“我不是非你不嫁,大不了一头碰死在花轿上。”红衣厉鬼向来最阴狠,就看血溅当场,会惊了谁的魂?
乔婉儿也是一肚子委屈,故作坚强许久,可她终究也有忍不住的时刻。
如果嫁人会丢人、丢心、丢身,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她不如抹了脖子,死了干净。
“只望昭昭别忘了我,记得来年清明给我烧点纸钱,我与阿娘在地下还能讨点人间香火味。”她拉住白昭昭的手,只能将满心悲哀告诉给她。
除了白昭昭,旁人,她是一个人也不敢多信。
有那么可怕吗?白泰初整个人愣住了。
他想要开口,一对上白昭昭犹如看人-渣的眼神,就心塞不已。
欺负老实人,也不是她们这么欺负法的。
白泰初狠狠地瞪了一眼白昭昭,有此一妹,家门不幸。
“我答应了也没用,这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媒苟合,多的是人唾弃,无人会认。”
他摊了摊手,摆明这事罪不在自己,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大舅哥真的很好骗,赌徒最要命的一点就是签不完的欠条,下不来的赌桌。阮知微绝不信乔婉儿手头没几条这玩意儿。
先前要命的欠条,现在成了她救命的稻草。
真的是时也运也,这是她的造化。
“来给我看看欠条。”
他朝乔婉儿伸出手,无视白泰初一脸惊愕的神情,接过她迫不及待掏出的几个纸条。
这字迹丑得刺眼。
阮知微闭了闭眼,抖了抖纸条,自顾自地道:“大舅哥,你这里有笔墨吧。”
好戏还没开场,他等着看人自寻死路。
他想做什么?一头雾水的白泰初不知为什么自己要乖乖听话,翻箱倒柜的找到文房四宝。
推开一张红纸,他研磨认命,看看阮知微究竟想做什么。
一纸缔约,两姓联姻。
阮知微凝神观摩着欠条上的落款,提笔间,一纸婚书跃然纸上
这婚约字迹铁画银钩,堪称大家之作。
唯独落款处显得歪歪扭扭的。
他弯着手指抵着下巴,回想起自己婚契上的字迹,这才从容落笔。
“白什么,这是阿爹的名字?”白昭昭望着白泰初,对自家老爹的大名感到陌生。
“昭昭,你别看我,阿爹的大名,你都不知道,真是有你的。”白泰初不敢对上她的视线,怕傻气会传染。
“你这字迹,真是像极了。”看着纸上的字迹,他惊叹于有人能无中生有,几乎以假乱真。
弄虚作假本就是他的强项,阮知微留了一手,抬眼瞥见白泰初一脸的戒备,不禁哑然失笑,“大舅哥,你在害怕什么?”
怕他拐卖了白昭昭,她还觉得他亏本了。白泰初尴尬地移开视线。
“只差最后签字或盖印,你们谁先来?”阮知微搁下笔,毫不在意他们是否会临阵退缩。
“我来。”乔婉儿毫不犹豫地低头咬破手指,以血按下了指印。
阮知微对她的识时务感到十分满意,随后将砚台推向白泰初,催促道:“大舅哥,该你了。”
真是满纸荒唐字,赊他一世缘。白泰初有些懊悔自己识字,又对乔婉儿心存不忍。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见死不救,不是武生所为。
他救。
这一笔落下,他此生无悔。
做戏要做全,才能保住无人能拆穿。阮知微盯着白泰初,不怀好意地道:“昭昭,你和大舅哥拿着这婚契,去找岳父说情。如果他不肯……”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会儿,他得跪出一地黄金。
“女子的名声要紧,是非过错全是男子,你说对吗?大舅哥。”嫌挖坑挖得不够深,阮知微要白泰初记得要自污。
啊?他得把自己说成污水沟?白泰初倒吸一口冷气。
他就知道这名字一签,自己的生死从此由别人书写。
“是我见色起意,是我迫不及待,是我狼子野心。”他痛心疾首,自己签的不是婚契,是奴契。
他好有男子气魄 。
只是这三人都不懂欣赏,一个比一个的会气人。
“我会记得你的恩德。”铭记在心,从此不敢得罪书生。乔婉儿算是怕极了阮知微,看透了他心里没有底线。
即便是有,那三字,也不过是‘白昭昭’。
“大哥,你的文采真好。”四个字,四个字吐-出来,她都以为他要转行当文生了。
自家的祖坟得冒几回青烟,才能有个文曲星降世。
要不等阮知微死后,把他挖出来,偷摸着埋进她家祖坟里,也算家中-出了个读书人。
阮知微没想到就这一会儿功夫,自己的骨灰都有人惦记了。
“你们记得领岳父去衙门报备下。”他还在善意的提醒着这两人,凡嫁娶之仪肇,均要记录在案,千万别忘了去衙门一趟。
至于信物,他解下腰间的龙凤玉佩,分开赠送他们二人,“这是信物,你们不妨多认认。”
龙凤玉佩,成双成对,这寓意真好。白泰初收的烫手,怕自己会一命呜呼。
乔婉儿摸了摸手中的凤凰玉佩,这世家子出手真阔绰,随便一掏就足够平民百姓过上大半辈子。
做人要识时务,别给脸不要脸。
收了别人的玉佩,自然要乖乖听话。
何况他是白昭昭的未来夫婿,想来不会害她。
“我和大哥去找阿爹,那你们怎么办?”白昭昭没把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放在眼里,她怕的是有人来寻仇。
不把他们支开,他如何能与乔婉儿单独说些话?阮知微有意留下乔婉儿,又不便明说。
有些话,乔婉儿能听得。
是因为这种事,除非亲力亲为,否则往后余生,都会有人为她担心受怕、为她兜底。
“昭昭,我好歹也是男子,他们再如何,也不会对我下手。”何况他又不是木头人,任人拳打脚踢。
说得也是,他又不是半身瘫痪,没腿跑路。白昭昭拉着阮知微的手,放心不下他。
“那你就待在这里别出门,任是谁来了,没我在,你别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担心他会被人欺负。
她这是在撒娇?他以为她在撒气。肩膀被打歪一边的阮知微有苦难言,他不怕有人来寻仇,就怕没人敢来。
“好了,好了,别瞎操心。你出事,他都不会少一根汗毛。”白泰初收好婚契,抓住白昭昭的手,冷着脸看向阮知微。
他看不懂旁人,但阮知微这种豪门世家养出来的的世家子,心眼多的像是九世积攒,每一颗挖出来都是黑的。
偏偏自家妹子就吃他这一套。
“昭昭,出门记得带脑子,他可比你想象的要狡猾得多。”他言尽于此,就不知道她能不能不那么肤浅,多看看人的内在。
“大哥,你好酸啊。”见不得别人比他出色,男人的好胜心,啧啧。
白昭昭甩开他的手,反而握住阮知微的手掌,在他掌心放下几块桂花蜜糖。
“等你吃完这些桂花蜜糖,我就回来了。”她想着他不像喜欢亲近人的性-子,让他一边吃糖一边等人,免得无聊想出门透气。
这麻烦,就是出去走走,才会撞上的。
“那我等你回来。”他会坐等麻烦自动送上门。
阮知微拾起手心的桂花蜜糖,微黄透亮的糖晶掺杂着些许桂花,一口下去,连心口都泛起了甜味。
这人变脸变得真快,乔婉儿也想跟着白昭昭等人离开,但在阮知微冰冷的注视下,不敢开口。
看着白昭昭的身影逐渐远去,她怕的厉害,都快把头垂地要下来了。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不愿先开口。
这桂花蜜糖真甜。阮知微倚靠在窗边,嘴里咀嚼着糖果。
“昭昭真的很喜欢见义勇为。”而且勇往直前,让他无法劝阻她的一派热忱。
这世道多得是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之徒。
谁能保证自己走过的每一步,没有踩在他人的尸骨上才能往上爬?
“啊,你在说什么?”没听得真切,乔婉儿也怕自己听漏了什么,嗫嚅着问他。
瞄了她一眼,阮知微偏爱披着人皮,却不干人事。
“乔姑娘,我且称你为一声乔姑娘。”他低声笑道,像是受尽多年折磨的恶鬼,终于找到机会爬回人间。
“你想不想一劳永逸,从此不会有人再敢寻你麻烦。”
嘴角轻轻地扯起,他缓缓抬眸,静静地注视着乔婉儿。
“我帮你呀。”
他这一声宛如恶鬼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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