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子念熬到凌晨三点梳理清楚联合疗法的大概,第二天一早就打给刘韵,说了初步设想。
“怎么样,你觉得可行吗?”子念问。
刘韵也很激动:“挺靠谱的!”
两人都很激动。幸好刘韵此时不在这里,不然免不了一顿熊抱。子念嫌弃的想,嘴角却翘得老高。
刘韵又说:“不过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工作量可比原来翻了几倍。我可以把我科室里的小张医生也叫过来。你那边怎么办?”
谈子念心中快速过了一遍蓉华堂里医生的名单。
“中医那边的工作量可不小,总不能全部靠你一个。可是瞒着你妈妈的话,还能找到别的帮手吗?”
谈子念说出刚刚想到最合适的人选:“我一会儿就问会娴有没有兴趣参加。”
“你是说你那个小徒弟,阮会娴?”刘韵诧异:“你不是说她本来就倾向西医吗?你就不怕她被我拐跑了?”
子念这一年多以来是如何毫无保留地指导阮会娴的,刘韵亲眼目睹。扪心自问,要是小吴突然说要加入蓉华堂,哼,刘韵觉得自己鼻子会被气歪的。
谈子念却并不觉得自己带出来的徒弟就一定得帮自己。她说:“总之我先问问会娴自己的意思。”
虽然固然希望会娴能学好中医,但更重要的是她能充分发挥潜能。会娴最终是要接手自家医院的,而在这之前的这段不知道究竟能有多长的行医生涯之中,子念只希望会娴走得越远越好。
会娴细心、沉稳,如果她真的改学西医,也能做得很好。
会娴果然愿意参加。于是由谈子念和刘韵领头,小吴、小张医生、会娴配合的五人小队组织起来了。经过攻坚,不到两周,中西医联合疗法就有了雏形。等第一版方案定稿后,刘韵将向蓉城市第二综合医院免疫科提交研究成果,如果通过二院内部考评,将邀请全市专家前来研判。
如果研讨成功,中西医联合治疗方案将在蓉城市试点推广,最终有望改变未来红斑狼疮治疗的整个格局。
出方案的周末,姨妈却突然约谈子念听交响乐会。姨妈知道子念没有排班,子念找不到理由推脱。所幸此时中医部分的方案只剩下复核,会娴就足以应付了。子念于是赴约。
姨妈说在音乐厅见,神神秘秘的。子念算好时间赴约,离音乐厅还有两个红绿灯路就堵得水泄不通。她平时本来不晕车,但一直走走停停,加上最近睡得少,还是闷得很难受。降下车窗,路边刚好是巨幅的交响乐会广告:
维也纳交响乐团……视听盛宴……身心灵的全方位放松……
谈子念却一点不放松,想到药方里有块地方容易错解,不晓得会娴能不能处理好。
巨幅广告一闪,下一页露出来。
2025年UFC……开赛在即……
日期是近两个月之后。
只要熬到那时候,就能摆脱施星野了。子念盯着广告牌慢慢吐出一口气,觉得胸口也不那么闷了。
被工作人员带领着,子念一进包厢,就看见半个侧影。
怎么,姨妈也邀请了云易吗?
走近才发觉云易正闭眼小憩。这人怎么睡着了还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呢?子念乐了。云易睁开眼睛,见到是她也笑了:“我就说怎么这么突然,姨妈让我陪着听音乐会。”
原来是姨妈看到订婚之后他们两个还是像之前那样各忙各的,故意撮合他们约会。想法很好,只是子念最近睡眠严重不足,想不出来方案的时候心里悬而未决睡不好。想出来了要赶进度,睡得也不多。保暖才思□□,她这么困,哪还有心思约会啊。
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走掉。谈子念坐了,靠在椅背上,最近她坐得太久,腰肌都损伤了。施云易看到她的姿势:“最近怎么这么累?”
谈子念想了想,把研究的事情咽下去。
其实告诉云易也没什么,她只是不想让已经这么累的云易还要多费一分心思保密。
这时候楼下观众席传来一阵掌声,幕布被徐徐拉开,话题就刚好停下。
偶尔听音乐的确是很好的放松,谈子念渐渐找到乐趣,感觉手机震动一下,是姨妈谈明霭的信息:“念念,我给你们订好餐厅了,吃完晚餐再回来。”跟着的是一家西餐厅的预订信息。
谈子念本来想结束后立马回去,但以姨妈的周道程度,这条信息大概会同时发给云易。子念回头想看施云易是什么想法,才发现无声无息的,他又睡着了。
聚光灯照着台上的交响乐团,光线散漫折射,云易的清俊的脸笼罩着一层晦暗的影子。
手机又震了一下。谈子念低头,会娴刚刚撤回了一条微信信息。子念担心遇到问题了,马上追问。
果然是那个易错解的地方,她列的方子里有两味看似互克的药材,会娴想要确认,发出来微信又怕打扰她。谈子念耐心回复:“看我桌上《日华子本草》折页部分。”想想又加了一句:“能发现这个点很好,还有问题的话随时问我。”
“谢谢师傅。”
师傅?以前阮会娴都只肯叫她子念姐。谈子念勾了勾嘴角。又处理了一些信息。不知不觉最后一曲就结束了。在如雷的掌声中施云易醒过来了,第一个习惯性动作也是检查漏掉的信息。
施云易处理完信息,抬头见子念在安静等他,带着歉意一笑:“念念,还不到九点。接下来想去吃饭吗——还是已经累了?”
谈子念本来想顺势说想回蓉华堂,却瞥见施云易抵在西装外套上的拳头。这是他胃里反酸时候的习惯动作。他一直有这个毛病,子念猜是午餐之后就没再吃东西。回去再吃晚餐的话堵车少说又还得四十分钟。
子念几乎肯定,云易一定也收到了姨妈定的餐厅,但不想逼她去,就提也不提,只让她决定。连自己饿到了胃反酸也不说。他怎么总是这样呢。
“姨妈定的那间餐厅就在楼下。我们先吃完饭再回去吧。”
“你怎么知道……”施云易反应过来,牵起嘴角,“好啊。”
离开音乐厅的人潮如云,云易让子念紧跟在他后面。子念犹豫了一下,拉住施云易的手腕。感觉他脚下一滞,子念只以为是前面拥堵,没有多想,手指则继续摸向他手腕内侧。
云易的体温偏低,就任她那样拉着。谈子念本来想解释,但周围太嘈杂了,说了也听不清楚。反正马上就知道了——子念直接找到距离手腕横纹约两横指处的内关穴按摩起来。按这里能缓解胃酸倒流的不适。
心无旁骛地揉够了时间,她心满意足抬头。不知觉他们已经穿过人潮,云易还是走在前面。谈子念正要松手,却被就被他握在手里。他的手指纤长,骨架却是男生的手,能把她的手完全笼在掌心。
谈子念一愣,抬头只能看见云易黑发浓密的后脑。
他们很少这么牵手。
谈子念不作痕迹的朝边上走了一步,准备顺势抽手。云易也跟过来一步。
子念心里一动,抬头,看到他红透了的两个耳尖。
都是订了婚的人了,挣脱未免矫情。就这么牵着到了餐厅。
子念没有注意马路对面也有一对拉扯的男女,男人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眼里似乎燃起一把暗火。
施云易正在点单,握住水单的手修长,无名指上简单一颗裸钻的订婚戒指,低调又好看。
将菜单交还给服务生,施云易扭过头,刚好撞上子念的目光。见她飞快的移开眼睛,不由觉得有点好笑。他喝了一口水才说:“好像从来没有看你戴过戒指。”
谈子念心一紧,马上摸向裤子口袋,还好临出门专门拿了。她献宝一样举着那枚漂亮的戒指:“有时候施针会不方便。”是在解释为什么没戴在手上。
“我明白。”施云易从衬衫胸襟处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他摊开手,一条铂金的细链躺在手心上。
他从谈子念手上拿过来的戒指,串进项链里,抬手向她展示:“好看吗?”
一条精致的银链坠着一颗简单的戒指,是很好看。谈子念点点头。
“可以吗?”施云易看她。子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推开椅子,站到她身后来。谈子念错过了拒绝的时机,于是伸手将黑发拢到一边,低下头配合。
云易的动作轻柔。谈子念感觉到铂金链子的温度类似他的体温,大概被施云易保存在衬衣内衬里的缘故,所以带在她颈项上毫无异物感。
他的呼吸喷在纤白的后颈皮肤上。
项链的接扣太细小,他只是在扣扣而已。拇指拈弄过皮肤肌理,触手一片滑腻,不觉稍作停留。
施云易觉得自己的手指应该更灵活。头脑该更简单。
接着就听见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哥。”
谈子念感觉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黑影,抬起头。没有丝毫缓和的线条利落的下颌线,像是勉强牵制着一层怒火。施星野也看着她,眼里像是烧着一把暗火。
谈子念突然觉得心虚。
“你怎么在这里?”施云易问。
施星野面无表情:“见人。”
“这么早就结束了?你见的人呢?”在弟弟面前,施云易不好意思继续帮子念,将项链留给她就退回座位。
施星野随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你和沈一萱怎么还在见面?”
云易声音里的诧异,还有这名字带来的熟悉,子念也跟着看过去。
不远处一个高挑的长卷发背影正在刷卡,光远看就知是个美人。子念回过神,沈一萱不就是那个前两年离职的电视台台花?还到蓉华堂采访过姨妈。后来她从省台出来的时候姨妈还惋惜过一阵,没想到后来人家做自媒体做得风生水起,身价更翻几倍。
原来施星野见的人是沈一萱?他们什么关系?谈子念琢磨了一下,施云易话的意思是,这两人原来是恋人,分手了?怎么看起来沈一萱情绪不佳的样子。旁边的侍者才打开红酒,她就签完单站起来,头也不回走了。
原来是吵架了,怪不得施星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施云易也看出来:“怎么回事?”
刚刚在楼下,沈一萱以为他突然停下脚步,隔着马路是在看这家餐厅,问:“星野,你是不是饿了?”
施星野摇摇头。话反正也听完了,但沈一萱好像还在等他说些什么。她又问:“你想上去吗?”
施星野直截了当说:“我有件事要上去,你请自便,抱歉。”转头却发现沈一萱跟着进了电梯,歪着头冲他笑一下,样子很娇俏:“这家西餐厅要预约最少等两个月,不过,是我的话,应该能通融一下。”
施星野看着沈一萱,没说话。
沈一萱好像总是以为他在玩某种游戏,说的是一个意思,实际的意思要再猜。因为她自己总是在玩这个,比如他去年的比赛间隙,正要打第三针封闭。当时经纪人何隐真帮他举着电话,沈一萱在那一头被公放出来:“你要是打这针,我就跟你分手。”声音和采访时的知性很不一样,带着一点恋爱中年轻女孩的娇蛮。
拿着电话的何隐真,表情似笑非笑的。
“可以。”施星野说。
之后当年他又赢了两场,输了一场,排名上升到第五名。他来不及高兴,麻药劲过了,疼痛卷土重来,甚至于变本加厉。何隐真问他要不要让专程飞来美国的沈一萱进来,施星野说不用。
他很难受,无暇再应付别人。而且他一直觉得分手了就没必要再见。
这一次出来是沈一萱有话要说。见面了才说,当时说分手只是担心他,并不是真的想分开的意思。
他听完了,没回应。抬眼仔细再看一遍沈一萱,觉得她还是和初见时一样的漂亮,带着一种书卷气的娟秀,不过美则美矣,施星野却已经没有那种熟悉的感觉了。
有时候他甚至都奇怪感情能自动更迭的那么快,就像过度训练后拉伤的肌肉。训练和休息平衡肌肉就能超量恢复,训练量过大却可能会使之劳损。
施星野清楚已经和她没有可能。他没说什么,以为意思就已经表达的够清楚。
但沈一萱跟上来,自顾自点完红酒,才发现他竟然是真的都不准备坐下的时候。沈一萱生气了。施星野转身,没有接招,心里有一点烦躁。
他不喜欢放狠话,也没耐心重复几遍。是不是这样,就总有人不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他说过不要用分手作为威胁,也说过不吃回头草,沈一萱答应过,后来又反悔了。
还有明明答应要保持距离的谈子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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