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冰城里倒是安静祥和,多呆一会儿就会让人忘了现在可是危机四伏。今日却稍微“动荡”了一下,飘来了几朵黑沉沉的云,几声轰鸣,雨就倾斜而下。
这边黄沙遍地的,树都不见几棵,这雨倒是稀罕东西。止彦站在檐下,伸手去触碰雨水,可真滴在了手背上,他又瑟缩了一下,迅速地收回了手。
祈煌动作不是特别文雅地坐在门槛上,看着他:“别在外面呆太久了。”
他又回过头,看了看屋内的尹风华和谭秋期。
唉,这日子。
祈煌靠在门框上,闭上眼睛:“我们在鉴冰城也不能久留。虽然之前去了百筠城,但是映禾应该会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离开了那里,至少是在伏雪城附近。”
止彦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能拦得住就行。”
祈煌忍不住弯了嘴角:“唉,理是这样,但是也尽量避免正面冲突吧。”
止彦看够了雨,也走回来坐在另一边的门槛上,只是和祈煌不同,他的姿势端庄,好像坐的不是门槛,而是宗主之座。
“大阵很耗费灵力,承天宗目前都靠着雪心维持,就算布成,也轻易不会动用,他们大概会把这当成底牌。”
祈煌也收回了脚,稍微坐正了一点:“你有头绪?”
止彦摇摇头,转而说起了其他:“谭秋期考虑得如何?”
祈煌看了一眼,又转过头:“他应该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毕竟现在的尹风华也需要人照顾。对了,岁宁和白发仙要去多久?”
“那里的时间是乱的,短则一天。”止彦目视前方,“长则几十年。”
“......哦。”
忽然有个铃声传来,由远及近,像是那种钟形铃铛,其中还有灵力蕴藏,并不是普通的乐器。
祈煌还当是某些总是别出心裁的修士的特殊法器,可是转头一看,止彦似乎却对这个声音十分敏感。
他站起身来,表情惶恐,止不住地颤抖,祈煌也紧张了起来,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止彦忽然冲进了雨中。
“止彦!”
祈煌连忙跟了上去,可是止彦此时此刻却没了那些毛病,他还差点没追上。
那铃声越来越强烈了,似乎已经来到了鉴冰城上空,祈煌好不容易拉住了止彦的手,但是他一回头,和祈煌对上的却是一双灿烂得宛如骄阳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乎有着凌驾于众生的震慑威力,祈煌怔在了原地,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手。
就是这一个愣神的空当,止彦就挣脱了他,可是他后退几步便是府中的水池,祈煌回过神,就只看见人落水的水花。
他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岁宁府中这池子并不算多清亮,底部的淤泥不知道累积了多少年,上面还有不少荷叶荷花,祈煌不得不辅以灵力来寻人,可他四周看了看,却没有看见人。
这水池似乎还修了暗台,池中央的暗台上是淤泥和荷花,暗台下面深得很,是别有洞天。祈煌朝深处游去,看见一根柱子支撑着暗台,而下面深不见底。没见到人,他不得不继续向下,最后接近了水池底部,他看见了有个庞大的物体蜷缩在柱子周围。也许是他惊扰了,这个庞然大物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祈煌顿时就想起了在六十七窟近距离看到的东西。
是真龙。
铃声还在继续,祈煌却觉得宛若静止,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真龙,试图用神识交流:“止彦?”
真龙似乎呜咽了一声,它依旧在退缩,害怕一切接触。
“我是祈煌,你不记得我了吗?”祈煌小心地靠近它,真龙也一直在审视着他,二人就这么互相观察着对方。直到祈煌触及到了它的鳞片。
真龙只是瑟缩了一下,但没有一直后退,祈煌摸着它的鳞片,继续试探着:“止彦?你听得懂吗?”
真龙蹭了蹭他的头,这本是一个表示亲近和友好的动作,可惜它忘了自己现在身躯庞大,差点没把人撞飞出去,祈煌连忙制止了它:“你在害怕吗?”
祈煌不让它蹭,它也委屈地不让祈煌碰,将柱子缠得更紧了。
祈煌害怕它把柱子缠塌了,也只能乖乖就范,让它蹭了。
铃声停了,真龙的动作也渐渐停了,祈煌觉得自己都快掉层皮了,他看着真龙,对方那双眼睛在水里真的像是光源一般耀眼。
祈煌继续试图呼唤:“止彦?”
真龙吐出一串气泡,它似乎是意识到了在这里没法张嘴说话,又迅速地闭了嘴,祈煌收到了它的神识传来的信息:“你怎么在这里?”
真龙逐渐松开了柱子,体型也逐渐缩小,渐渐退到了柱子后,祈煌在原地等了半天,才收到了下一个信息:“把你外袍脱了给我。”
看来变身也变不了衣服啊。祈煌有些发散地想着。
——
“群青大长老,你这真的行得通吗?我俩从百筠城一路过来,都没见到你说的现原形。”宜子休乘风而立,灵力形成一道屏障,将雨水挡在外面,而他负手俯视着鉴冰城。
群青也看了一眼手中的铃铛,皱了眉:“这是宗主去不问仙阁新求来的法宝,不该有错。”
宜子休冷哼一声:“依我看,不如一剑劈下去,到时候什么妖魔鬼怪也无从遁形。”
群青停止了摇铃,一边观察着鉴冰城,一边回应他:“你是来对付檀山君的,省着点灵力吧。”
宜子休和檀山君并没有交过手,这世上和檀山君交过手的屈指可数,仅有的这点信息都指向同一个结果,深不可测。单凭他能斩杀承天宗的大长老就足以让宜子休保持最高警惕。
“有一点微弱的联系。”群青反复观测着,“这铃铛里有一点真龙魂魄,奏响魂音,也会引起其他部分共鸣的。”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某处,心中大喜:“找到了!”
岁宁府中的这些女修也是十分会看形势,宜子休和群青两个合体期,其中一个还是剑修,一看便拦不住,索性不拦了。岁宁交给她们的任务毕竟只是保护鉴冰湖,就算整个鉴冰城都夷为平地了,也与她们无关。
有一个女修匆匆跑来,对着谭秋期说道:“客人,恐怕有强敌来袭,快跟我们去地下避难吧。”
“强敌?”谭秋期转过身,尹风华也紧张地握紧了他的手。
“好奇怪,今天居然没有防护阵。”
群青和宜子休落在地上,看着周围的环境。他们落在这个府邸的花园里,这里本该是鉴冰城主岁宁的府中,但是四下里望了望,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太过轻松,恐怕有诈。
宜子休警戒着周围,群青便专心寻找灵魂共鸣的方向。
只是本就微弱的联系此刻却戛然而止。群青抬起头,和雨中一个白衣人对上了眼。
白衣人没有用灵力撑起屏障,任由那些雨水打湿她的发丝,她的左手搭在剑鞘上,似乎随时准备出鞘。
她歪了歪头,皮笑肉不笑:“宜子休,你不在家陪你夫人,跑这里来干什么?”
她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宜子休也皱了眉:“朝歌长老平日里足不出户,今天怎么跑这来了?”
“我?”朝歌笑了笑,这次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拿起来冲着他们摇了摇,那块碎掉的玉佩尤为瞩目,“我来找我徒弟,怎么,不可以啊?”
群青突然插话:“朝歌,我们是在为宗门做事。你最好不要打搅。”
“为宗门做事......”朝歌收回了玉佩,也收起了笑容,“取了我徒弟性命也是为宗门做事?”
宜子休沉不住性子,忍不住向前:“朝歌!你不做事就算了......”
且辞剑出鞘断雨,直指向前,朝歌冷笑一声:“不就是想打一架嘛,何必这么弯弯绕绕的。”
如此挑衅,宜子休也经不住,还是群青突然拉住了他,她上前,捏住且辞剑的剑尖,而后缓缓压下。她看着朝歌,温和地笑了笑:“这些也许都是误会,大家都是同门,何必动刀动枪的。”
她回过头,朝宜子休使眼色:“既然如此,我和子休兄就先走了。”
朝歌神情冷漠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她才收起了剑,向后瞥了一眼水池,然后大步朝前走去。
谭秋期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她,他想要开口叫一声“师父”,朝歌却将手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噤声。
尹风华坐在床上,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她有些害怕地向前伸了伸手:“师兄,发生了什么?”
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朝歌以往从不在意自己形象如何,但是现在她破例用了灵力将一身湿润全部蒸干,她将尹风华拥入怀中,蓬松的长发垂下,挠得尹风华鼻尖有些痒痒。
这当然不会是师兄,尹风华愣了愣,她顺着朝歌的手臂向下,摸到了且辞剑的剑柄,顿时愣住了,鼻头不由得开始发酸:“师父?”
朝歌紧紧地抱着她,只是叹息一般不断重复着:“对不起......”
——
止彦拉着他,二人在水里大眼瞪小眼,一直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以后,才从水里爬出来。
祈煌随手捏了个灵力屏障,顺便把身上也烘干,也顺带把止彦也收拾妥当了。
他从须弥戒里翻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正给人先将就换上,也许是想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随口就道:“你还能变龙啊?”
止彦看向的是朝歌离去的方向,闻言皮笑肉不笑:“还能变剑呢,你想看吗?”
“想......咳咳。”祈煌条件反射般地就回答了,但立马察觉出了哪里不对劲,连忙咳嗽几声想掩盖过去。
幸好止彦没有追究,他仍旧看向一边,看着来者:“朝歌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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