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周身弥漫开的鬼气,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滴入冰水,瞬间打破了“云水谣”那脆弱的平静。
雅间内的温度骤降,黑色的冰霜以他脚下为中心,无声地在地板和墙壁上蔓延,空气中仿佛凝结出无数细小的、哀嚎的亡魂虚影。
这并非他刻意为之,只是心念微动间,力量自然的流露。
楼下大堂的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宾客,无论是城主府的文先生、青城剑派的苍松道人,还是那位神秘的斗笠客,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冰冷,仿佛死神无形的镰刀已经架在了脖颈之上。修为稍弱者,已是脸色惨白,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也就在这死寂与极寒降临的刹那——
“砰!”
客栈大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木屑纷飞!强烈的阳光混合着外面街市的喧嚣涌了进来,却驱不散室内的阴寒。
七八个身着暗红色劲装、脸上带着狰狞刀疤、浑身散发着浓郁血腥煞气的壮汉闯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材异常魁梧,光头,脸上有一道从额角划到下巴的狰狞蜈蚣状疤痕,独眼中闪烁着残忍暴戾的光芒。他手中提着一柄门板似的、刃口暗红的鬼头巨刀,刀身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正是“血刃”组织的首领—— 血屠。
“财神玖!给老子滚出来!” 血屠声如洪钟,带着内力,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有人出高价买你项上人头!识相的乖乖跟老子走,还能留你个全尸!”
他身后的手下也纷纷亮出兵刃,煞气腾腾,瞬间将大堂内的宾客吓得缩成一团,无人敢出声。文先生脸色难看,苍松道人握紧了剑柄,却似乎有所顾忌,没有立刻发作。
血屠的目光扫过大堂,最终定格在楼梯方向,他感受到了那股最浓郁、最令他心悸的阴寒之气正是从二楼传来。他独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很快被凶戾取代:“楼上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并给老子……”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道绯色的身影,已经如同燃烧的火焰般,挡在了楼梯口。
玖璃站在那里,脸上那惯常的、精明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蕴含着怒意的威严。
她甚至没有看血屠那柄滴血的鬼头刀,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那双残忍的眼睛。
“血屠。”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死寂的大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谁给你的胆子,在我‘云水谣’闹事?”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巧笑倩兮、周旋各方的精明商人,而是这片地盘真正的主人,一个在血雨腥风中建立起自己王国的女人。
她周身那隐藏的木灵生机,因这怒意而微微激荡,虽然常人无法察觉,却让楼上的沐阳再次清晰地感知到那份独特的、鲜活的生命力。
血屠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慑得一滞,随即恼羞成怒,鬼头刀一指:“玖璃!少他妈给老子摆谱!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他周身血煞之气暴涨,竟是要直接动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温醇平和的声音,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突兀地在大堂中响起,瞬间抚平了那躁动的杀意与紧张的气氛。
“财神玖,消消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角落阴影里,那位一直独自饮茶的墨渊,不知何时已放下了茶杯,正缓步走来。
他依旧是那副儒雅文士的模样,脸上带着淡淡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局面,不过是戏台上的一出折子戏。
他走到玖璃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目光平静地看向血屠。
“血屠首领,临渊城有临渊城的规矩。” 墨渊的声音不疾不徐,“‘云水谣’更是讲规矩的地方。你如此兴师动众,吓坏了玖姑娘的客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他说话间,目光似无意地扫过二楼沐阳所在的雅间方向,那眼神深邃,仿佛在说:“看,你引起的麻烦,总得有人来收场。”
血屠看到墨渊,独眼中的凶戾明显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他显然认得这位千金阁阁主,知道其深不可测。
“墨……墨阁主?” 血屠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这是我和财神玖的私怨,还请阁主行个方便。”
墨渊轻轻摇头,笑容不变:“私怨?可我听说,是有人‘出高价’?不如这样,血屠首领告诉我是谁出的价,出价多少,我千金阁,出双倍,买你和你这些兄弟,现在立刻离开,如何?”
他话语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生意,但其中蕴含的财力和底气,却让血屠脸色连变。
沐阳在雅间内,将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玖璃那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冷厉,看着墨渊那看似平和实则掌控全局的姿态,看着血屠在那份无形的压力下气势渐弱。
他血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这场闹剧,于他而言,依旧是噪音。只是这噪音的源头,从那些隐晦的窥探,变成了眼前这直白的杀戮。
他缓缓收敛了周身逸散的鬼气。
并非因为墨渊和玖璃的控制,而是他觉得,这场面,已无需他出手。
但若这所谓的“血刃”,或者任何其他人,胆敢真正触及他的底线——比如,惊扰到庭院中沉睡的菩然——那么,他不介意让这临渊城,真正领略一下,何为幽冥之主的手段。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楼下那对峙的三人身上,如同神明俯瞰蝼蚁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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