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璃打发走了白芷、石坚他们,脸上的笑容便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应付血屠的余怒未消,与墨渊那老狐狸暗中较劲的疲惫又涌了上来。
玖璃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挥退了想来汇报损失情况的掌柜,独自一人回到了她在“云水谣”顶层的私人房间。
房间极尽奢华,金丝楠木的家具,东海珍珠串成的帘幕,博古架上随意摆放着价值连城的古玩。
但此刻,这些能让她安心的事物,却仿佛都失去了光彩。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逐渐恢复秩序、却依旧暗流涌动的街市,心中没有半分往日的掌控感,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被无形漩涡裹挟的窒息。
‘沐阳……’
这个名字在她舌尖无声滚过,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初见时,是惊艳于那超越性别的瑰丽与冰冷,是震惊于他随手拿出幽冥玄晶的阔绰,更是敏锐地嗅到了他身上那足以搅动风云的危险气息。
她以为这又是一桩可以讨价还价的大生意,一个可以利用的、强大的临时盟友或工具。
可现在……事情似乎正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滑去。
墨渊那个混蛋,不经她同意就把她塞进了那三个该死的承诺里,像拴风筝一样把她和那个危险的男人绑在了一起。而更让她心惊的是,沐阳看她的眼神。
起初是纯粹的冷漠与审视,如同看待一件有价值的物品。但后来,尤其是在无心庵回来之后,那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一种极其锐利的、仿佛能穿透她所有伪装,直抵她最深处秘密的探究。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个念头让她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手腕上那对看似普通、实则内嵌着墨渊亲手绘制隐匿符文的翡翠镯子。
木灵之体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深的恐惧。这体质赋予了她对财富天生的亲和力,却也像黑夜中的明灯,时刻吸引着那些觊觎生命本源的妖魔与邪修。她依靠墨渊的帮助和自身的伪装,才在这浊世中挣扎至今。
若沐阳真的察觉……他会怎么做?强行抽取她的生机,去救那个对他而言显然重要无比的佛子?
一想到那种可能,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见识过沐阳的力量,那是一种令人绝望的、源自生命终点的绝对碾压。
在他面前,她那些金钱、人脉、算计,都脆弱得如同纸糊的堡垒。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变得锐利,如同护住幼崽的母狼。她得想办法,必须想办法。或许……可以从那个昏迷的佛子身上入手?
那个叫菩然的佛子……
想到他,玖璃的心情更加复杂。
她让心腹暗中去看过,回报说那佛子被沐阳安置在城南那处她的隐秘庭院里,被守护得密不透风。
沐阳那样一个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幽暗与冰冷的男人,却会对一个佛子展现出如此近乎偏执的守护……这本身就是一个极不寻常的信号。
‘他到底是谁?和沐阳是什么关系?’
千年的暗恋?宿命的纠缠?玖璃猜不透。
但她能感觉到,那个昏迷的佛子,是沐阳唯一的软肋,也是她目前唯一可能……与之周旋,甚至谈判的筹码。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与虎谋皮,危险至极。但若是操作得当,未必不能为自己,为春山堂,搏出一条生路,甚至是一份……强大的庇护。
她需要更了解那个菩然。需要知道,他对沐阳而言,究竟重要到什么程度。
就在这时,窗外夜空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阴寒气息一闪而逝。
他回来了。
或者说,他离开过,又回来了。
玖璃猛地攥紧了窗棂,指节泛白。她知道,沐阳肯定是去找墨渊了。关于那“鲛人泪晶”的线索,他必然已经知晓。
两条路……
一条是远赴海外,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奇物。
另一条,就是近在眼前的……她自己。
沐阳会如何选择?他会放弃她这条相对“便捷”的路径吗?还是会……双管齐下?
玖璃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她仿佛能看到,那个玄衣墨发的男人,正用他那双毫无温度的血色眼眸,冷静地权衡着她的“价值”与“代价”。
她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深吸一口气,玖璃转身,走到梳妆台前。镜中的女子,容颜依旧明艳张扬,眼底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决绝。
她仔细整理了一下鬓角,补上些许胭脂,重新戴上了那副属于“财神玖”的、无懈可击的笑脸面具。
然后,她推开房门,走下楼梯。
她要去城南那处庭院。
不是以合作者的身份,也不是以被评估的“物品”的身份。
她要亲自去看看那个佛子。
她要让沐阳知道,她玖璃,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她拥有他急需的“可能”,而要获取这份“可能”,需要的是平等的“交易”,而非单方面的掠夺。
夜色深沉。
临渊城的灯火在她身后渐次亮起,勾勒出这座**之城的轮廓。
玖璃独自走在通往城南的青石板路上,绣花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弄中回响,清晰,而坚定。
她知道前路危险,但她别无选择。
在这盘由神魔、古神、鬼王参与的巨大棋局中,她这颗人间的棋子,也要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而这一切的转折点,或许就在那个昏迷的佛子身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