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平康坊的北门,周围安静了许多,各处亭台楼阁,结构设计多变。建筑恢宏大气,雕栏画柱颇为精致。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脂粉香和花香,但因为作为不夜城,现在时间尚早,好像还未完全苏醒。
街边开着很多歌舞教坊和酒肆茶楼,一些茶馆已经开始营业,时不时传出些高谈阔论之声。
白宛绾走入一家规模较大的茶楼,茶楼大厅摆满了桌椅,大厅正前方有个高台,一个说书人正在侃侃而谈。
大厅前部的桌子上已经坐了十几桌人,时不时交流点评。
大厅四周有一些纱制屏风隔着的雅座,给一些不愿露脸的客人使用。
白宛绾选了一间僻静位置的坐下,仅旁边隔间有几位女客。
刚摘下帷帽,一个伙计走进来放下了一些茶点。白宛绾问道:“外面那些都是什么人,大早上聊的这么起劲?”
“女郎,这些大多是附近进奏院的外地官员,还有一些举子和读书人,喜欢在这儿谈论一些时政”,伙计给白宛绾倒了一杯茶水,继续说道:“我们这儿的说书先生可不是一般人,讲的都是一些新鲜时政和皇家秘辛。您看我们二楼这些包房,经常有贵人来光顾,说不定就赏识了哪位的才华,这举荐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确实如此,你们这里真有些门道,”白宛绾笑了笑又问道:“今天我除了听书,还想找些热闹看看,就是不知有哪些玩乐的好去处。”
“哎哟,女郎,您这就问对人了,不瞒您说,咱们茶楼相邻两条街就有一家叫做‘醉仙楼’的歌舞坊,那可是今年长安城最销金的地方”,说着觑了觑白宛绾的神色。
“哦?都有些什么有趣的?”
听她细问,伙计态度谄媚了起来,凑近了继续说道:“不仅有极好的绿腰舞、剑舞,还有波斯来的舞姬跳的胡旋舞,很是新颖。不仅如此,每月初一、十五举办盛大的歌舞遮面舞会,参与者需佩戴各式面具。届时,歌舞表演,珍馐美酒,武艺杂耍应有尽有。许多达官贵人,富商胡人选择在那里饮酒玩乐,还能谈事交易。这种宴会到了最后往往还有一场售卖会,都是不可多得的奇珍异宝。我们这儿的客人,一会儿不少要转到那边去呢。”
见白宛绾听得得趣,伙计赶忙又道:“不过宴会仅入场就需要先支付二十两银子,进入之后表演全部免费,赠清酒一壶、干果盘一个。设计有当天的菜单和售卖会的拍品单,届时看上了什么,再另外付钱即可。如果只是玩玩,门票就足够用了。您若想去,我可以去帮您去买入场票券,免得您受累”,伙计又低声道:“您隔壁这三位女客,刚才更是订了好几张最高规格的票劵。”
二十两!白宛绾的面色有些发青,这长安城消费果然厉害,尝百草他们给的银两凑一凑,五两都不知有没有,呵呵,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我这一穷二白的时空乞丐。
伙计见白宛绾不吱声,热情便退了下来,但仍客气道:“正好今日就是宴会开席的日子,不过要午后才能开门,如果女郎想去,不如叫人送些银钱过来。若是错过今天,又要等上半月了。”
如今各地商道畅通,长安城往来商贾众多,伙计轻易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客人。何况白宛绾穿着虽不似大富大贵,但气度不凡、容貌昳丽,伙计眼见买卖做不成,也尽心招呼。
“哈哈,确实不错,谢谢你的介绍,我考虑看看”,说罢,将唯一一小块碎银递给伙计。
伙计立马喜笑颜开,一边说着要给白宛绾上本月新出的点心,一边退走了。
白宛绾仔细思索,在原主的记忆中,确实有一些组织的信息。
组织在京中并无固定的据点,上级掌握下级的身份信息,通过特定几种途径进行联络。
听说最早并没有采用这种模式,但二十多年前因为一些事情,组织几乎被瓦解,遭到了重创。今非昔比,只能用这种方式联络,同时配以毒药辅助,确保下面的爪牙无法背叛组织。
所以白宛绾知道的信息极其有限,组织里除了同批次极少的同伴,连教管的师傅都戴着面具。不过像醉仙楼的宴会这样隐秘而混乱的场合,最适合接头,也最容易露出马脚,值得一探究竟。
回想原主入宫的几个月,一直无人联络。直到有一天收到通知,在固定地点取到了印有任务目标的图样和一丸毒药,才开启了任务之旅,结果却毒发身亡。
其实,细细想来,到处都透着不合理。这个任务竟配以“百花残”这样高级别的毒药,说明极其重要,却让原主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执行。
任务是什么来着?嗯…拿到图样上的东西。但是任务构成三要素:目标、毒药、任务完成点三个重要信息里,缺少了最后一项。这不是一个完整的任务,而且毒药会定期毒发,中间就需要服用解药,可是整个过程中原主没有收到一次解药。
还有图样……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东西……
算了,先不想了,得想办法进到宴会里看看,说不定有组织活动的线索。
可怎么去呢,不会真要回去找黛黛要钱吧。
“哐啷!”
大厅中传来的声响打乱了白宛绾的思绪,抬头看去,只见大厅中一男子站在桌旁,一只脚蹬在椅子上。刚刚把一个银制酒壶摔在了地上,并大声嚷嚷道:“哼,要我说,什么天后二圣的,都是那武氏的借口。她趁陛下困于头风之疾,不能理事。竟长久把持朝政,简直是毁坏纲常、牝鸡司晨!”
旁边一人拉道:“李兄李兄,莫要胡言,二圣之事,哪是我等该议论的。何况天后素有仁政,普天之下多为赞誉。你还是休要在此胡说了。”
“哼!”,那醉酒的李兄一把推开了拉扯自己的男子继续说道:“你们都要怕她,偏我不怕,她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不过略施手段,就让那些百姓对她歌功颂德。可你们别忘了,这些年她是怎么对待那些老臣和李氏宗亲的。上官家,仅仅是反对她继续做皇后,竟被灭了门,一个人都没有留下。长孙家,那可是文德皇后的母家,你瞧瞧如今是什么光景,倒把她母家那些不成器的侄亲捧到天上去了。”
“哎呦哎呦,李郎你可莫要再说了”,同行男子见劝不住他,准备上前捂嘴。
“你看汉室吕雉当政,刘氏子孙死的死,伤的伤。故太子弘两年前突然暴毙,谁知这背后是谁的手笔!我看当朝太子她也不喜欢,时不时就叫去训诫罚跪,成何体统。亲子尚且这个待遇,何况其他!再要如此,天下危矣!…哎…哎,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同行男子终于抓准机会,让小厮帮忙将男子架了出去,随后一路小跑,飞快的离开了。
白宛绾想起方才进门之时,台上的说书先生正讲到天后这个月颁布的新政令,要加开科举考试人数,进一步放开门第限制,贵族寒门皆可报考。
按历史进程来说,改革科举制度可是顶好的政策,功利千秋,上了历史书的政绩。这人却破口大骂,看来是非既得利益者了。
白宛绾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香茶叹气道:“扯什么男男女女,吕后当政可是记入了《史记》的本纪篇,稳定了汉初政治格局,使汉朝经济从战乱中复苏,为汉室后续发展打下了多少基础。历史上这么多杰出的女性政治家,到了这醉汉嘴里便都一文不值了。真是少见多怪,女人照样能封侯拜相,坐至尊之位。”
白宛绾颇为不服,心想:你只要多活几年,马上就能见证历史上第一位真正的女皇帝诞生了,看你到时还敢不敢大放厥词,别把自己气死了才好。
一时间,竟没注意自己声音大了许多。
喝了香茶,白宛绾品尝了伙计送进来的新式糕点。新鲜石榴做的酱汁浇在黄米做的凉糕之上,好吃不腻,还清清凉凉的,白宛绾不由得多吃了几块。
吃饱喝足,白宛绾思考着如何进入这醉仙楼一探究竟。
突然,屏风前出现了一个高挑女子身影,那女子轻轻行了一礼开口道:“女郎,我家主人请您去隔壁一叙。”
白宛绾抬头,应是隔壁三位女客中的一位,看来是哪家官家女子的侍女。
“稍等”,白宛绾回复一句,环视一圈,将隔间中的一枚团扇拿在手中,微微遮挡面部,走了出去。
转过屏风,见这侍女衣着品质、妆面发饰都不像是一般商贾能用的,应是贵族家的侍从,不知她家主人是哪个王公女眷。
那侍女微微含笑,语气平和,抬手指引道:“女郎,这边请。”
态度这么好,眼角含笑,她家主人应该没有恶意。关于去醉仙楼的方法,白宛绾突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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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奏院:相当于各地道府的驻京办。
文德皇后:即唐太宗李世民的长孙皇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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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平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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