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萧沐桐如此对待,萧昕并无愠色,依旧和颜悦色着不紧不慢地表明来意:“茗儿先别急着赶十一哥走,瞧瞧这对玉镯子喜不喜欢?”
萧沐桐本想再训一次萧昕,让他不要再唤自己乳名,但被那对泛着粉紫色光泽的紫罗兰翡翠镯子吸引了目光。
萧昕似乎早就知道萧沐桐会如此反应,笑盈盈蹲下身看着她:“听说茗儿近日进步很大,这对镯子是给茗儿的奖励。等过几日茗儿生辰时,十一哥再送茗儿更珍贵的‘春带彩’。”
“谁要你的奖励,不许这样叫我!还有,你把礼物提前说出来,一点都不好玩了。”萧沐桐可不会拿人手短,她让竹儿把礼物收好,用还没有两节藕长的手臂去推萧昕:“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毕竟萧沐桐年纪小,推不动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但萧昕还是配合地作出被推倒在地之态,盘腿坐在地上,好声好气哄着:“但是十一哥这里还有给谢娘子的礼物呢,十二妹就让这份礼物送出去罢?”
难怪萧昕会消息灵通,或许他的才能不在治国理政上,但他绝对是精通交际的人精。
此等人物,若用得好,能保自己平安,但若用不好,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能有多少把握与他合作呢……
萧昕看向站在萧沐桐身后不远处的谢韫曦,起身拍拍灰,不好意思地低眉浅笑,拱手行礼:“让谢娘子看笑话了。”
谢韫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萧昕,微微躬身:“十一殿下说笑了,兄妹情深,何等幸福。”
还没等谢韫曦问出口,萧昕便率先开口,再次拱手:“本来谢娘子刚入宫时,我就该来的。但想来那时谢娘子舟车劳顿也累了,便挑了今日叨扰——”
说着,萧昕从身边的太监手中接过一只刻着文竹图案的酸枝硬木盒,盒中呈有一对银制菊纹耳坠:“还望谢娘子见谅。”
“妾谢过十一殿下之礼,也多谢十一殿下之赞。”谢韫曦微微欠身以示礼貌,让言秀收下了礼物。
萧昕眼前一亮,似乎对谢韫曦的话感到激动,反而展现出一种豁然开朗的松弛:“我还以为不明显呢,没想到一眼就被谢娘子看出来了。人外有人,实在佩服。”
“芷兰轩,梅开时,文竹图,菊纹饰。能想着凑齐四君子,十一殿下费心了。但妾确实担不起如此高的赞誉。”谢韫曦面不改色,微笑着回应。
“兰之纯净,梅之坚韧,竹之有节,菊之清雅,谢娘子可都具——”
“马屁精!”萧沐桐早就看不下去了,像只炸毛狐狸一样跳出来,打断了萧昕的溢美之词,挡在二人中间。
然后嫌弃地看着萧昕:“礼也送了,脸也露了,人也见了,你的目的达到了吧?赶紧走,本公主要学习呢!”
说完,萧沐桐直接拉起谢韫曦的手,将她往前堂的方向拽:“走啦!”
正如萧沐桐所言,萧昕这次来确实别有所图,或许是在示好,那至少合作的可能性不是零。谢韫曦也只好对萧昕颔首以示歉意,跟着萧沐桐离开,回到前堂的书桌前。
萧沐桐紧紧攥着谢韫曦的手,嘟囔着:“娘子可别被那个马屁精的花言巧语迷惑了,他可讨厌了,总是打听来打听去的。今日说些什么花花草草就想收买你。”
看着萧沐桐护食般的行为,谢韫曦倒觉得她有些可爱,轻笑出声:“公主放心,公主清晨的提醒,妾都记着呢。”
顺便再给她讲讲她口中“花花草草”的含义好了,借着这件事,她或许会记得更牢:“公主,那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花草,是‘四君子’。”
萧沐桐依旧满眼嫌弃,撇撇嘴小声嘀咕:“什么四君子,伪君子还差不多……”
谢韫曦蹲下身,看着闹别扭的萧沐桐,用手帕擦擦方才推搡时她脸上沾到的尘:“公主可以不喜欢,但不可以诋毁。”
萧沐桐有些不服气:“娘子是指萧昕还是‘四君子’?”
“两者皆是。”谢韫曦收起帕子起身,将挑好的史翻开。
“你们才认识多久,娘子就向着他了?”萧沐桐爬上椅子坐好,看着谢韫曦,语气中倒真像是带着醋意,抓着谢韫曦的手臂:“娘子,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啊。”
“公主放心,一臣不事二主。”谢韫曦轻轻拨开萧沐桐的手,将书推至她面前。
“娘子,你觉得这孤竹君为何称‘孤竹’?他是怎么败的,因何而败?为何用竹来赞誉有气节之人?竹子同意吗?不食周粟就是有气节吗?有气节和识时务矛盾吗?娘子?娘子不舒服吗?娘子是头痛吗,怎么揉着眉心?我帮娘子揉揉?”
“不……多谢公主。”谢韫曦回过神,连忙躲开萧沐桐伸过来的小手:“妾并非身体不适,许是看书久了,眼睛有些发酸。”
谢韫曦确实头疼。萧沐桐这一连串的问题刁钻又跳脱,一时之间很难给出合理妥帖的答复。她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呢?实在不懂。
“竹为‘四君子’之一,外直中空,枝干有节,寓意正直虚心,有气节。等会儿妾可以带公主去看看,院中之竹应都是如此。”
“那我现在就要去看!”除了被按在椅子上死读书之外怎么都好,萧沐桐一听可以到院子里去,又坐不住了。
“去去去,一边去!”萧沐桐跑在谢韫曦前面,把正在给竹子浇水的太监们赶走,又转过身来向她招手:“娘子快来,这下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
听着谢韫曦的讲述,萧沐桐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反而蹲在这片竹子前左看右看。
“娘子你看!”
谢韫曦顺着萧沐桐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一造景用的巨石,有些疑惑:“公主想让妾看什么?”
萧沐桐跑到那块巨石前,蹲下身子,指着巨石边的竹子:“这里的竹子就不是直的,不是宁折不弯。”
谢韫曦跟过去,也蹲下身。在巨石旁的竹,其长势确实并非笔直,它们从巨石与土地之间的间隙中钻出来,靠近根的几节绕着巨石的边缘向上生长。
萧沐桐抓住机会,趁机反驳:“在我看来啊,那些教义都是骗人的。竹子似伪君子,外直却中空;成群能蔽日,独自难罹风;根细悄深入,腰柔善鞠躬。”
作为教义礼数的接受者而非创造者,在面对不完善之处时,谢韫曦只能进行解释,就算有些牵强,她也会想办法说服自己。
“公主不是也问了识时务与有气节是否矛盾吗?现在看来并不矛盾。不绕石生,不能长成,但它并未因此而改变原有的生长方向。坚守原则,曲线救难,也谓之‘有气节’。”
气节是什么,其实谢韫曦也不是很清楚,但她无法否认萧沐桐的一个观点,竹子有气节的说法是人赋予它的。
萧沐桐明显不信这一套说辞,但还是配合着点点头,笑眯眯冲着谢韫曦伸出手。
“公主想要什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