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您最好……”
不等对面将威胁的话说完，兰锋直接挂断了通话。
上城区，主城区中心的银厦大楼曲线优美，泛着科技十足的银光；大楼楼顶华丽的反重力建筑像皇冠一般缓缓旋转着，占据了最好的视野。
阳光穿透半透明的特殊材质墙面洒进来，照得宽敞的会议室内亮堂堂的，仿佛天堂一般圣洁,董事会成员的虚拟投影穿得光鲜亮丽，随意地坐卧在其间。
听着通讯界面传来的忙音，赫尔不甚在意的挑了挑眉：“我们这位小少爷又在使小性子，你们昨晚谁惹他了？”
落地窗前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大笑两声：“逗着玩玩而已，怎么气性这么大，还是以前泡在营养液里培养的时候乖。”
另一边一个画着浓妆的年轻男子缓缓吐出一口烟，踢了踢脚边趴着的带着电子项圈的**宠物：“哎呦，可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我等了好久，就指望他身体成熟了借来把玩两天，谁知道竟然还没成年就偷跑，还把实验室给炸了，想克隆都没机会，实在不听话。”
一位气质优雅的女性懒懒地翻了一个白眼：“行了吧，这么大太阳也照不散你那股妖气，我倒是想尝尝他腹部的肉，口感应该不错。”
“说起太阳，最近下城区的那个Sun，你们知道吗？”
“就是那个视频博主？那些猪猡口中的什么黑网清流，下城区白月光？”
“一个下城区的耗材而已，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声音倒是挺好听的，不知道惨叫起来怎么样，可惜我手下那些废物还没查出他的具体资料呢。”
“诶，我看可以给他推点热度，先捧着，卖点视频周边，然后再把他丢去节目里，白月光呢，收看率肯定高。”
“你倒是会榨，一个小玩意也值得花这么多心思？”
“谁让他受欢迎呢，好玩嘛。”
……
兰锋一笔付清了治疗费，拿着一张病历单和一只微型机械蝴蝶走出了诊所。
晏归，绝佳的身手，还是个完全自然人，声音和Sun如此相似……
兰锋摩挲着手中的蝴蝶良久，目光深沉，动作珍重而轻柔的将它收好。
不知是否有缘再见，最好不见。
兰锋回头看了眼诊所。
这间诊所主厅破破烂烂，包括柜台在内四处落满灰尘溅着机油，他在拾取机械蝴蝶时却看见柜台角落放着一个电子相框干干净净，显然主人很珍视，时时揩拭。
相框投映着一个小女孩的照片，笑容乖巧。
他记得那个女孩。
在他学习操作虚拟屏的时候，暗网推给他一个热门视频，是一个很热门的逃杀节目《霓虹深渊》片段剪辑，视频开始便是这个小女孩小心翼翼躲在荒废建筑的角落，神色紧张惊恐。
一朵半透明小白花悄悄在她脚边冒出，轻轻颤抖吸引着她的注意力，随后越来越多的拟态鲜花盛开，铺陈出一条鲜花小径，小径尽头是一片建筑间的空地，洒满了阳光。
绿叶，鲜花，阳光，下城区从未有过的美好事物让小女孩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乖巧天真。
她踏着烟花，晒着太阳，带着笑容幸福的走着。
砰，枪响了。
那是上城区权贵定制的赛场惊喜。
他吐得胃部都在痉挛。
更讽刺的是，没过多久他被强制带走，成了盖斯利唯一继承人。
或许医生知道他的身份会当场杀了他吧。
别急，都快死了。
他轻点手背，调出虚拟屏来，飞速破解了晏归留下的机车系统，驾驶着它向连接上下城区的漩涡轨道驶去。
……
明亮的全光谱灯下，晏归神情专注，漆黑深邃的眼睛认真注视时无端透出一股深情，他用镊子一点一点铺着草坪，调整它们的起伏幅度，模拟出风吹草晃的动感。121举着摄像头认真记录着，并不断弹出文字窗口大呼这简直是艺术！
在制作台的背后是数个已经成景的观赏草缸，每个缸上方都亮着一张全光谱灯，各成一方世界。
结束制作，晏归离开这个房间，走到阳台躺下摇椅上，心想此时应该有一支烟。
实际上香烟对于这个世界已经过时了，人们通常用迷幻针剂代替，见效快效果强，还不伤肺。当然最后一个优点可有可无，毕竟注射针剂的目的不是为了保护肺部对吧。至于会损伤其他什么器官吗？管它呢，没死就万岁，死了也万岁。
晏归没有烟瘾，他有一款自己多年来不断调整后得出的秘方，调制出来的香烟状可燃物是他喜欢的味道，还有点提神醒脑的功效，121曾看着配料表吐槽这就像一款健康小零食。
可惜在当前这个荒凉的世界里，下城区是不可能集齐这些材料的。
不过没关系，世界不同，各种材料的珍惜程度价格贵贱也不同，以前他在其他世界要么一开始就位高权重可以轻松集齐，要么慢慢发展变得位高权重再轻松集齐，这个世界虽然摆烂不想奋斗，但总会有办法。
晏归夹着根虚拟香烟凑至唇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口虚拟烟雾：［听说主角名下有着这个世界最大是森林庄园？］
121：［对啊，不过目前只是名义上属于他，实际控制权还在那些盖斯利家族分支手中。］
晏归：［主角肯定可以集齐秘方上的必需品吧。］
121对秘方和世界物品清单的重合度进行，肯定地震动了一下：［主线结局的主角可以轻松做到，但我们现在还在故事刚开始。］
晏归：［还有多久结局？］
121：［稍等，正在进行主线数据模拟运算……］
121突然发出尖锐的暴鸣：［主线进入了倒计时，还剩几天结束！！］
晏归挑了挑眉：［这么快，主角还挺有效率。］
121留下两行宽面条泪：［但这个世界线是古早报社小短文，开头是主角穿越失忆被一路欺压，结局是主角启动义体后门密码拉着全世界人类去死……］
晏归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一时间不知从何处开始吐槽，黑暗流主角灭世文他不是没经历过，但这么让人猝不及防的还是第一次。
世界线灭亡对他没什么影响，只会让他直接退出世界，只是这个世界的自然观测才起头，就这样离开多少有些遗憾。
晏归：［不错，快下班了。］
121痛哭流涕：［这种事情不要啊老大，进入这个世界前我才和前辈们打赌你能顺利完成这个世界的TAT。］
晏归不轻不重的弹了弹121的虚拟投影：［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赌博要不得。］
121嘟嘟囔囔：［因为我们现在还在实习期嘛，赌赢了我们就能直接升成正式员工，可以更明目张胆开摆了。］
晏归不得不承认这赌注确实有点吸引力。
晏归：［主角这么反派，那我这个反派身份做了什么？］
121：［严格来说是试图颠倒上下城区地位，联合下城区统治上城区，和名义上是上城区的统治层继承者的主角天然立场不同。不过没什么影响，大家都还没怎么发挥就被主角一招天地同寿直接带走了。］
晏归：［他昨天不还求生欲拉满吗？］
121：［数据显示今天下午有大幅波动，随后进度开始暴涨。］
晏归：［好吧，定位主角。］
121突然激动：［我们要开始走主线了吗？创建反抗军攻入上城区？］
晏归：［没那么麻烦，只是去劝劝主角。］
［主角要是不听劝呢？］
晏归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仿佛万事不萦于心：［他会的。］
……
刷过几道身份验证通道，再通过了几道杀菌除疫的激光门——并不全是为了杀菌除疫，主要是因为上城区权贵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谁知道下城区那些生活在阴暗中的臭虫有没有带着什么恶心的病毒。”
坐进悬浮的列车中，兰锋和那些挣扎了半生又有着惊人的运气才拥有离开下城区前往上城区的准上城区人士一起隔着半透明的车壁望着外界。
列车终于启动，平稳向上，离亮着阴沉沉光线的天幕越来越近，近至咫尺，蓦然突破，真正的阳光透过特殊材质的车壁洒了进来，慷慨大方。
“奶奶，天上那个亮亮的是什么？”
“好孩子，那是太阳，传说中的太阳，我们以后每天都能看见的太阳。”
“太阳，好漂亮，可是奶奶，为什么我的眼睛花了？”
“傻孩子，太阳不能一直盯着看，眼睛会受伤的。”
话音未落，盯着太阳的小孩已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太阳，好可怕的太阳。”
兰锋垂下眼睛，想起他刚来到上城区时被灼伤的双眼。太阳和希望一样，看起来美好，其实最伤人，就像这列车上的人，以为到了上城区就能看到太阳和希望，但上城区的那些肮脏的事会让他们只想要躲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上城区那些肮脏的人会让他们刚生出的希望彻底粉碎。
还不如从来就没见过太阳，还不如一辈子都保持绝望。
还不如大家一起迎接死亡，宁静、平等的死亡。
刚离开车站，一排浮空车飞速拦在兰锋面前，一位西装革履的管家下车优雅的为兰锋拉开车门，用词恭敬语气傲慢：“少爷，董事会等您很久了，请上车吧。”
……
晏归躺在悬浮列车车顶，眯眼看着从隐形罩衫外的景色。天上正下着雨，许久不见的自然雨水带着微不可闻的酸味，在各种霓虹灯的光污染下渲染成七彩炫光雨幕。
晏归闲适地伸了个懒腰，轻盈跃下，连水花都没激起。
叮铃铃的进门铃响起，便利店柜台后站着的店员强撑起一个笑脸朝着门口欢迎光临——连续一天一夜的工作时长压榨尽了她的精力，她的赌鬼同事就在昨天被扔进了下城区，新店员还未就位，她自己也差点要猝死了。
叩叩两下指节敲桌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有些惶恐的回神，要在多收几个投诉她也快失去这份工作了：“抱歉抱歉，这就为您结账，您——”
店员的声音戛然而止，面前的男人极高，穿着深灰色的长款风衣，内搭一件高领黑色毛衣，修长的脖颈仍露出一节。再往上是一张让人见之难忘的脸，高耸的眉骨下是深邃的眼眶，漆黑的眼珠泛着微光，眼尾坠着颗艳艳的红色小痣，眼神却极为平静平和，没有一丝不耐。
店员在这眼神的注视下猛然回神，赶紧为客人扫码结账，自己竟然如此失礼地看着客人的脸走神，真该请假休息休息了。
晏归看着店员慌乱的动作，唇角微微一翘，抬手弹出一枚金币，随手抓了一把柜台边放置的新品棒棒糖，转身离开：“不用找了。”
店员仍有点恍惚的看着柜台上尚在跳动的金币，大门开启时吹进来的冷风中夹杂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清香。
好奇怪的客人，扣除他购买的那把伞和那一把看似随意抓走的糖果，剩下的钱刚好是一个常见的小费金额，更别说那让人惊艳的外貌和古老的支付方式。
晏归撑开黑伞，将柠檬味的棒棒糖含在嘴里，白色的小棍将薄薄的唇压出一个凹陷：［主角的行程是什么？］
121也叼着一根棒棒糖：［今晚他将出席全民节目《霓虹深渊》的预备庆典。］
［霓虹深渊？］
［一款大逃杀节目，这一季的主题好像是荒原逃杀。］
［荒原？有植物吗？］
［不清楚，但宣传册上有大片绿植，估计是3D打印的。］
［有点意思。］
好冷好冷，甚至零点击率[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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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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