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漫过青灰瓦檐时，梵音寺像沉在墨色里的旧画。朱红山门褪了色，铜环上绿锈缠着蛛丝。院中老银杏落尽了叶，连鸟雀都鲜少落下。佛殿檐角的铜铃悬着，风过也只轻轻晃一下，那点细碎声响坠在寂静里，反倒让周遭更显幽深。
晨钟从殿内飘出，一声又一声，撞在崖壁上，慢慢散进山间浓雾里。
姜景天望着寺内景致，咂了咂嘴：“确实是世外清净地！不过跟你们玄清不一样——玄清修炼是出世还济世，这儿倒更像躲在深山里避世。”
左灵目光扫过紧闭的寺门，语气幽幽：“依我看，咱们今儿怕是要吃闭门羹。”
“嘿！”姜景天故意挥了挥拳头，促狭道，“小毒舌，你可别乌鸦嘴啊！”
左灵漫不经心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却带着几分锐利：“明觉、明尘两位大师的实力，江湖上有目共睹。若是真有心抵抗柳台乌，早在他收罗各派时，就会暗中联系玄清了，哪会等到现在？久无动静，只怕是有顾虑。”
闻人穆却仍存着几分体谅，缓缓道：“两位大师德高望重，许是寺中另有要事，不便轻易现身。”
左灵闻言，只冷冷勾了勾唇角，没再接话，目光重新落回那扇沉寂的山门，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小沙弥引着三人穿过回廊进了后院，屋内沉香袅袅，烟丝在晨光里轻轻浮动，只有一人端坐案前，竟是梵音寺主持明缘。
“三位施主的来意，老衲已然知晓。”明缘合十颔首，语气平和却无半分热络。
左灵目光扫过空荡的屋子，开门见山：“既已知晓，明尘、明觉两位大师却不在此处，想来主持早已想好如何婉拒我们了。”
闻人穆刚要开口圆场，明缘已缓缓摇头：“三位施主远道而来，心怀济世救人之志，实为大义。只是梵音寺近来多有不便，恐要辜负诸位的期望了。”
左灵一声冷笑未落，姜景天已按捺不住，往前一步道：“大师这不是辜负我们，是辜负天下苍生啊！如今柳魔头在江湖上称王称霸，若咱们现在不联手灭了他，日后得有多少人遭难！”
闻人穆连忙拉了拉姜景天，对着明缘拱手道：“姜兄弟心直口快，还望大师海涵。只是此事关乎江湖安危，非同小可，恳请大师再三思，助我们一臂之力。”
明缘闭上眼，念了声“阿弥陀佛”，摇头叹息，未有半分松口之意。
“走了走了！”姜景天气闷地摆手，“多说无益，人家根本不愿管！”
“急什么。”左灵却抬眼看向明缘，语气平静，“我们赶路而来，旅途劳累，况且闻人穆的伤还没好全。大师，我们想在寺中叨扰一晚休整，这点薄面，总该给吧？”
闻人穆愣了愣，刚要上前说“不必麻烦”，迎上左灵递来的冷冽眼神，迈出去的腿又悄悄缩了回去。
姜景天见状，立刻心领神会，揉着腿道：“哎哟可不是嘛！我这腿上次大战时受了伤，留下了顽疾，这才走了几步路就累得不行，确实得好好歇息歇息。”
明缘看着三人，终是没有推辞，抬手唤来小沙弥：“带三位施主去偏院安置吧，务必妥帖照料。”
三人跟着小沙弥绕过几重回廊，终于到了偏院。客房陈设简单，一桌两椅，墙角放着张连在一起的通铺，铺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褥子，倒也干净清爽。
待小沙弥的脚步声走远，姜景天立刻凑到左灵跟前，压低声音道：“小毒舌，快说说！你刚非要住下来，准是有啥锦囊妙计吧？”
左灵往通铺边一坐，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几分淡讽：“姜大少爷，我哪有什么办法？你当我是能掐会算的大罗神仙？”
“少装了！”姜景天戳了戳他胳膊，转头看向闻人穆，“穆兄你说是不是？他这么着急要住下，肯定是发现这寺里有古怪！我才不信他真就想歇一晚！”
闻人穆也看向左灵，眼底带着几分疑惑：“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异常了？”
左灵指尖轻轻划过硬木桌沿，缓缓道：“明觉、明尘两位大师，咱们虽不算深交，但也有过一面之缘。这般关乎江湖安危的大事，他们却避而不见，定是有更要紧的事要处理。再看明缘主持的神色，虽婉拒得干脆，眼底却不见急色，想必是寺中另有情况，说不定两位大师根本没离开，只是在寺中处理其他事宜不便露面。”
闻人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紧急但不能让我们知道的情况……这么说，只能等入夜后，再悄悄查探一番了。”
“嘿！他说啥你都捧场！”姜景天凑到闻人穆身边，小声嘀咕，“真是……”
话没说完，左灵一道冷冽的眼神扫过来，姜景天立刻闭了嘴，悻悻地摊手，不再念叨。
是夜，山风裹着寒意掠过梵音寺的檐角，月光被云层遮得只剩些微光晕。闻人穆和姜景天悄悄摸至门边。“你就在房内等着，不要随意走动。”闻人穆回头叮嘱左灵，语气带着几分不放心。
“呀！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哪用你操这老父亲的心！”姜景天笑着推了把闻人穆，两人身影迅速融入门外的黑暗里。
左灵看着二人走远，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当即转身往反方向去。他借着树影掩护，在寺中僻静处绕了几圈，不知不觉走到一处背靠深山的院墙下。一股莫名的奇异感忽然涌上心头，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牵引，让他忍不住想往前探寻。
翻过矮墙，便是黑魆魆的密林，伸手不见五指。可走了没几步，左灵便察觉脚下的泥土里藏着细微的符文——竟是精心布置的封印，隐在落叶下，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难道梵音寺里，还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心中暗忖，脚步却没停。
“左施主，请留步。”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人影一闪，明觉大师已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又见面了，左施主。”
左灵定了定神，开门见山：“看来大师并不想让我再往前了。”
明觉合十颔首，念了声“阿弥陀佛”：“今日未能出面迎接诸位，是梵音寺怠慢了，还请施主海涵。夜已深，山中寒凉且易迷路，施主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左灵心中了然，知道今日再难向前，反倒笑了笑：“实不相瞒，在下方才是迷路了才误入此处，如今连方向都辨不清了。烦请大师行个方便，送在下一段路？”
明觉闻言，抬手轻轻一引，一只泛着银光的蝴蝶从林中飞来，停在他指尖。“左施主不必多礼，跟着这只银蝶，便能走出树林。恕在下不能远送了。”
银蝶将左灵引到偏院门口，翅尖闪了闪便飞入夜色。他刚转身，就撞见闻人穆和姜景天从暗处出来，衣摆还沾着些草屑。
“我跟穆兄把前院、禅房都查了一圈，没见着啥古怪！”姜景天率先开口，语气带着点挫败，“明缘那老和尚就坐在禅房里打坐，跟没事人似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闻人穆却没提探查的事，只看向左灵，眼底带着几分了然：“你方才还是出去了？”
“显而易见。”左灵挑眉，语气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而且，我比你们俩的收获要多些。”
“哟！还是左兄厉害，不愧是天降位面！”姜景天立刻来了精神，一拍手，“快说说，是不是发现啥大秘密了？”
三人进了屋，左灵在桌边坐下，缓缓道：“我绕到寺后，进了片密林——林子里看着没路，却在树根、石缝这些隐蔽处，藏了好几处封印。”
“你是说……”姜景天眼睛瞪圆，“那片看着普普通通的林子，既没镇妖塔，也没玄机阁，甚至不见刻字碑，居然藏着玄机？”
“倒和甘泉东涧的禁地有些像。”闻人穆沉吟道，“越是看着稀松平常的地方，越容易掩人耳目。”
“正是。”左灵点头，又补了句，“而且我在林子里，还遇到了明觉大师。”
“大师居然在那儿？”姜景天咋舌，“白天咋不见他露面？”
“白日不肯见我们，想来那片树林里，有让他们无法脱身的东西。”闻人穆顺着话头往下说，目光转向左灵，等着他继续。
左灵挑眉，语气带着点玩味：“我故意说自己迷路，想让他送我回来，结果他找了只银蝶带路打发我，这可不像大师往日的行事风格。”
“这么看来……”姜景天搓了搓手，转头看向闻人穆，眼神里满是试探，“我们今晚要不要再……”
“倒也不必。”闻人穆语气笃定，“今晚我们贸然探查，他们必然已经起疑。不如等破晓再去，若没与柳台乌相关之事便离开，也省得再耗在这里。”说完，他看向左灵，似在确认。
却见左灵没接话，径直走向通铺，脱了外衫便往床沿坐：“我先歇了，你们慢聊。”
闻人穆见状，低头笑了笑，也跟着走过去。姜景天站在原地，看着两人默契的模样，瞬间发蒙：“不是，小毒舌你这是同意了？你俩啥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拔高声音喊：“好啊！你们这对‘夫唱夫随’的，就欺负我一个是吧！”喊完，生怕被两人“排挤”，一个健步冲过去，抢先横躺在通铺中间，把两人隔开。
破晓时分，天际泛着浅灰，几颗残星还缀在墨蓝的天幕上。三人趁着院中僧人未醒，脚步轻捷地往后山而去，身影很快隐入密林。
林子里静得出奇，连虫鸣鸟叫都没有，更别说昨夜左灵看到的封印——树根、石缝间半点痕迹都找不到。
“好家伙！”姜景天咂了咂嘴，语气带着点惊讶，“这封印，准是半夜被处理了！没想到这些看着清心寡欲的和尚，比咱们还精明。”
左灵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的落叶，眉头微蹙：“不对，这种程度的封印，布下时耗了不少心力，不会这么轻易移除。我们……”
“我们应该是进了迷阵。”闻人穆接话，目光扫过四周树木，语气笃定。
三人对视一眼，姜景天立刻摸出符咒，指尖捏诀：“破！”符咒在空中燃起淡金光晕，他正要开阵破局，闻人穆也抽出无念剑，剑气融入阵法，加持威力。
电光火石间，光晕骤缩，三人只觉一阵眩晕，再睁眼时，却仍站在原地，连脚下的落叶都没动过。
“哇靠！怎么回事？”姜景天挠着头，满脸疑惑，“咱们这阵法咋这么没用？这迷阵也太邪门了吧！”
左灵没理他，抬手指了指头顶：“木鱼脑袋，你看看太阳。算算时间，咱们在这儿耗了多久了？”
姜景天抬头一看，只见朝阳已经爬上山头，光线透过枝叶洒下来。他愣了愣：“不对啊！明明就一瞬间的事，怎么太阳都升这么高了？”
闻人穆在一旁始终沉默，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像是在感知什么。左灵察觉到他的异样，刚要开口询问，却见他忽然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密林深处。
草木深处忽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明觉大师的身影缓缓走出，衣摆扫过落叶却不见半分慌乱。他走到三人面前，语气平和：“三位小施主，想来心中已有答案。如今天色已亮，也是时候上路了。”
“呸呸呸！”姜景天立刻皱起眉，“大师您这话说的，什么‘上路’啊，多不吉利！”
闻人穆对着明觉拱手行了一礼，语气诚恳：“大师所言极是，是我等叨扰了梵音寺，这就启程离开。”说罢，便伸手去拉左灵和姜景天的胳膊，示意两人快走。
“哇靠！不是！穆兄你等等！”姜景天挣开他的手，满脸不解，“你咋突然这么胆小怕事了？小毒舌，你快说说他！咱们稀里糊涂来一趟，又稀里糊涂走，这合适吗？”
左灵却勾了勾唇角，目光落在闻人穆身上，语气带着点了然：“想来闻人大侠方才在迷阵里，看到了我们没看到的，听到了我们没听到的——不如给我们说说？我们洗耳恭听。”
姜景天一听，立马凑了过来，耳朵都快贴到闻人穆嘴边：“对对对！快说说！到底发现啥了？”
闻人穆没再多说，只攥着两人的手腕快步往外走，直到出了梵音寺山门，踏上下山的石阶，才缓了脚步。
山风卷着落叶掠过，闻人穆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两人。
“方才破阵时，我听到了木鱼声。” 闻人穆声音压得低，“不是前院禅房的方向，是从密林深处传出来的，还混着若有若无的诵经声，更重要的是那封印我熟悉。”
姜景天刚要开口追问，左灵却先一步接话：“甘泉东涧？”
“是。” 闻人穆点头，眼底带着几分凝重，“明觉大师拦着我们，不是不想联手，是怕我们搅乱了他们的事。那片林子里的东西，或许比柳台乌当前的威胁，更棘手。”
更棘手的东西，是什么？卖个关子先[坏笑]
继续前进解锁地图~[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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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熟悉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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