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穆清风的指点,如同在小七沉闷的修行生活中投入一颗石子,漾开了新的涟漪。他开始有意识地在日常劳作中,尝试磨练那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控火能力。虽然进展缓慢得肉眼难以察觉,但这种将修行融入点滴的方式,让他对“道在脚下”有了更真切的体会,心境也平和了不少。
这日,小七被分派到清扫藏经阁外围的长廊。这是一项枯燥而细致的工作,需要将青石地板上的落叶和尘土清扫干净,又不能扬起太大灰尘,以免污了阁内典籍。他正拿着比自己还高的扫帚,一下一下认真地扫着,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啧啧,小师弟,你这扫地的架势,一看就是老实人,不懂得变通啊。”
小七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略显凌乱的蓝色道袍、头发随意束在脑后、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青年,正倚在廊柱上,笑嘻嘻地看着他。这青年眉眼灵活,嘴角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正是玄嶙真人座下二弟子,名唤洛风。他与沉稳的大师兄、泼辣的三师姐截然不同,性子跳脱,思维天马行空,最爱钻研些稀奇古怪的“旁门左道”和“省力妙法”,在观中是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
“二师兄。”小七连忙行礼。他对这位二师兄印象不深,只偶尔远远见过,听闻其“名声”,心下有些好奇,又带着几分警惕。
洛风摆摆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扫地何必如此费力?看师兄教你个乖!”说着,他手指看似随意地掐了个诀,口中念念有词,对着前方一片落叶轻轻一吹。
一股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清风凭空而生,卷起那几片落叶,晃晃悠悠地飘移了不到一尺远,便无力地落回了地面,效果聊胜于无。
“瞧见没?《微风术》!”洛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虽然这“微风”实在有些名不副实,“虽然效果差了点,但好歹省力气啊!总比你这么傻乎乎地一下下扫强吧?”
小七看得目瞪口呆。这也叫法术?威力甚至不如他用力吹一口气。
见小七一脸怀疑,洛风也不在意,又兴致勃勃地演示起来。他走到廊下的一排花盆前,手指又是一动,指尖凝聚出一颗只有黄豆大小、颤巍巍的水珠,然后“啪”地一下掉在泥土上,瞬间就被吸收,连个湿痕都没留下。
“《凝水术》!浇花多方便!都不用去打水了!”洛风一脸“快夸我聪明”的表情。
小七:“……”
他总算明白,为何观中同提起二师兄,多是那种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了。这些法术,威力微弱到近乎玩笑,施展起来恐怕消耗的灵力都比其实际效果价值大,纯属鸡肋。
“二师兄,这……管用吗?”小七忍不住问道。
“怎么不管用?”洛风理直气壮,“修行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活得更好更轻松吗?能用一分力解决的事情,干嘛要花十分?这些可是师兄我精心改良的‘生活实用型’法术,虽然目前效果还有待提升,但理念是先进的!”
他拉着小七,不顾小七的抗拒,硬是将那《微风术》和《凝水术》的简化版法诀和运转路线塞给了他。法诀确实简单,运转路线也极其粗浅,甚至有些地方明显是洛风自己胡乱修改的,与师父教授的中正平和之道大相径庭。
“试试,快试试!”洛风催促道,“放心,耗不了你多少灵力,就当玩了!”
小七拗不过他,又见四下无人,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回忆着那别扭的法诀,调动体内那丝微弱的灵力,对着地上的落叶,笨拙地施展《微风术》。
第一次,毫无动静。
第二次,指尖感觉微微一凉,似乎有气流涌动,但落叶纹丝不动。
第三次,他集中精神,将灵力专注于指尖,再次尝试——呼!一股比洛风演示时稍大一些的清风出现,成功将一小片落叶吹得翻滚了出去,虽然只滚了不到三尺,但确实是动了!
小七愣了一下,看着那片被吹走的落叶,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成就感。虽然这法术毫无实战价值,但这种凭借自身力量影响外物的感觉,与他控火炒菜时的细微体悟不同,带着一种直白的、孩童嬉戏般的乐趣。
洛风见状,拍手笑道:“看吧!我说有用吧!虽然你这风力……嗯,跟闹着玩似的,但多练练,说不定以后扫地真能省点力气呢!”
接着,小七又尝试了《凝水术》。这次更不顺利,尝试了七八次,才勉强在指尖凝聚出一滴比米粒还小的水珠,颤巍巍地滴落。但当他成功的那一刻,看着那滴由自身灵力化作的“水”,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翘了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洛风似乎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在他看来)的玩伴,时不时溜来找小七,传授他各种稀奇古怪的“捷径”。比如用《金石咒》的微弱效果试图让钝了的柴刀变锋利一点(结果差点把刀弄崩口),用《藤绕术》的简化版试图捆绑柴火(结果弄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细藤,把自己绊了一跤)……
这些法术无一例外,效果极差,甚至常常弄巧成拙,引得两人手忙脚乱,笑料百出。柳芸师姐撞见过几次,气得柳眉倒竖,揪着洛风的耳朵骂他“不务正业”、“带坏小师弟”。洛风一边哎哟求饶,一边偷偷对小七挤眉弄眼。
小七知道,二师兄的这些“捷径”确实上不得台面,甚至可能隐含风险,绝不能作为修行的正途。但不可否认,在练习这些看似无用的小法术的过程中,他对于灵力的操控,似乎变得更加灵活和大胆了那么一丝丝。更重要的是,这种轻松胡闹的氛围,冲淡了修行带来的沉重压力和资质低微的自卑感。让他觉得,修行之路,并非只有日复一日的打坐练气、苦修不辍,也可以有这样无伤大雅的乐趣和异想天开。
二师兄洛风,就像一阵不羁的风,吹入他规整却沉闷的生活,带来了一丝混乱,却也带来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让他明白,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除了师父的严厉、师姐的鞭策、大师兄的指引,还可以有这样一种纯粹出于兴趣的、带着玩笑性质的探索。修行,似乎也因此变得不那么枯燥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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