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准许，零二九忙不迭快步跟上司空禹的脚步，缩着肩膀，钻到司空禹的身后，半点也不敢多看。司空禹个子高又腿长，零二九想要跟上司空禹，就不得不小跑着，像只赶路的小仓鼠一样。
军区基本上都是Alpha，见到司空禹过来时都友好地打招呼。
“队长早啊！”
“哟，这还带了人？你好啊！”
“欢迎来参观。”
……
不同于零二九幻想的剑拔弩张或者群起而攻的场面的是，军区的人，对于他这个陌生人的到来都很热情，察觉不出半分恶意。
少年紧绷着的脊背这才稍稍缓了下来。
司空禹可不管这些，他下意识在军区寻找熟悉的身影，按理说，悦倜那家伙应该比他到的早来着的，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影子。虽然说，悦倜值了夜班，但为了防止突发状况，白天就是睡觉也会躺在军区医疗室才对。
今天怎么没来。
司空禹心不在焉地向食堂走去，眼睛却在疯狂寻找悦倜的身影。
在网上他没办法顺着网线爬过去把悦倜暴揍一顿，现在可是面基了，非要把这几天的憋屈都喷出来。
“司空？你今天来这么迟？我饭都吃完了。”悦倜哈哈笑着把吃干净的餐盘放到收餐口，双眸中浸满了笑意。眼底下淡淡的乌青也遮掩不住他张扬的笑。
清晨的阳光耀眼，直射在他的白大褂上，亮得仿佛世界的焦点。
语毕，悦倜便快步走到司空禹的面前，一手插兜，浅笑立着。
看到悦倜果然来了，司空禹冷硬的眉眼缓缓舒展开来，顿住脚步：“是迟了，等了个人。”
跟在司空禹身后的零二九低着头，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是没有注意到司空禹突然停下来。
脑袋就直直地撞到司空禹背上去了，给没有防备的青年狠狠一个趔趄，往前面趴去。
司空禹和面前的悦倜额头撞在了一起，碰碰车似的来了个对碰。
给悦倜都撞得后退了半步，皱眉揉额头：“嘶……”
司空禹耳尖瞬间爬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连忙抬手扶悦倜的肩膀：“没事吧？”
“没事没事。”悦倜摇摇头，睁眼往后看去。
零二九早就已经鹌鹑似的往后缩了好多，黑亮的双眸像是野兽一样充满戒备，随时防着司空禹暴起揍他。
悦倜浅浅一笑：“二九？你好啊。”
听到这话，零二九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张嘴有些呆愣地回复：“好……你好……”
“啧……”司空禹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来，抬手握着悦倜的手腕，快步向着餐厅走去，“悦倜你过来，我们慢慢聊这小混蛋的事！”他的个子比悦倜高出些许来，几乎是拖着悦倜在走。
“喂喂喂！你这算医闹了啊！”悦倜嘴上吐槽着，但身体却在跟着司空禹走。同为Alpha，悦倜如果不愿意，司空禹哪里能这么轻松把他拖走。
司空禹勾唇露出一抹邪笑，回复：“刚刚那家伙，我能不能叫袭军？”
“袭什么玩意？”悦倜怔愣了片刻，任凭司空禹把自己拖着走，“袭军？你还造词啊！”
拉扯着进了餐厅，司空禹松开悦倜的手腕，他手劲不小，还要拉着一个百六十斤的Alpha过来，给悦倜的手腕都捏红了。司空禹瞥了一眼悦倜通红的手腕，喉结上下滚动：“疼？”
悦倜白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他。扭头拿着餐盘递给身后跟进来的零二九：“二九，这里的饭都是免费的，你随便拿就行。一定要吃饱，因为超过规定时间不提供饭。”
“好。”零二九双手接过餐盘，乖巧点头。
司空禹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语气听上去有点酸溜溜的：“悦倜，你照顾着他一点，马上集合了，我要早点走。”
“行。”悦倜点点头，带着零二九去吃饭。
说是要跟悦倜好好聊零二九的事情，但司空禹这家伙，一天忙得跟狗似的，哪里有空好好聊。
打好了饭，悦倜坐在零二九的对面，轻声开口：“相处得怎么样？”
“好……很好，他是个好人。”零二九不敢一边吃饭一边跟别人聊天，默默放下筷子，抬眼看悦倜。那双漆黑的眼眸更是灿若星辰。
当然注意到了零二九的动作，悦倜开口：“没事，你吃就行，跟我还客气什么？”说着，不自觉伸手揉零二九的长发。
“谢谢。”作为一个男生，零二九被揉了头也丝毫不会反抗，只是乖乖地忍受着——这是训练出来的顺从。
他认识悦倜很久很久了，久到他也不知道初见时悦倜是多大。
在这十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在长大，但他却会一遍又一遍地重新回到十八岁，经历从前所经历的一切。
“你记得，假如真的惹司空禹生气了，你就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他怎么说也不要开门。他就是再猛也不能把门拆了，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只会更快，用不了多久就气消了。”悦倜像是老妈子一样对着零二九絮絮叨叨，翠绿的双眸中翻涌着深沉到恐怖的情绪，“千万不要在他气头上顶嘴……”
悦倜一句话尚未说完，放在兜里的手机铃不合时宜地响了。
悦倜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意，起身接电话：“喂？我是悦倜。”
“悦医生！有人中毒了，您快点过来看看！”电话里传来急切的声音，跟后面有黑白无常喊魂似的。
“好。”悦倜原先笑盈盈的神色这便沉了下去，回身开口，“二九，军区出事了，你慢慢吃，吃完把餐盘放在收餐口——就在门口，我先走一步。”
“好，你快点去。”零二九半点都不敢打扰到悦倜工作，忙不迭点头。
“嗯。”
悦倜这就走了，零二九环顾了一下周围，此时军区的军人都已经去集合了，空荡的餐厅里面只剩零二九一个人吃饭。
他在这个世界常常会感到孤单，那种由心而生的孤独。如同乱葬岗的孤魂误入人间一般。
而这种孤独，不单单来源于面对众多alpha时的孤立无援，更来源于在这个异世界没有任何一个有共同话题的人的孤独。
像是误闯仙界的凡人，没有小说里的一路开挂，只有生命甚至抵不上路边一条狗的卑微。
“咦惹……你怎么还在这里吃饭？”一个银铃一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少年手里的筷子被吓得狠狠颤了一颤，险些掉到地上。
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向这边走来。不同于悦倜那样带着锋芒的温柔，面前的男人温柔到无懈可击。将一头粉色的长发梳在一侧，扎成侧麻花辫，穿着干净的白色高领毛衣，下半身穿牛仔裤，外套黑色风衣，腰细而腿长。没有Alpha那样恐怖的压迫感，也没有Omega那样过分的柔软——是Beta。
碧玉舞几步走到零二九的面前，抱着胳膊开口：“小家伙，逃兵可是要受罚的。”
零二九害怕，整个身体都颤了一下，身上鸡皮疙瘩骤起，迅速从凳子上弹起来。因为动作太猛而撞得桌子“嘶啦”一声，桌子后退着发出刺耳的声响。
少年慌乱解释，但是不知从何解释：“我……我不是……我……”
“哦——”碧玉舞是个急脾气，听不来这样支支吾吾的话，手指扶额，开口，“走啊，去训练啊。”
“啊？”零二九漆黑的眼眸都瞪圆了，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饭……”
“嗯？”ABO的世界里，他们对于信息素都是敏感的，碧玉舞闻到了零二九身上属于司空禹的竹子味，怔愣了一下，收回手来，“你是……队长的……伴侣？”
“啊？”零二九脑子都不够用了，尴尬地抿唇一笑，回复，“应该……不是吧……”他不是司空禹收养的吗？怎么就成伴侣了？
不能这么快吧！
“不是？”碧玉舞抱臂站定，先是把零二九上下审视了一通，几番确认对方身上确实有司空禹的味道，这才接着说，“你身上有队长的标记，虽然只是临时的，但如果是队长的话，我看离永久的也不远了。”
“再者，队长刚刚才跟我说，让我去餐厅找一个身上有他临时标记的人，让我照顾着。”
“如果不是伴侣，他没必要这样吧？”
零二九心脏轻微颤了一下，垂眸解释：“真的不是……”碧玉舞的语速快，像是爆豆子一样，一句接着一句，零二九几乎要听不懂他的话。
“好好好，不是不是，那什么……既然你不是军区的人，那你快点吃饭吧。”说着，碧玉舞就动手把零二九往那边推。
他是军区的副队，团队控制系的负责人，不需要像司空禹那样频繁出任务，大部分时候都留在军区。
“好……”零二九不知道该怎么交流，只能尴尬地坐回去吃饭。
碧玉舞也紧跟着坐到零二九对面，托腮看着零二九，询问：“喂，你是怎么让队长喜欢上你的啊！我看他就是块石头，又臭又硬，油盐不进。别人滴水石穿，他水流完了也出不了一个小坑。”
“也就悦医生能受得了他那臭脾气。”
碧玉舞的语速真的太快了，零二九耳朵都要听爆了也听不懂，埋头扒了两口饭，闷闷回复：“不知道。”
碧玉舞撇了撇嘴，心里想着零二九肯定私吞，嘴里话是不停：“害，要说悦医生，那简直就是不管Alpha、Beta还是Omega都梦想的伴侣，也不知道那样完美的Alpha，到底怎么才能追到。”
“哦……”零二九自觉不回复不礼貌，但是实在听不懂，只能应了一声，证明自己在听。
“喂，你渴了没？我去给你买奶茶。”司空禹那家伙有钱，可是给了碧玉舞不少钱，反正花司空禹的，他又不心疼。
依旧听不懂，零二九缓缓眨了下眼，僵硬点头。
碧玉舞这就一阵风似的没影了。
……
很快回来，碧玉舞把买好的珍珠奶茶递到零二九手里，还贴心给他插上吸管，开口：“喏。”
“谢谢。”零二九受宠若惊，低声道谢。
“谢什么？是队长交代的。”碧玉舞开口，也给自己的奶茶插上吸管。
这句话短，零二九听懂了，抿唇浅笑，眉眼弯弯。随后垂眸吸奶茶：“那个……军区有这个？”零二九不知道异世界“奶茶”这两个字怎么发音，只能尴尬指了指。
碧玉舞是不拘小节的人，他置食指于唇上，神神秘秘地开口：“我偷偷出去买的，你可别乱说。”
“好。”零二九乖乖点头，对这个欢脱的Beta产生了好感。
却在吸了一口珍珠时，尝到了不同寻常的口感，那不是珍珠的味道！像是什么多足动物一样，甚至可以通过骨传导听到牙齿咬破外壳时的“咔擦”声。
零二九原先放松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瞳孔猛地放大，身体先于意识呕了出来。
低头看时，果然见到了那漆黑的节肢动物流着颜色怪异的液体，肢体分离着。
零二九的心瞬间冷了，剑眉拧死，脸上血色褪尽，起身就要跑。
是这个beta的恶作剧！
“喂！你跑什么，怎么了？刚刚怎么吐了！”不明所以的碧玉舞“腾”地弹起来，低头看时，见到那狼藉一片，也是面色发白。随后快步追了出去。
果然看到了正在外面扶着膝盖吐的零二九。
少年吐得忘我，恨不得把前天的饭都给吐出去。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那个……水池在那边，我带你洗洗？”碧玉舞缓缓抚摸着零二九的脊背，帮少年顺气，玫红色的双眸中是遮掩不住的自责。
军区的食物都有严格管控，但外面可没有。
零二九没有责备的话，只是低声道谢：“谢谢。”
“别谢啊……”碧玉舞连忙领着零二九去水池边洗，一边念叨着，“谢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有罪，我就不该贪嘴。”碧玉舞一边打开水龙头，从旁边拿来一次性杯子，递给零二九，“快，漱漱口。”
这回是真闯了大祸了，碧玉舞的脑袋都要炸开。
零二九却只字不言，只是低声道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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