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察觉腰上那条手臂猛地收紧，岑寂语调沉缓冷静：“我们当然会永远在一起啊。”
叶凝沉浸在喜悦里，并未察觉对方的异常。
岑寂揽着她回到包厢：“我女朋友喝醉了。”
恍惚中，叶凝注意到凌余精神一阵：“那行，喝得差不多了，不喝了，走吧，江则走啊。”
江则：“宋瑜，扶我一把，喝猛了。”宋瑜跨过地上的瓶瓶罐罐架住他的一条胳膊。
肖瑞：“你行不行啊，这才哪到哪，歇菜了？”
江则：“操｜你，老子行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白然：“死鸭子嘴硬，要是几秒钟完事，可打脸了。”
……
众人相互搀扶着走出ktv。
夏夜浓郁，热浪翻滚，六人的面孔淹没在霓虹中，像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
叶凝头脑昏胀，吹过风更加昏沉，她枕着岑寂胸口：“岑寂，我头好晕。”
“睡一会儿吧，到宿舍我提醒你。”岑寂胸腔震动，叶凝听着他的心跳，闭上眼睡了过去。
叶凝是疼醒的，手背重重磕在门框上，旋即浮现大片淤青，神经抽痛，她嘤咛一声，睁开迷蒙双眼。
“岑寂，这是哪里？”叶凝浑身发软，说话软绵绵的像撒娇，转头发现不是男朋友，岑寂的舍友江则和凌余一左一右架着她拖进房间。
岑寂呢？叶凝心慌意乱，举目四望。
“凌余，你他妈轻点，人都被你搞醒了。”江则低声骂他，“这么猴急，要不你第一个？”
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要做什么？
什么第一个？
岑寂呢？岑寂在哪里？
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学校！
“谁他妈急了，第一个就第一个，你不着急你最后一个。”
“去你妈的…… ”
他们将她粗暴随意地丢在大床上，叶凝觉得整个世界在旋转，扭曲……，甚至出现短暂的耳鸣，她挣扎着爬起来。
她要逃离这个人间炼狱，手脚虚软，不听使唤，快点啊，再快点啊。
他们是一群魔鬼，是畜生，是禽兽。
那扇门怎么那么远，她好像永远触碰不到了。
凌余拉个窗帘的功夫，回头人不见了，气急败坏：“草，人都跑了，你他妈看着点啊。”
卫生间里传来淅沥声，江则扯着皮带，语气慢悠悠：“慌什么，跑不了。”
叶凝惊恐失措，慌不择路，心跳如雷伴随着刀割似的隐痛。
凌余正朝她靠近。
打开门她一头撞进岑寂怀里，以为男友会救自己出地狱，死死揪着对方衣服，怀揣最后一线希望：“岑寂，救我。”喉咙里挤出一丝颤音，抖得像北风里的破棉絮。
岑寂垂着眸子，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抚摸着她的脸颊，温柔道：“乖，把这个喝了，就当做了一场梦，很快活的梦。”他把手里那杯透明无色的液体递到她面前。
如坠冰窟，毛骨悚然，叶凝找不到贴切的词来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岑寂为什么这样对她？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你不能这样，岑寂。”叶凝置身寒冬腊月，浑身哆嗦，唇色泛白，眼线早花了，“岑寂，你不能这样做，我是你女朋友啊，你为…… 为什么这样对我？”
她以为感情可以唤回对方的良知道德，可惜她预估错误，眼前人根本没有心。
房间灯光像血一样鲜红残忍，岑寂立在门口，半张脸没在阴影里，伙同五人团团包围她，垂眸一言不发。
江则嗤笑：“不是吧岑寂，还真处出感情了？不舍得了？她哪里好啊，让我们也尝尝？”
凌余捞起叶凝发梢，陶醉地深吸一口：“告诉你一个秘密，假面舞会岑寂玩游戏输了，他选的大冒险，懂了吧？”
冒险对象是她。
可凭什么啊？凭什么这么戏弄她？
生怕叶凝不够绝望，肖瑞给了她致命一击：“在那之前，岑哥注意你很久了，他送你的花，被你丢进了垃圾桶。”
哈，被拒绝了，所以恼羞成怒故意接近她，报复她，是吗。
宋瑜——那个微胖男生：“当时我要你微信，你还不愿意给，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好高傲啊，要不是我，岑哥能英雄救美？”
高傲？明明是骚扰。
英雄救美？明明是他们挖好了陷阱等着她跳进去。
“得了吧，没有我，岑寂怎么连续三次偶遇？你真以为这世上有偶遇啊？”白然——那个故意摔倒的男生，原来他一直在暗中关注她的动向。
流火七月，叶凝心底发寒，如坠冰窟。
“叶大美女，你可能不知道，岑寂以前向你表白过，你拒绝了他。”肖瑞绅士微笑，手指划过她颈侧肌肤。
叶凝触电一样躲开，太荒谬了，她压根不记得有这回事，因为她不止拒绝过一个人。
岑寂讽刺的笑，哑声说：“向你表白的男人太多了，你当然不记得我，叶凝，凝凝，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那时我想，你看我一眼，哪怕看我一眼我都知足了，可是你没有，你走了，我发誓我一定要得到你，你看，我做到了，也不过如此。”
“除了皮囊，你跟所有女人一样，任性，高傲，天真，愚蠢，爱幻想。”
五雷轰顶，晴天霹雳，醍醐灌顶。
偶遇是陷阱，深情是伪装，爱她是谎言，假的，全是假的。
假的！！！
报复却是真的。
可她何其无辜。
高中起，叶凝每天收到的情书没有十封也有八封，她从没拆开看过。
假如每封情书都要回应，那她不用上学了，光是回信拒绝爱慕者的时间都不够用。
大学时，她走在路上，经常有男生冲过来抱着花和巧克力向她求爱，她吓都吓死了，怎么可能有心情去认识对方？
这些小事她早忘得一干二净，在她看来美貌是加分项，也是原罪，她不想对方因为一张脸喜欢她，这太肤浅了。
她明白色衰爱弛的道理，比起男人的喜欢她更乐意花时间充实自己，她想找灵魂共鸣的伴侣，容颜老去不会弃她而去的伴侣。
怎么在别人眼里成了高傲，任性？
叶凝泣不成声：“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岑寂，我是拒绝了你，可你并没有任何损失，何苦这样对我？”
“我没有对不起你，如果当时伤害到你的自尊那我向你道歉，岑寂，不要一错再错了。”
“呵，对不起值几个钱，自尊？谈不上，我喜欢你啊，喜欢到愿意跟兄弟们分享我的喜悦。”岑寂捏着她的下巴，“蜂蜜水醒醒酒，喝吧。”
叶凝抵死不从，那杯水看起来平平无奇，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灌下去吧。”江则不耐烦，“耽误时间。”
岑寂强硬地撬开她的齿关：“抱歉。”
尽管牙关咬死，还是有不少液体流进喉管，叶凝意识模糊，肌肉松弛，脑子轻飘飘的，整个人飘荡在半空，摇摇晃晃像氢气球。
任何声音她都听得到，可她动弹不得，手脚酸软。
“手感真好…… ”
“赚到了…… ”
“岑寂，还是你眼光好…… ”
无数双手四处游走，蛇芯舔遍她的全身，滑腻，粘稠，湿热，恶心透顶。
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还不死！！！
大家一起死！
一起死了吧，一起下地狱。
一个也别想逃！！！
-
两周后。
“哎，你看了吗？”
“嘘，你也看了？”
“我靠，真刺激。”
“哎哎哎，是她吗？”
……
-
事情过去两周，叶凝不敢告诉任何人，那晚后半段记忆模糊不清，有时候甚至以为自己做了场噩梦。
她经常痛哭流涕，偶尔精神恍惚，不出意料患上重度抑郁，学是上不成了，她打算办理休学。
如今的她唇无血色，苍白消瘦，眼神躲闪，只要有男人靠近她就控制不住地发抖。
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想不明白仅仅拒绝了对方，又没有任何损失，岑寂怎么就非要毁了她，明明她生活积极乐观，成绩名列前茅，没有不良嗜好，难道优秀、善良活该遭人嫉妒吗！
不！
她没有错！
错的是人渣，他们应该为此付出代价，让他们待在该待的地方！
一周前，她下了很大的决心准备报警，可在派出所门口收到了岑寂的消息和一段三十六秒的视频，场面混乱，淫｜秽不堪，她无法直视镜头里赤｜身｜裸｜体的自己。
【你确定要报警？一旦报警，这些视频将会经过警察、律师、法官、鉴定人还有公证人的手。】
【他们会一遍一遍，反复播放，寻找视频里的蛛丝马迹，甚至会在法庭当众播放。】
【他们会要求你讲述事发经过，你要翻来覆去回忆当时的细节，你确定可以接受？】
杀人诛心！
狂妄至极！
加害者寥寥数语，彻底击垮她刚建立起来的信念。
叶凝双眼空洞，她哭不出来，眼泪早流干了。
双手抓着手机，用力到指节泛白，她控制不住地颤抖
岑寂怎么知道她来派出所了？又找人监视她？
叶凝茫然四顾，车来车往，人｜流匆匆，她找不到那双窥伺的眼睛。
以前去哪里随时报备她满心甜蜜，现在行踪时刻在别人监视之下她只剩满心恐惧。
派出所近在眼前，她却失去踏进去的勇气。
岑寂所说也正是她所担心，她还年轻不想社会性死亡。
她退缩了。
-
骄阳似火，酷暑难耐。
周围的窃窃私语唤回神智，她正在去教务处的路上，迎面走来的同学或好奇，或窥探，不怀好意。
难道……
叶凝不敢再想下去，她扒拉着长发遮住面颊，步子越来越快，预感不妙，她要尽快离开。
“凝凝！”明仪迎面走来，上下打量着她，“凝凝，你脸色不太好，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点了吗？你两周没来，落下不少课程，回头我把笔记给你。”
“谢谢。”叶凝鼻音浓重，嗓音干涩，因为岑寂从中作梗，她们两人许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我…… 我不太舒服，过来请个长假。”
明仪关切道：“你到底怎么了？生的什么病？严重吗？怎么会突然生病？”
阳光炽烈，蝉鸣不休，梧桐树枝繁叶茂。
她们站在树荫下，斑驳树影落在脚边，破碎凌乱，叶凝总感觉来往的同学目光叵测。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太热了。”叶凝抓住她的手腕，语气急切。
明仪一愣，点头：“也好。”
十点二十分，正是上课时间，德馨楼一楼十分清净，叶凝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松口气：“谢谢你明明，这段时间是我不好，光顾着谈恋爱忽略了你，你不生我的气吗？”
谢谢观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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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洛城大学（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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