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鬻拳断足
君臣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楚王先开了口，楚王冷笑着问：“鬻拳，你终于说出来了！你就是为陈夫人着想吧！就怕寡人冷落了陈夫人吧？她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处处为她着想？”
鬻拳的脸更红了，他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回话：“大王，陈夫人自进楚宫，深得大王和王后称赞，微臣也赞叹陈夫人的为人。如果像大王所言，陈夫人给了微臣什么好处，那就是陈夫人教会了微臣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一心为大王着想，包括大王要犯错的时候。”
楚王气得把杯子摔到了地上，大声说：“你给寡人滚出去，用不着你来为寡人着想。”
鬻拳也来了那股劲，他磕了三个头，面色凝重地道：“如果大王不收回成命，微臣会自断左足，从此不再上朝面君，去做郢都之城的守城门吏。”
这下可把熊赀惹恼了，鬻拳竟敢威胁他，这是他最受不了的。放眼天下，任何人都威胁不了他，就算是周天子，也拿他没办法，一个小小的大夫，竟然敢在他面前耀起威风来。
楚王看着鬻拳，冷笑道：“好啊！那你就断了你的左足，滚到城门去做看守吧！”
楚王本以为鬻拳会痛哭流涕地离开，没想到，那倔强的鬻拳竟站了起来，朝着楚王挂在墙上的刀走去了。楚王还没缓过神来，鬻拳便把刀拿在了手中。
他看着楚王，大声道：“大王不听微臣苦谏，微臣再留在大王身边也无意义，微臣就去做郢都之城的守门吏。”
说完，他举那那把锋利的钢刀，向着自己的左足砍去。一刀下去，鬻拳的左足从他身体上下来了。鬻拳疼得大叫一声，鲜血直喷到了楚王身边的桌子腿上。楚王也跟着大叫了一声，他这叫声，是惊叫；而鬻拳那一声，是疼得大叫。
外面的侍卫和内侍们听着屋内的叫声，一齐冲了进来。进来后，也都叫了起来。楚王又惊又怒，鬻拳已经晕了过去。楚王声音变了调：“快去叫御医。”楚王内侍总管徐英答应一声，飞跑出去。
还在朝贺殿旁边候旨房里的大臣们很快知道了鬻拳自断左足的事，众人愕然。
子元不屑地说：“哼！我早就猜到了，鬻拳早晚会出事，大王做什么，他都要管上一管。咱们大王又不是小孩子，还用得着他鬻拳处处管吗？”
中大夫斗丹叹口气，道：“子元公子，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这件事本来就是大王做得欠妥，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没有敢去阻拦的，鬻拳前去阻拦，却不知为什么断了左足，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
旁边一位大臣着急地问：“如今我们该如何做？是不是先去看看大王？”
令尹彭仲爽长叹一声：“不能去见大王，依大王的脾气，这时是他最恼的时候，就算大王最终有什么决定，我们都依着他吧。倒是鬻拳那儿，子元公子，还是你去吧！你毕竟是大王的胞弟啊！你去看望一下鬻拳，最合适。”
葆申着急地说：“诸位大人，这件事，不知王后娘娘知道了没有？如果王后娘娘能够出面，那是最好不过了。”
子元笑道：“放心吧！王嫂那机灵劲，怕是早到鬻拳那儿了。”
真让子元说着了。
楚后的贤惠和对楚王的爱与体贴，不是一时的，而是体现在日常生活中。王后宫里每天都有专门宫人跟在楚王附近，为的就是第一时间汇报给王后，时刻关注着大王的身体和心情。
今天亦是如此，当大王的宫人和内侍、侍卫们抬着鬻拳出了大王的上书房时，王后宫的宫人们便急跑着向王后汇报了。
当时秦夫人、周夫人、吴夫人，三位夫人，还有洛世妇、舒世妇、郑世妇，三信世妇，都在王后那儿，当她们听到宫人的报告后，个个吓坏了。
王后急急地问：“可知什么原因？”
内侍回道：“回王后娘娘，到底什么原因，奴们并不知。一开始大王一个人像是有心事似的回了上书房，一会儿的工夫，鬻拳大夫便去了。他们在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离得远，并不知晓。鬻拳大夫在里面待的时间并不长，就看到外面的侍卫和内侍们都冲进去了。一会儿，鬻拳便被抬着出来了。”
秦夫人着急地说：“王后，依大王的脾气，是决不会无缘无故让鬻拳大夫断左足的，一定有什么要事！”
王后站起来，道：“你们先都回自己宫去，本宫去鬻拳府上看看，问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妃嫔们离开王后宫，王后带着几个宫人，急急地去了鬻拳府。
鬻拳的夫人和几个小妾正守在鬻拳身边流泪，御医已经为鬻拳包扎好了，正嘱咐着鬻拳的夫人！家仆报告说王后娘娘来了，鬻拳夫人急忙带着家人前去迎接。
行礼完毕，王后急切地问：“夫人，快快起来！鬻拳大人可还好啊？”
鬻拳夫人擦着泪道：“回王后娘娘，左足是永远地失去了，他刚醒过来。”
王后忙道：“快带本宫去。”
躺在榻上的鬻拳看到王后娘娘来了，急着要起身。
王后娘娘紧走几步，上前制止他说：“鬻拳大夫，你躺好，千万别动。”
王后坐下，关切地问：“鬻拳大人，本宫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跟本宫讲讲吧！”
鬻拳长叹一声，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王后叹着气摇了摇头，道：“鬻拳啊！大王的脾气，你不是不知，凡事不能跟他硬来。你若静心相劝，这件事说不定还有缓和的余地，如今看来，大王定是铁了心的要去送那蔡侯了。更可惜的是，大人的左足，就这样失去了。”
鬻拳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娘娘，微臣的左足不值得可惜，可惜的是我们的大王要是真去送蔡侯，定会有战事，到那时，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呢！微臣不想管了，也管不了了，微臣的脚伤一好，微臣就去郢都城门看守。”
王后急忙劝道：“鬻拳大人，你跟大王都是一时之气，君臣之间怎么可以这般怄气呢？你看看你们，一个断了足，一个还在御书房生闷气，这是何苦呢？大王离不开鬻拳大人哪！希望鬻拳大人不要把此事过于放到心上啊！”
鬻拳流着泪，道：“王后娘娘，微臣已经尽力了，但无济于事，所以，微臣想好了，去做一个守门的门吏，为我楚国看好郢都的大门！”
不管王后再怎么劝，鬻拳都铁了心，做郢都的守门吏，不再过问前朝之事。
王后看着劝也没用，便又说了些安慰的话，然后离开。刚回宫，秦夫人、周夫人和吴夫人便来了，三位夫人皆一脸慌恐。
王后看着她们，急问：“三位妹妹，又发生了什么事？”
吴夫人抢着说：“娘娘，你去了鬻拳那儿，我们可是见识了陈夫人的厉害了。本来陈夫人宫的瑶台是瞒着陈夫人的，觉得她刚出满月，怕让她知道了心里难受，可就那么不巧，两个小宫女偷偷地谈论此事，恰巧就被陈夫人听着了。及至她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在宫里闹开了。”
王后吃惊地睁大眼问：“她……她闹什么？这事，这事与她有关系吗？”
周夫人苦笑道：“我的娘娘啊！怎么没有关系啊！蔡侯是她的大姐夫，是她大姐夫把她的二姐又出卖了。大王本来是最宠爱陈夫人的，如果了为息夫人再去伐息国，您说，她能不发狂吗？”
王后点了点头，道：“可依陈夫人来楚宫这一年的表现，她是做不出如此有失礼节的事。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件事，最好别让大王知道，否则的话，大王定会发更大的火，大王是最忌恨他的女人前朝后宫的都记挂着。”
秦夫人苦笑道：“但愿如此！不过，这次陈夫人闹得也实在太大了，整个陈夫人宫都乱了套，听说她又打人又砸东西，弄了个鸡飞狗跳，这件事，整个后宫可都知道了。”
“唉！”王后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
陈夫人宫里，妫随终于闹够了。瑶台一开始还竭力规劝，到了最后，她也放弃了，她知道，她们主仆这一年来所有的伪装，今天下午之后，将大白于楚宫。
妫随闹够了后坐在椅子上直喘气，而宫人们简直傻了眼，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一向温柔和婉的陈夫人发起飙来竟如此可怕。
瑶台叹声气道：“夫人，这次你算是出气了，可我们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奴婢敢断言，自今晚开始，大王就不会再来我们宫了。”
妫随冷哼一声：“你以为本宫会稀罕大王来本宫这儿吗？他不来，那就算了。我恨的是，那个该死的姬献舞，他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烂东西，早知会有今天，本宫说什么也不救他。如今好了，鬻拳大人都搭进去了。在这宫中，再也没有为本宫着想的了，鬻拳怎么那么傻？”
说着，妫随竟流了泪。
瑶台忙道：“夫人哪！咱们先不去考虑鬻拳大人的事了，咱们先想想自己吧！小公子还得指望着你呢！大王为何迟迟不立太子？大王总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做楚国的太子，这是整个后宫里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我们小公子一出生，大王就对他百般疼爱。如今夫人这一闹，大王会怎么看夫人啊？”
妫随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本宫不想为我儿着想吗？可如果大王真去送姬献舞，他如果真去息国，你说，姑姑，他会不会喜欢上妫梦那个贱人？要是那样的话，我可怎么办？”
瑶台急忙道：“夫人啊！这事远着呢！你想啊，大王去不去息国还是个未知。就算他去了息国，难不成息侯会拱手把妫梦送给大王？再说了，大王喜不喜欢妫梦，那也是说不准的事啊！所以，夫人，咱们先想办法，让大王和王后原谅你这次的失礼再说吧！”
妫随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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