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宋锦书看着蹲在地上的宋既明,皱了皱眉,厉声道:“站起来。”
宋既明抬头,有些委屈:“皇姐。”
宋锦书直勾勾的盯着他,硬是咬着牙没把他拽起来:“我让你站起来!”
她的声音因为咳血沙哑的很,可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宋既明沉默半天,才缓缓起身,拽了拽并不合身的衣服,低低的说道:“皇姐,我就是很想你,我真的很想你。”
宋锦书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宽大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心揪起来了,我那聪明伶俐,侃侃而谈的弟弟,怎么会变成这样?
重话再也说不出,她朝宋既明伸手,声音都有些颤抖:“过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宋既明乖乖的凑过去,弯腰看着她。
宋锦书手轻放在他的脸上,呼吸都轻了不少,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要不是那双眼睛和母亲很像,她都会认不出来。
脸上的骨头都硌的手疼,她摸着宋既明的胳膊,心疼的厉害,胳膊上一点肉都没有,甚至比她的还细。
她不禁在想,她想开立新府真的好吗?如今刚回来就走,那弟弟怎么办?她在宫外,宫内的事情一概不知,如今她仅仅只是昏迷,侍女都敢对宋既明随意拉扯,若是她真走,那……
宋锦书不敢想,但是住在宫中行动不便,接触的人不多,母亲的死因多有疑点,宫中太掣肘了。
宋既明清楚的看见宋锦书眼中的泪珠从脸颊滑落,他用手背轻轻的擦去:“皇姐不哭,我很好。”
“是姐姐回来晚了。”
是皇姐回来晚了。
宋既明摇头,明亮的眼睛带着歉意:“对不起,要是我再年长一点,就不用皇姐去了,皇姐不用道歉。”
恍惚间,宋锦书想起当初她被强硬的送上马车前往戎卢,身后有道稚嫩的哭喊声,起初是她以为她听错了,可是现在细细想来,那是她弟弟在求父皇,不要送走她。
宋锦书摸着宋既明的头发,一下一下轻轻的拍打着:“当初你年纪小,我不怪你。”
时至今日,宋锦书依旧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她去,但是现在她已经不需要有人给她缘由。
“姐姐。”宋既明的脸在烛火中忽明忽暗,眼眸深沉的看着宋锦书:“可以留在宫中吗?我想和你多说说话。”
看着宋既明那双眼睛,她拒绝的话说不出来,罢了,等宋既明的日子好过点再离开也成。
“好。”
宋既明立马笑了:“皇姐最好了,那皇姐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着他退出了房间。
他不是不识礼数,留在这里只是想和皇姐多说说话而已。
……
待宋既明离开后,宋锦书才下床想去倒茶,后知后觉才发现身上疼的不行,脚刚一沾地,就疼的一个踉跄,直直的朝着地上摔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反而落入怀中,那人一身黑衣,比她高出不少,身上艾草味浓厚,呛到了她。
宋锦书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连连后退,看清那人腰间的令牌时,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那人眉头都没皱一下,硬生生的接住了这一巴掌。
“小姐解气了?”那人声音低沉,似乎也是不想惊扰到周围其他人。
宋锦书从袖口中抽出短刃,抵在那人脖子上,同样低声道:“你想死别拉上我。”
“小姐何出此言。”那人一笑,狭长的眸子在烛火下格外好看,他低头看着宋锦书:“你不知道她传的有多难听,我杀了她,以绝后患,为小姐从根源上除掉谣言,有什么不好?”
宋锦书将短刃扔在躺椅上,往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夫人让你好生关照我,可没让你随意杀人啊。”
宋锦书盯着他,这人可是禁军中的一把手,是最不服她的,当初还是她用了点手段才让他成了自己的手下败将,他们二人之间永远没有和颜悦色。
那人笑了声,扯下身上的披风,露出那张清秀白嫩的脸,那双眼睛放在他的脸上有些违和:“我可就是奉了夫人的命令关照的你呀,小姐,你可别不识好人心了。”
宋锦书有时候疑惑,他真的是杀手堆里出来的吗?不论是谈吐长相,还是行为举止,都没有一丝的血腥气。
宋锦书刚想说什么,喉间就开始发痒,她拼命的吞咽口水,还是没能止住。
手中没有帕子,她用衣物捂住嘴,咳嗽的有些站不住,她想扶着什么,可是最近的柜子距离她还有些距离,无措之际,一双大手扶住她,拍打着她的后背。
“都说让你不吃那药粉,你非要吃。”语气中带着责备。
宋锦书掖掖嘴角,沉默了一瞬:“那张纸条不是你给我的吗?我还疑惑呢,大齐自从战败便禁止戎卢人入内,为何明明是提醒我小心行事的纸上会出现戎卢的药粉,原来是你啊,我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现在大齐,但想来也有几年,恐怕这宫中也有你心腹吧?”
宋锦书笑了声:“绥衔啊,真是我小瞧你了。”
那人上前一步,用袖口处的衣服给宋锦书擦拭嘴角:“小姐可真聪明,怪不得夫人都对你青睐有加。”
宋锦书微微侧头避开了他,没来得及后退,就被人捏住后脖颈,往前一带,明明擦拭的是嘴角,宋锦书却觉得这人是想把自己的嘴唇擦掉一层皮。
“够了!”宋锦书拍开他的手:“别在这发疯。”
那人也厉声道:“你亲他了!”
宋锦书眸光一滞,上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后带,柜子撞的声声作响,里面的玉器掉出来,宋锦书用另一只手稳稳接住,放在原位,掐着脖子的手微微用力。
整个过程她的眼睛都没离开过面前这人:“你跟踪我?”
那人没再说话。
宋锦书沉默片刻后叹了声气,松开手:“出去。”
绥衔知道她不计较这事了:“别吃了,如果你真喜欢这样,我让太医院那边重新配药。”
宋锦书没说话,坐在茶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她没忘自己下床的目的是什么,如今这一番折腾,更口渴了。
太医那边都有绥衔的人,那六部中会不会也有人?
宋锦书沉默不语,绥衔此人阴险狠毒,不好对付。
“小姐,好自为之。”
身后的窗户被推开,宋锦书只听一阵声音传来,没多久便归于平静,她将茶杯倒扣在桌面上,转身去了躺椅上将自己的短刃收好,放在床褥下,自己也躺在床上。
只觉一阵疲倦,困意袭来,在沉睡的前一刻,她陡然察觉到她吃的药和绥衔身上的艾草恰巧缓冲了,只是明天又要发热了。
……
宋锦书猜的是对的,第二天一早,侍女来喊她起床的时候,发现她脸颊通红,伸手一探,整个人热的不成样子,都有点喘不气来,连忙就去寻了太医过来。
宋锦书听着周围的脚步声,想睁开眼,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一样,昏昏沉沉的又闭上眼,手好像被谁握在掌心里,那手粗糙又沉稳有力。
是谁呢?
弟弟?不,弟弟的手不是这样的,绥衔吗?他不敢来的,这是皇后的寝宫,他一个外男进不来,沈怀瑾吗?他巴不得和自己见不上面。
那是谁?
“锦书怎么样了?昨日没这么严重啊?”皇帝握着宋锦书的手,说话声都轻了很多,怕吵到她。
“回陛下,长公主本就有发热之症,想来昨夜那具尸体让长公主受到惊吓,天气转凉,公主衣裳单薄也是一缘由。”
太医战战兢兢的说着,生怕说错话脑袋没了。
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去给锦书用药,用最好的药,治不好长公主朕拿你们太医院是问。”
“是是是。”
众多太医离开后,宋锦书觉得周围空气充沛很多,她的呼吸总算不那么沉重。
“陛下别担心,这几位太医的医术都是最好的,一定能把锦书治好。”
皇后在一旁宽慰着皇帝,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神充斥着憎恶。
皇帝眉头紧皱:“锦书这样,朕担心呐。”
宋锦书的手指微微动了下,皇帝察觉到了,身子凑近看过去,见她睁开眼睛,立马说道:“锦书,父皇在呢。”
“父皇。”宋锦书眼皮沉重,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眨着,喃喃道:“我想回我的寝宫,还有弟弟,我们想回去。”
“好。”皇帝连连点头,转头对皇后说:“快派人打扫,给九皇子安排在锦书旁边。”
皇后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陛下。”
宋锦书不舒服的皱眉,颇有些委屈:“多谢父皇。”
“父皇还有公务要忙,你先在皇后这歇息几天。”
宋锦书点头,露出笑:“好。”
说罢皇帝率先离开,待他刚出寝宫,宋锦书坐起身,立马有侍女上来,递给她一杯水。
“公主,我是皇后新寻来服侍您的。”
宋锦书接过水后嗯了声,也算了同意了,其实她并不习惯有人在身边。
但是宫中人认为,侍女越多,地位越高,或许她不需要,但是总有人需要。
将杯子递给侍女,收回视线时,宋锦书赫然看见她腰间的令牌顶端挂着两颗白色碎石。
她仔细的盯着侍女的脸,只觉的脑袋嗡嗡作响。
“你是怎么进宫的。”她问。
侍女并没有察觉到宋锦书的异常,手脚麻利的将桌子收拾好,回到宋锦书身边:“回长公主,我是被兵部侍郎家中的客卿举荐的。”
“兵部侍郎……”宋锦书低声重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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