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委屈)
“不可能!本宫素来小心,怎会身虚体亏,无法根治,咳咳咳…”听了你的诊断,芜妃勃然大怒,挥袖扫落了案上茶具,“好你个才疏学浅,胆大包天的黄毛丫头,竟敢诅咒本宫没几天好活!”
你“扑通”一声跪下地,茶具摔碎后的碎片残渣直直扎进你的膝盖,疼的你冷汗直流,也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并未说过什么她没几天好活的话,虽然心里是有这么想过,只是这人好生无赖,平白给你安上这么个名头,偏她还是贵人,你是平民,你有口难言,不能为自己辩解。
不过你也不怕得罪这人就是了,虽然你的护卫被拦在了殿外,但他们跟在你师父身边这许多年,也是武功精进了不少,不说找场子,护着你平安回到自家医馆还是绰绰有余的,大不了逃出京城继续四处流浪嘛,反正只要你师父在你身边,你就什么也不怕。
这么想着,你也不觉得膝上的疼无法忍受了。
就是有点可惜那个好看的太子殿下…要是离开之前,能够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大皇子萧辰站在一旁,漠然的看着你与他母妃,他的眼神黏在你身上,像一条滑腻阴冷的毒蛇,你全然无法忽视,心里也恶心至极。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存在感非常足,你心里十分膈应,恨不能伸手挖出他的眼睛。
相较之下,先前萧珺瑜看你的眼神简直称得上如沐春风,是暖暖的,十分具有包容性的感觉,怪不得人家是太子而眼前这人只是皇子了。两相对比之后,你对太子的印象又蓦地拔高不少。
“快滚,不要脏了本宫的地方!”芜妃恶狠狠的冲你挥袖。
你脸色惨白,腿上发软,却不得不强忍着疼痛起身离开,幸而你候在门外的护卫见你模样不对,赶忙迎上来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你,嘴里还念叨着再也不会让你来这种地方。
途经院中那棵榕树,你似乎闻到了什么特殊的味道,那香味你来时也闻到过,但那会儿被人催促着进门,也没多注意,现下是腿疼难耐,便也没再放在心上。
“阿荆,你背我回去吧,我想睡会儿…”这会儿心态忽地放松下来,你膝盖处的火辣辣的疼便不容忽视的彰显着存在,你实在难以忍受,便从随身带着的荷包中找了枚“迷醉”服下。这药乃是你师父所制,服下以后即刻便能够入睡,这一般都是被你们用来给病者催眠的,想不到今日竟是用到了你自己身上。
“小姐,你睡吧…”阿荆看着你的神色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其他的几个护卫也无一不是如此神情,你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了,头一次独自出诊便碰上这般刁难,他们怎可能不心疼,若非那人是主子,他们怕是早就冲进房门将其教训一番了。
再醒来时,你身在一间金碧辉煌、装潢华贵的屋子,腿上的伤也被好好的处理过,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总归是避免了发炎感染的风险。
你刚松下一口气,却是忽地瞳孔一缩,“谁换了我的衣服?”
你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淡粉色的衣服,质地轻柔,样式精美,衣身还绣着大块娇艳的桃花,虽然漂亮,但全然不是你所钟爱的风格。
“小姐,你醒了?”阿荆听见你的声音,于是推门而入并向你汇报在你昏睡期间发生的事情,“先前碰见了太子殿下,殿下见您受伤,便吩咐我将您带到东宫,殿下还为小姐传了太医诊治,我想着您的伤需要尽快医治,便没有拒绝。”
是…太子殿下啊…你瞬间安下心,也暗自松了口气。
“那我的衣服便是殿下的婢女给换的了?”你已经确定是这么回事,而且萧珺瑜也一定是看你的衣服脏了,这才命人给你换了身干净的来。
这么想着,你不由自主的扬起唇角,心里暖呼呼的。
“自然…”
“叶姑娘,听说你醒了,我可以进来吗?”阿荆似乎还有话要说,只是被门外的萧珺瑜打断。
“殿下请进,”待萧珺瑜进门,你掀开被子打算行礼道谢,“多谢殿下相助…”
“叶姑娘不必多礼,你有伤在身,安心躺下便是,”发觉你的意图,萧珺瑜赶忙上前,碍于男女有别,他没有伸手阻止你,于是急急发话,“额,先前你救了我,这次我又帮了你,我们算是扯平了…”
萧珺瑜耳朵都红了,眼神也飘到了别的地方。
这人手足无措的模样好生可爱。你抿唇浅笑。
周遭气氛一派祥和安谧,也使得你的心情越发轻松。你们虽是相识不久,却是十分的性格相投,你对萧珺瑜很有好感,看他的样子,应当对你也观感不错。
“对了,我已派人出宫给叶先生传了信去,叶姑娘安心在此处养伤,待伤势好些了,我便送你回去,你看,这样如何?”
萧珺瑜小心翼翼的征求你的意见,他方方面面都在为你考虑,却也没有态度强硬的要求你一定要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你心里很是感动,便也柔声应下。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你看着他,笑得像那屋外初开的桃花。
(五·请帖)
“小姐可是喜欢那位太子殿下?”你尚在出神间,耳边却忽地响起阿荆的声音。
“哎?我,我不是…”你不过是不经意间想起了萧珺瑜,怎么到了阿荆嘴里就是喜欢他了…
“可是小姐,自打我们从东宫回来,您就总是走神,不是小声念叨什么‘太子好看’就是用笔…”
“啊啊啊,不要说了!”你小脸通红,只得自欺欺人的堵着耳朵,叫嚷着打断阿荆未尽的话语。
“别闹了,追羽,过来用饭。”你师父向你招手,也不知他何时来了你院子里,可曾听到方才阿荆的胡言乱语。
你紧张兮兮的望着师父,生怕他下句话便是要问你关于萧珺瑜的事情。
“哟,阿荆原来是在追羽这儿啊,你倒也不用如此紧张她,该用饭用饭去。”幸而你师父才刚看见阿荆,想来也是没有听见你们的谈话,你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是,先生。”阿荆也没再多言。
听说很快就要到萧珺瑜的诞辰了,只不过像你们这般的平头百姓是没有机会进宫为他庆祝的,纵然你有那份心思也无用,更何况你能送给他的东西,他那般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怕也是瞧不上眼的吧…
这么想着,你的脸色也变来变去,一会儿是略显兴奋的羞红,一会儿又是眉眼低垂的失落。
“叶先生可在?”白熙不知怎的溜达到了你家医馆,这位白骁大将军之子如今可是整个上京炙手可热的人物。
“白公子忽然造访,可是哪里不舒服?”你师父起身迎上。
“那倒没有,在下不过是领了皇命,前来给叶先生送请帖的,陛下特地交代过,是否参宴尽看叶先生的意愿。”
白熙恭敬送上御赐的请帖,你虽然不知陛下为何会主动请你师父前去,却也并不多问,只是在心里暗戳戳的期望着你师父能够收下这份请帖,因为…他一定会带上你的。
这样,你就又可以见到萧珺瑜了…
“…”你师父背对着你,你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却分明从他的背影中觉察出了犹疑,幸而你师父向来与你心有灵犀,还是伸手接过,“那便谢过陛下盛邀了。”
(六·诞辰)
寿诞当日,你与你师父如约而至。你们的座位被安排在萧辰旁边,实在让你作呕,但萧珺瑜下首乃是长公主殿下与白大将军,你们也的确坐不得那边的位置,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反正你此番是为萧珺瑜而来,那些入不得你眼的不看便是。
你依然白纱蒙面,却是难以掩盖出尘的气质,引得群臣纷纷投以或直白或隐晦的打量。
坐在萧辰旁边的少年偏头看了你一眼,冲你点头示意,你虽不知他为何会向你示好,但也点头回礼。
待宾客到齐,长公主殿下为驸马告了病,宴席便至此开始。
酉时一刻
身为此次宴席主角的萧珺瑜向皇帝举杯,后又皇后娘娘表达了思念,接着便又举杯与在座一众共饮,席间气氛一派祥和。
自打萧珺瑜入座,你师父便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表情惊诧却也压抑着激动,直到原本捏在手中的空酒杯忽地掉在桌子上,他这才回过神来,没再失礼的注视。
“让我们追羽日思夜想,整日里魂不守舍的就是那位太子殿下?”
你原本也望向上座,看萧珺瑜与他父皇好似寻常父子般的相处,忽地听见这么一句,你于是赶忙收回目光,脸颊微红,“师父…”
那日阿荆的话,他终究是听见了。
你师父了解你,自是明白你没有当即否认那便是他说对了。
“难怪有故人之资,原是故人之子…”你师父自嘲的笑笑,随后给自己满上一杯酒,自顾自的仰头灌下。
他一向滴酒不沾,今日难得破了例,却是令你心跳一滞。
“师父,你怎么了?你不喜欢太子殿下吗…那追羽也不喜欢他了好不好,你不要这样,追羽害怕…”师父对你而言,是这世上最无可替代的存在,他救了你的小命,将你抚养长大,对你悉心教导、百般呵护,谁也无法取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即便是萧珺瑜也不可以。
“不必,他是个好孩子,”你师父揉了揉你的头,没有半点勉强,“宫宴上人多口杂,师父出去透透气,追羽就在这里安心用膳,切记不要离开陛下的视线。”
酉时二刻
你师父离席。
你总惦记着你师父状态不对,却也时刻记着他叮嘱你的话。
酉时三刻
歌舞升平,席间诸位推杯换盏。各位大人纷纷起身向白骁大将军敬酒,将那边围的水泄不通,你抬头看向萧珺瑜,却是直直撞上他的目光。
他也在看你。
你们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随后隔空举杯,对饮之后,你无声开口,贺他一句生辰快乐。
萧珺瑜自是看得明白,目中又添几分缱倦缠绵。
“哟,叶姑娘这是跟我那弟弟眉目传情呢?”萧辰不怀好意的转头看你,露出不屑又蔑视的神情。
你并不想跟此人打交道,于是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酉时四刻
上官枢离席,神色似有几分不悦,白熙目送他离去,似是想要起身跟上,却被前去敬酒的大人拦下。
你望了望你师父离去的方向,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酉时五刻
白熙偷溜离席,想来是去找了上官枢。
你师父依然没有回来。
酉时六刻
萧辰离席,程深同往,没过多久,萧珺瑜向皇帝拱手,离席,临去前又回头看了看你,又是与你四目相对。他冲你笑笑,也无声开口,叫你莫要离席。
你心里有疑,眉头微蹙。
你师父还是没有回来。
酉时七刻
你师父终于回来,眼眶尚且带着一抹红。你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但你知道,他一定哭过,可他没有主动告诉你缘由,你还是装作自己没有看出来为好。
“师父,追羽也想出去透透气…”你试探性的开口。
“…”你师父倒酒的手一顿,“等宫宴结束,师父带着你一起。”
你不知道你师父究竟在提防些什么,却也配合的点了点头。
一名身穿桃红衣袍的婢女神色慌张的跟长公主说了些什么,长公主神色大变,立刻起身告罪说自己身体不适,要提前回去公主府,陛下虽然应下,但心中定然产生了疑惑,毕竟,长公主的慌乱太过明显,竟是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上了。
酉时八刻
萧珺瑜回了上座,陛下言明今日宴席不单单是为庆祝太子生辰,亦算做为在座诸位即将北征的将领们践行。
你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诸位大人都对白家父子那么热切,想来是率先得到了些小道消息,知道了此事吧。
陛下举杯邀在座共饮,你也举起酒杯,略略抿了些酒液,余光瞥见萧珺瑜看着你,目光更显愉悦,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竟高兴成这副样子。
看他眸中闪着光,你也欢欣不已。
戌时一刻
萧辰也回来了,如果可以,你真希望他一去不回。他脸色阴郁,眼神阴狠,你只是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你很得意?哼,不过是个勾引了我弟弟的贱婢,竟然敢这么看我!他尚且年幼,也不知能喜欢你到几时,父皇又能留你到几时。”你藏在面纱下的嘴唇绷直,又垂头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愤怒。
“天子面前,殿下慎言。”不过用不着你开口,你师父便起身将你护在了身后。
你头一次听你师父用这么冷厉的声音说话,却是给足了你安全感。果然,只要你师父在,你就什么也不用怕。
“陛下,您早年给过草民一个封号,只是草民那时心向四方,无意在京城久留所以拒了陛下好意,”你师父向萧珺道倾身拱手,声音却是不卑不亢,“今日草民斗胆,恳请陛下将之赐予小徒追羽,以免草民日日提心吊胆,唯恐她遭人欺辱而不敢言。草民一生行医,不曾生儿育女,追羽便是草民唯一的牵挂,今此一求,还望陛下成全。”
你先是吃了一惊,旋即也从席上起身,跪在了你师父身边。你没有抬头,却是感觉的到来自整个宴席上几乎所有人的灼热目光。
不只是你,其他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给惊呆了。你知道你师父来历不小,却也不曾想过他竟与大文朝的头顶青天有交情。
“无眠兄都这么说了,朕又怎会拂了你的心意,”陛下似乎非常高兴,大手一挥便允了你师父的请求,“传朕旨意,叶氏追羽才华横溢,聪慧过人,容貌端庄,举止得体,着封为安郡主,赐居缀雨殿,及笄后便可许配太子做正妃,无眠兄你看如何?”
“!”你与萧珺瑜皆是一惊,当然,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在座诸人。
平民摇身一变成了准太子妃,搁谁谁不吃惊。尤其一手促成此事的萧辰,此刻目眦欲裂,盯着你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
你也尚未缓过神来,哪里还管的来旁人的想法。
“谢陛下。”你师父思虑片刻,跪谢圣恩,你也一道谢恩。
戌时二刻
这场宴席因着方才那一茬又多了第三重意味,原本只把你们当空气的大人们纷纷前来向你与你师父道贺,目中带着热切的讨好,但你分明感觉得到某些被隐藏至深的轻蔑和审视,你师父也一定看得出,但他只是微笑着应和,谁递的酒都喝。
你有些担忧,却终究没有开口。你抬头看向上座,芜妃不知何时不见了。萧珺瑜冲你笑笑,吃了方才新增的一碟糕点。
戌时三刻
你看见上官枢跟白熙一道回来,两个人有说有笑,似是已经重归于好。
“太子殿下吐血了!”一声高昂的尖叫声响起,宴席戛然而止。
你瞳孔一缩,再看向萧珺瑜时,他已经躺在暴怒的萧珺道怀里,嘴角淌血,双目紧闭。
你师父赶忙上前给萧珺瑜把脉,神情越发严肃,随后竟大逆不道的指责,“你没有保护好织雨,现在连她的孩子也保护不好,你这皇帝,做来何用!”
你大惊失色,赶忙低下头照看萧珺瑜,佯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萧珺道出人意料的没有发怒,只是沉默着将萧珺瑜抱去偏殿,与你师父一起,并交代你们几个尽快查明真相。
第二幕任务:
1、查清楚太子中毒的真相;
2、打听一下在场是否有人对你师父与皇帝之间的渊源有所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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