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疏弘望着眼前的阵法,心乱如麻。理智告诉他要谨慎为上,情感却在心头涌起,一时难以平静。以他的学识无法辨别地上的图案有何含义,终究是束手无策。
“如何,看得明白吗?”一个声音向他发问道。易疏弘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又听对方道:“我是城中药师,为阵法所困,以我一人之力难以破阵,你可愿出手相助?”
“责任所在,义不容辞。”易疏弘道,“只是我对破阵之法一窍不通……”
“无妨,按我说的做。”那声音自头顶传来,“阵眼是那把刀,用你的妖力切断它与周围图案的联系。在这里动用妖力是冒险,速战速决。”
易疏弘犹豫了。“万一我控制不好,岂不是打草惊蛇……”
“易兰田,你这小心慎微的性子,和你姐姐完全不一样啊。”对方语气幽怨,“倘若真有危险,我担着,可以吧?”
“可是前辈,我不能让你以身涉险……”易疏弘话一出口,自知失言,也不敢再说下去。几句话下来,他知道对方并不像是好说话的主。再磨蹭下去,只怕会惹得对方更生气。
对方不怒反笑:“怎么,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情就做不得吗?你何苦替我担心,动手!”
易疏弘默默运起妖力,面前的阵法有所感应,地面泛起暗淡的光芒。他向阵法中心发出一掌,光芒随即熄灭。阵法难以维持,地上的图案在顷刻间消散无踪。脚下的地面连同石壁剧烈震颤起来,几欲倒塌。好在,想象中的混乱场景并没有发生,一切归于平静。
“干得不错,真是好孩子。”方才的说话者现身,原来是一名神情镇静的女子。然而易疏弘依据直觉判断,此人绝对是严厉程度与米酒不相上下的长辈。
“我叫池春晖,是泊卿的忘年交。我早就知道你,如今也是见过面了。”
池春晖人如其名,可是她一开口,易疏弘就感到莫名紧张。
“欲言又止,是有顾虑吗?”池春晖稍稍放缓了语气,“我不会为难你,有话直说。”
易疏弘上前拔出刀,端详片刻。“前辈,此刀是我师兄的随身兵器。他前几日还在城中,如今下落不明。我担心他的安危……”
“自身都难保了,还有空替别人操心?”池春晖不屑道,“我看你师兄未必会有事,担心他不如担心你自己。把兵器收好了,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与同伴会合,找出山中的异端。”
“看来是要在这地下多留一阵子了。认识路吗?”
“不认识……”
池春晖叹了一口气。“那就跟我走。”
却说柳离亭不曾考虑退路,只身闯入地下,颇有玉石俱焚的架势。身旁诡异的气息犹在,异端却似乎不愿缠斗下去,于是现出原形。
柳离亭定睛一看,对方是一名少年人的模样,与记忆中的异端相去甚远。然而,他与异端早已不共戴天,既然是注定对抗的关系,他就退无可退。
“本是同根同源,你为何非要追着我不放?”少年作势格挡,却收起了妖力。
柳离亭运功在手,冷笑道:“谁跟你同根同源?时至今日,妖界南部生机断绝,一片荒芜,难道不是拜你们所赐?多少人家园覆灭,背井离乡,不也是因为你们?”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事情,我等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少年道,“我无从辩解,但是你我之间本无仇恨,你何苦对我动手。”
“真是大言不惭啊。”柳离亭恨声道,“没关系,无论你是什么人,我都会和你对抗到底。我从外围一路追踪到丰澄邑,当然是为了除掉你和你的同伙。”
“你我之间本可以相安无事,没必要对我赶尽杀绝。”少年往后退了一步,“在这深不见底的地下打斗,本就是相当危险的事情。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现在各自收手,不好吗?”
显然,柳离亭不会理睬这番解释,更不会停手。他正欲继续,身旁的氛围却倏然起了变化。他回头望去,尚未见到其他同伴,却常馀已经先他们一步出现。她身形凌空,手持长枪,监视着对峙的两人已有多时。
“有趣。”谢常馀低声道,“那么,你又为何出现在我的治地呢?”
柳离亭自觉往一旁退让。他方才的举动想必是惊动了其他守护者,兴师动众在所难免。谢常馀却无责怪的意味,或许他们的目标暂时是相同的。
在约莫一刻钟前,景缦带着易疏焉与晴笙,三人进了山,却是走了另一条路。殊途同归,他们如今来到地下,看到双方相持不下,于是静观其变。
“在这城外荒山的日夜,很漫长吧。”谢常馀缓缓落到地面,手中长枪已是指向少年。“难为你们潜伏了这么久。若不是守护者倾力而为,此地连同外围的结界恐怕早已落入你们手中了。很巧,我们刚收到消息,妖界南部的结界已经崩毁了。”
柳离亭闻言,不动声色,却也暗自心惊。
“你们在城中惹是生非,守护者断然不容许。”谢常馀语气一转,“对于不请自来的客人,丰澄邑亦有待客之道。”
异端少年不置可否。“我无意与各位起争执,但是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妖界,自然也要寻求生机。”
说话间,一只蝴蝶不知从何处飞来,在柳离亭面前一闪而过,随后便消失了。柳离亭心下疑惑,正欲寻找,却被攸宁撞了个正着。
“柳鹦?你怎么来了?”柳离亭又惊又喜,一把抱住攸宁。“你没事吧?不对,兰田呢?你和他走散了吗?”
攸宁不答。他追着蝴蝶一路飞过来,可算是累坏了。如今旅伴重聚,他甚至生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感情来。跟着柳离亭虽然危险,至少不用他亲自跋涉,也省去不少麻烦。看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又离不开依附他人的生活了。
在不远处的石壁上,一道夺目的光芒赫然显现。是丰澄邑的神鸟图腾。
“你们……要做什么呢?”异端少年也有所察觉,转头望向石壁。
“你出现得正是时候,恰好帮上了我们的忙。”谢常馀面无表情,“你潜藏在暗处的同伙,将会无所遁形。至于你,就把你窃取的权能交出来吧。”
“权能?”柳离亭暗想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惜我对此了解得太少,不知它得到的是哪一种。”
“我等赖以生存的能力,岂可拱手相让。”少年闻言,语气骤然变得生硬。“如果您要取走它,我就不得不动手了。哪怕是与诸位同归于尽。”
“我们以权能维护结界,你们居然依靠它生存。真是大材小用。”图腾处传来颜风涟的声音,“所以……要开打了吗?”
易疏弘跟随池春晖沿着来时的路线向上走。经过图腾时,池春晖停住了脚步。
“听到了吗?就在这地底下,其他守护者也来了。”
图腾上光辉流转,易疏弘却什么都没听见。他试着靠近些,把手放上去——然而也无济于事。
“听不到?”池春晖略显失望,“算了。那就去现场看看,如何?”
看似询问,实则不容拒绝。易疏弘只得道:“有劳前辈——”
话音未落,池春晖将手按在易疏弘后背,轻轻一推。易疏弘来不及反应,便从图腾中穿过。而图腾的另一端,正是位于异端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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