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几十分钟过去，每一分每一秒煎熬难渡，陈西高扶着额角看着手机，联系页面上多了很多通电话。
她打给了最不想联系的人，这么做只是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陈西高再次点开黎兰的号码，拨了过去。
窗外的树木往后飞速往后倒映着，疾行的风呼呼地刮进耳中，关矜仪握着方向盘，没有再看向面色难看的陈西高，注意力完全落在高速行驶的道路上。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机械女声灌进陈西高耳朵里，夫妻两一模一样，自从上次把黎兰从公司赶走之后，她没有再来骚扰陈西高，也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的去向，估计都去躲债了。
陈西高把手机攥在手里，呼出胸腔里一口浑浊的气，车在疗养院前停稳后，她马上下车找到疗养院的医生和护士，想问问情况，不料并不忙碌的医生冷着脸，护士摇头推脱。
“这我哪知道，你们平时不看好老人，现在走丢了就只懂来问别人。”
关矜仪刚刚把车开去旁边的车库放着了，赶过来看到，拍了拍陈西高的背，把她先牵到一边去，“别着急，我们先去找监控看看。”
保安室里，保安把电脑监控画面调到了昨天晚上，疗养院的监控设备比较老旧，暗下去的画面只能看见大门前风吹的树叶。
几个大屏幕的摄像物同时动起来，还有重叠的部分，看得人眼花缭乱。
除了来往的值班护士有人影之外，没有什么异动，陈西高双手按在桌案上，几乎舍不得眨眼，目不转睛地捕捉画面里的异动，哪怕只是风吹草动。
“等等，师傅你调回去一点。”
陈西高瞳仁收缩了一圈，她刚刚有看到右下角的画面里有个黑影闪过，保安顺着她说的时间段拉回去，只有树叶在往回摆动，停在那里看的时候。
陈西高心脏都快吊到嗓子眼了，听到保安说的话，眼里燃起的希望又马上磨灭，不免得生出焦急来，攥着的指节已经泛白了。
“不是人，是只流浪猫，我经常拿剩饭喂它。”
保安仔细辨认了那团几乎是跳过门檐上方的黑影，站在一边的关矜仪似乎有点累了，她往后放松地跺了跺脚，指着画面说，
“猫跑掉可能是因为有人走过去了，再看看这个地方。”
听到关矜仪的话，陈西高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一些，她沉住气再仔细找，师傅也安慰说，
“我慢慢往后调往前调一点，小姑娘别着急啊，可能老人只是待在养老院太闷了，出去散散步。”
几乎是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高强度的用耗让陈西高眼睛酸痛起来，她拿出纸巾揉了揉眼睛，注意到刚刚遗漏的一条小走道，
“疗养院后花园那里，就是那了。”
保安立马按下暂停键，画面停在夜色中赫然出现的人影上，
方茉雪左顾右盼的神情上，她疑神疑鬼的，像是预谋已久地要逃出疗养院一样，常年卧病在床的方茉雪佝偻着背，步履艰难，捂着嘴在咳嗽。
她肺都快坏了，能多活几年就是几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折腾。
画面里，方茉雪双手叉进姜黄色外套衣兜里，手上挂着一个黑色布袋，鬼鬼祟祟地独自来到疗养院后面提供绿植的园子，掀开草丛掩着的狗洞，就这样爬了出去。
陈西高看完心脏都揪紧了，她怔在原地，有找到的喜悦，但更多的是不理解方茉雪行为的愤懑，为什么要跟女儿较劲呢，陈西高很多时候都怀疑自己不是方茉雪亲生的！
一股难以控制的闷气涌上来，久久回扬在胸腔散不出去，陈西高已经在尽量远离家里人了，她已经在尽量改掉那些爱埋怨的坏习惯了……
为什么还要这样…想出这种办法不停地折磨她？
肩膀上忽然多出了一分重量，关矜仪的手指搭在她肩上，安慰一般地揉了揉，尽管陈西高声色不动，脸上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却也被关矜仪察觉到了。
失踪时间还不到24小时，之后又去了警察局，找到最后一次方茉雪是出现在城郊车转站的拐角，之后就走进了监控盲区，警察还不让拍监控，只能先在网上发平时的照片和描述当时的穿着了，尽管帖子被很多人点赞了。
但每天来往的人这么多，能注意到一个老人的人很少吧，陈西高叹了一口气，她和关矜仪又回到疗养院把里里外外都找了一边，加上离开的那个花园后面的路，小区之后又是一大片废弃的工厂。
因为方茉雪的肺病很严重，随时可能转化为癌症，几乎所有的支出全有陈西高担负，交不起太高的费用，只选择了这个相对偏僻的疗养院。
“方茉雪，你在哪啊？”
“妈，赶紧出来吧！”
脚底踩在滚烫的破旧泥板上，周遭的树草铺满了灰尘，破烂的工厂早就没了遮蔽，强烈的光洒下来，到处是破损的一切，一踩满眼都是烟，陈西高说话太大声了，呛了一口灰尘，她捂上嘴，
“咳咳...”
“我包里有口罩。”
身后的关矜仪走上来，她低头拿出一个口罩递给她，顺便打了遮阳伞，“你带上吧，这里灰尘太大了。”
陈西高看着关矜仪身上高档的裙子好几处灰尘，她细皮嫩肉地待在这里格格不入，就像...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陈西高垂眼，戴上口罩，看了眼时间。
“关总，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你...真的不用再为我浪费时间了，陪我找了一个早上，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情了。”
陈西高实在没什么心情可言，她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手心，以及感受到恹恹耷拉着的嘴角，不想让关矜仪看到自己狼狈至极的样子，以至于抬起的眼睫都有些颤抖。
“不用，我请了一天的假。”
阳光很刺眼，关矜仪皱着眉头看过来，在光的照耀下她的皮肤白得更加通透，天气太热了，她脸上浮着热晕，额角的汗水顺着滴下来，相比之下，她更关心陈西高现在的状态。
陈西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从台阶上跳下来，回头再环顾了一圈这个片区，叹了一口气，拿纸把手心的灰擦干净，才抬手拉起关矜仪的手，
“你饿了吧，我先带你去吃午饭吧，刚刚路过看到一家卖粉的店。”
关矜仪点了点头，跟在陈西高身边，视线下移落在被她牵住的指节，再看向她皱着眉头，她难受，关矜仪心里也替她伤心，没有开口说一些无用的话。
关矜仪在心里默念希望小高妈妈能快点被找到，她也算过了半个辈子，从小生活优渥，不愁吃喝，享尽家人的宠爱，除了父亲走的太早了。
关矜仪心里没有什么遗憾的，只是...当一知半解地知道到小高从小到大的生活是怎样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对方比许多人都要坚强，也难怪...她总是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样子...
“我感觉这粉应该不怎么好吃，你将就吃点。”
陈西高看着老板娘在厨台上的操作，粉里面都没加什么东西，几块肉和葱撒进去再捞上汤就变成一碗粉，但看起来味道很是寡淡。
“没事，我吃得了。”
关矜仪原本是要去上班的，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衫和黑裙，在逼仄的小店铺里显得格外不相融和，附近有工人亦或是其他居民的目光聚集在关矜仪身上，这让陈西高心里感到不愉快。
毕竟是因为自己，关矜仪才忙了一天，陈西高机械地搅动碗里的粉，心里面想着事情，目光渐渐失去对焦，不知不觉视野就变得有些模糊，但看到关矜仪津津有味地吃着粉，她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焦急笼罩在陈西高心里，从最初的埋怨愤懑不公转为了全然的担忧...方茉雪她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陈西高这么拼命去做兼职，说到底是想让她活得久一些。
一直找，过了24小时去警察局报案了，警察开始发动人寻找，依然没什么消息，在关矜仪把她送回学校之后，陈西高口头上答应关矜仪说要好好休息，那天晚上瞒着她，陈西高买了车票专门通宵坐车到黎兰娘家去找人。
伯母见到陈西高不打招呼就过来，更是气急败坏地说，“东东都被黎兰抱走了，更别说是找得见你妈了？你们家是什么样的！你居然还有脸来找我！你那个混账哥都把我们家连累成什么样了？！真是个杀千刀的！”
她就这样在贡市滞留了一个晚上，几乎没怎么睡觉，时刻注意着警察有没有新的消息，网上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陈西高第二天早上又在贡市附近晃悠找了一个上午。
只因为护工阿姨说方茉雪要来找孙子，如果要来找东东，那应该就是来贡城才对，她还能去哪里，以前都是坐私家车来的，方茉雪都习惯坐黑车来贡城了，动车估计都录不到她的信息。
巨大的榕树在地面上投下一大片阴凉，陈西高拖着沉重的步子挪过去，缓慢地坐下，她目光落在远处热到发白光的油柏路，蓦然感到身心俱疲。
尽管请假那边没什么困难，但陈西高这个月因为家里面的事情请了很多次假，缺了这么多工作，这份offer肯定不会再等着她了，前面将近三个月的努力到头来也变成了一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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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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