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茉雪走丢三天了。
陈西高几乎把能找的地方全找了，就是没有半点方茉雪的消息，她每天都要吃药，体力不支的老太太能走到哪里去呢？陈西高坐在工位前，魂不守舍地移动着鼠标。
早上顺路买的早餐还放在办公桌上，这几天睡不着觉吃不下东西，陈西高没什么胃口，只是因为肚子饿到疼了，才味同嚼蜡一般吞下已经冷掉的馒头。
“昨天的报表呢？”
身后的工位传来刘蓝珊冷冰冰的声音，因为上次的事情，她还在记仇生气，陈西高昨天回来之后一直忙着处理更紧要的文件，她心里正堵着，有点烦地说：
“我现在有事，你先自己弄一下吧，别老是丢给我弄，行吗？”
“你什么意思？”刘蓝珊忽然拔高了音量，她往后猛地挪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夹带着燃起的怒火，当着部门那么多人的面，完全不顾情面地回怼了陈西高一句，
“昨天我已经弄了一份了，这本来就是你该弄的，为什么要在这里阴阳怪气别人？”
平时刘蓝珊不知道把多少活丢给她来收拾，陈西高只是习惯她了，她欲言又止，想了想刘蓝珊上次和叶晗说的话，她呼了一口闷气，还是决定不把家里有急事的事情透露给她了，陈西高伸手拿过她桌上的文件夹，
“行，是我阴阳怪气了。”
文件夹摊开在桌上，陈西高无法集中注意力，低效率又消耗时间才完成了这份报表，到了午饭的点，不知道是不是关矜仪听说了上午她在办公室丢脸的事情，发消息和她约饭。
陈西高想到自己和她也有一天半没见面了，回了个“嗯”，约在一家离公司比较远的餐馆吃午饭，陈西高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掀起恹恹的眼皮时，才发现关矜仪盯着自己看了好久，迟疑地问：
“阿姨…还没有消息？”
陈西高没什么精神地“嗯”了一声，音色低了很多，前两天还会和关矜仪讨论阿姨可能走丢的情况还有各种假设的思路，过了漫长的两天，陈西高眼里几乎没有光了。
再怎么说，那都是她的妈妈，怎么可能会不揪心。
关矜仪垂眼，看她这两天脸都瘦了一圈，这才想着带她出来补一补，点完菜单十几分钟后，一碗香浓的鱼汤端了上来，她伸手拦住了陈西高想直接握住瓷盖的手，道：
“小心烫，还是我来吧。”
“我…谢谢。”
陈西高眼袋下是深深的乌青，脑子沉重的仿佛快要晕过去，她欲言又止，关矜仪对自己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让陈西高升起一种无端的惭愧来，她感觉自己是个废物，没什么本事还只会让人糟心的废物。
关矜仪削白干净的手指握着汤勺从里面舀出浓色的鱼汤，盛进碗里，轻放在陈西高前面，
“小高，你多喝一点，补补营养。”
里面有鱼块和豆腐丝瓜冒起的热气瞬间让陈西高今天戴的近视眼镜起了白雾，陈西高把细框眼镜摘了下来，等散开重新扣上，她把鱼汤吹了吹，有气无力地解释说
“今天起得太晚，没来得及戴隐形眼镜。“
“原来是这样，我还说你怎么突然戴眼镜了。”关矜仪答道，陈西高着实没想到她会接自己这么无聊的话，毕竟自己现在无趣又无法为她提供愉悦，甚至还给人家添乱。
“你也喝，别光看我喝啊。”几口热汤下肚，胃暖了起来，陈西高注意到关矜仪还没开动，这才不好意思地放下勺子，伸手也帮她盛了汤。
“我其实还饱着，不算饿。“关矜仪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接过陈西高递来的汤，指腹蹭过她骨感的手背，有些微妙的感觉，仿佛还温存着什么，等事情过去，她要再和陈西高好好睡一觉。
点的菜不多，没什么胃口所以大多是清淡的，不知道为什么，有关矜仪陪着，陈西高胃口好了很多，能吃进去东西精力就上来了，关矜仪好像是真的不饿，她吃得不多，在那边看着自己吃，问：
“你看起来很困，要不要待会睡一下？”
陈西高确实又困又累，但是一躺下来就会想起很多事情，对她来说，闭着眼但睡不着比醒着的时候还要折磨，她摇头说“不了。”
“小高，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休息好，就安心睡一个小时，去我办公室的沙发睡。”关矜仪对着她这副执拗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像安抚小孩一样，恨铁不成钢地说：“乖，听话点。”
陈西高心中烦乱，抬手拧了拧眩晕的太阳穴，点了点头。
陈西高是来过关矜仪办公室很多次没错，但躺在关总沙发上，身上还盖着染了她香气的外套，还是头一回，陈西高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关矜仪环顾着手出现在陈西高仰视的视角里，把她顾忌的点都照顾到了，“放心睡，现在是午休，没人会进来。”
“好…”
陈西高倦怠地应了一声，而后没了动静，关矜仪放轻脚步，笔直的小腿撑在沙发上，裸色的高跟鞋尖朝外，帮她把外套拉高一些，空调调低了点。
“喂，是陈西高吗？你妈妈找到了。”
“真的？在哪里找到的？我马上过去接她。”陈西高接到电话，她从宿舍床架上爬下来，蹬着腿穿进长裤里，捞起一旁的外套披上，拿起包就要出门。
“今天有人在通往贡市公路边的水库里面找到了...需要你过来了签字认领一趟。”警察的声音有些遗憾和无奈，但还是通知的语气。
陈西高浅色的瞳仁收缩了一圈，她停滞在宿舍走廊上，手里的雨伞“啪嗒”一声掉到地板上，她嘴唇颤抖，带着哭腔不确定地再问一遍，
“你说什么？...在水库里面找到的？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
“节哀。”
“不会的...她方茉雪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啊？我可是整整打零工给她交了快五年的疗养费药费，怎么可能就那么死掉了...”
陈西高放声哭了出来，像一根崩掉的弦，压抑的啜泣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明显，以至于靠在椅子上的关矜仪睁开了眼睛，连忙走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关矜仪直接拍了拍陈西高的脸颊，让人醒过来，睡懵了的陈西高吸了吸鼻子，额角好渗着冷汗，抬手捂住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说：
“还好是个梦。”
“因为你在做恶梦，我直接把你叫醒了。”关矜仪线条润顺的眼型，垂下的睫毛含着怜惜，她抬手抚了抚陈西高的发丝，把她揽进怀里，
“所以你不会介意的，对吧小高？”
“我介意，在你面前哭真是太丢脸了。” 陈西高眼睛都湿润了，眼角还有滑下的泪痕，她怎么能不在意，眼皮是肿的，明白自己现在有多么邋遢，但就是提不起打扮的兴致。
噩梦还让陈西高后怕着，这两天她看了太多网上的人口走丢案件，丢了人命的，走失十几年都找不见人的，陈西高真的怕这梦是什么不好的预示，她承认自己在不可控制的局面是脆弱的。
关矜仪从桌上抽了几张纸，试图拿掉陈西高遮住眼睛的手，坚持了好一会才看到里面红扑扑的脸，湿润的眼里满是刺，关矜仪抹掉陈西高的眼泪，安慰她说，
“不哭不哭，在我眼里，小高老师是最棒的。”
“呜...”
不知怎的，关矜仪越是安慰和鼓励，陈西高哭得越厉害越丢脸，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了，一旁的关矜仪哭笑不得地揉着她的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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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太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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