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婉出嫁后,关于顾成烨的禁足也在陛下的默许下解开了,好似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往昔。
除了……
顾元昭瞧着顾婉所住的小院,门上的喜字在日光下泛起几分浅光,好似一切未变,却又已是物是人非。
院外炮竹声不断响起,也拉回了她的思绪,顺着声响抬眸望向顾家大门的方向,从早些时候起李家送礼的阵仗便响个不停。
算了算日子,也到了新妇回门的日子,怪不得从早些时候起顾家内下人皆是一副行色匆匆模样。
顾元昭敛了视线,待这回门宴后,自己也该要回到学宫了。
毕竟公主许她的假期可不算长。
……
炮竹声一路响起,而李家的马车也在炮竹声中稳稳停下,李然从车中走下,朱红的衣袍上所佩的玉石配饰顺着相撞而发出声声脆响,他回头瞧了眼马车内毫无动静之人,眉头微皱。
小声低语上几番后,便上前将其中之人半拉半请的带了出来。
顾婉瞧着对方抓着自己手腕的动作,眉头紧锁着,下意识想将手从对方的桎梏中挣开,但李然见此也只是不动声色的用力几分。
“今日可是回门,你也不想在顾家失了颜面吧?”李然俯身在她的耳旁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而面对他的威胁,顾婉虽说面上有些不太情愿,可在瞧见门口迎接自己的娘亲后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好上前顺着走在李然身侧同他并肩而立。
只是在靠近之时则用力挥开他的手,面上露出几分浅笑,装出一副夫妻和睦的模样。
“姐夫回来便回来了,怎还带这么多东西。”顾成烨早早便站在门前,在瞧见逐渐走近的二人时则上前眉开眼笑的开口说着。
视线落在二人并肩的模样,则笑吟吟的开口打趣道:“姐夫这样上心,想必对阿姐也是分外爱惜的。”
在听到这话后,顾婉的脸色却是算不上好。
她忽然便想起了那日新婚夜时,对方究竟给了自己何等难堪,想着便下意识捏紧了腰侧的香囊,赏花宴上自己随意丢弃的羞人之物如今却这样时时刻刻挂在身侧。
抓着香囊的指尖紧紧掐着上头所绣的那对鸳鸯。
此番伉俪情深之景,对于他们二人的关系而言倒显得有些荒谬。
李然自是注意到身侧人的异样,他对此则伸手抚上顾婉的肩,细长的双眸迷成条缝,摆出一副亲昵模样。
“贤弟这是哪里话,我与你阿姐可是夫妻,自是要上心些的。”
诸如此类的谈笑声不断响起,但这些话听在自己的耳中却是分外刺耳,也是这时,许是瞧出了些异样,萧茹缓步上前轻拢上她的手。
“娘亲……”顾婉瞧着对方覆在手背的掌心,带着几分暖意,也驱散了心上那丝阴霾,只是话一出口,难免染了几分哽咽。
这几日在李家的委屈好似一股脑全然涌上心头,眼下也渐红了几分。
萧茹见此则拿起帕子轻擦去她眼下的泪意,将顾婉拉至一侧,柔声道:“我知晓你想家了,但今日是回门,你作为新妇可不能哭,免得让你夫君难做。”
明明是与以往相同的语气,可说出的话却好似冰锥般刺上她的心。
顾婉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明明是自己的娘亲,不过短短几日,自出嫁后,好似在她的眼中自己不过只是个外人了。
她想不明白,明明在顾家同娘亲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为何仅过了几日竟会变成如今模样?
顾婉垂下视线,她没再开口多说什么,如今自己的委屈对娘亲而言已然不重要了,她嘴角勉强扯出几分笑意,也算是全了母亲的意思。
望着四周众人其乐融融之态,顾婉觉得有些讽刺,她的这个废物弟弟明明是靠着自己才能踏出这个门,可为何会摆出这般理所当然的模样?
她不甘心!
顾成烨明明拥有了一切,为何还要这般不知足!
顾婉藏在心上的恨意越发放大,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可此刻的她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仅仅是手心的痛远不及自己在李家所受的屈辱。
不甘和恨意将其包裹,使得她日日夜夜不得安睡。
——
因着世子方才解了禁闭,顾家的回门宴也不好太过大办,便也只请了同顾家关系好的亲眷,一时间皆在互相恭贺着新人。
也是在宴会时,变故出现了。
在旁奉酒的侍女趁着无人注意之时,从袖中取出匕首便直直朝着顾成烨的方向刺去,不偏不倚直中心口的方向,血瞬间便染红的衣襟。
所有人在瞧见这个场景之时皆乱作一团,不知是谁先尖叫出声,宴上也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而那侍女也趁乱从中逃脱。
顾婉瞧着这一片狼藉之态,自是知晓自己的这个弟弟素来惜命的很,心上要害之处常年都放着一枚铜币防身,自是没这么容易就死。
但瞧着对方因疼痛而哭嚎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上先前的闷堵之感也稍稍和缓了些。
可与自己所受之苦相比,仅是这样还不够。
顾婉瞧着倚靠在萧茹怀中犹如稚童哭泣的人,眸中闪过几分冷意。
顾元昭在别院时也听到了宴上传来的混乱声响,她抬眸望去,便瞧见从中匆匆跑过的身影,素色衣袍上沾了些血,此刻正慌忙的朝前跑去,而不远处则是奔走抓人的小厮。
听着侍女议论的话语,她也大概了解了情况,顺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
那人刚伤了世子,想必也跑不了太远,顾家在世子遇刺起便下令捉拿行刺之人,府门到处都是把手的下人,眼下无异于瓮中捉鳖。
——
身着素衣之人垂眸瞧着染血的指尖,下人不断靠近的脚步声也在耳边响起,也就是在进退两难之时,有人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带着自己便拐入一处厢房之内。
还未等自己开口时,一双手便覆上自己的唇。
“别出声。”
属于女子清脆的话语响起在耳侧,而她也顺着屏住了鼻息,静等着前来的下人离去。
直到脚步声远去后,她才回头望向方才帮了自己之人。
是顾家三小姐。
意识到后她还有些警惕的朝后退了几步,顾元昭也没在意,只是伸手将帕子递到对方的手边,“你手上沾了血,还是快些处理了吧。”
对于顾元昭的话,她犹豫的望着对方递来的帕子。
瞧着她这般警惕的模样,顾元昭也没在意,只是抬手将帕子放在对方身侧的桌上,也没再绕圈子,直接便步入正题,“倪夫人的丧事近来可处理妥当了,柳倚。”
她的声音很轻,面上也无其他表情,好似方才所言之事不过是寻常寒暄般。
但柳倚对她的话有一瞬间的微愣,对方既已知晓自己的身份,那必然也清楚世子遇刺的凶手是谁,又是为何……
她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几分,掩在袖中的手紧捏着那根被磨锋利的银簪,在望向对方时眸中是不加掩饰的警惕。
就像是只逼至绝路在虚张声势的小兽般。
真像啊……
顾元昭瞧着对方,好似从她的身上瞧见了自己的过去。
她浅笑了几分,再开口时语气也缓了些:“在顾家刺杀世子,无论成功与否,安宁侯都绝不会就此放过,你说,若是被查出凶手与倪家有关,那陛下又会如何决断?”
说着便顿了下,瞧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她能看出对方的视线也在隐隐动摇,见此待再开口时声音也缓了些。
“倪学士生前所求不过是公道二字,柳倚,你这样做非但不能让亡者安息,更是让造就这一切的凶手以受害者姿态逍遥法外。”
“可我能怎么做?!”
柳倚听着也只是自嘲出声,她捏着银簪的手在颤抖,抬眸对上她的视线,话还未开口,泪便从眼角落下,她望着眼前人,似是想从她的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顾家在堰朝势力这般大,即便倪大人将罪状奉上,即使是以性命作保!可那顾成烨呢?他不过只是禁足府内几日便可草草掩过!他凭什么?!明明所犯之罪罄竹难书,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便无人能奈何得了……”
说着便已是泣不成声,她伸手拭去眼下泪意,低喃的话语化为哽咽之中。
“是我连累了倪公子……那时他便不该救我……是我害了倪家……”
顾元昭知晓她的意思,身为顾家人,或许她是最没有资格站在此处之人,可她却也厌恶着这个身份。
她低垂下视线,对柳倚的话只是一字一句道:“我会帮你,将顾家所犯罪行昭告天下,还倪学士一个公道。”
“你为何帮我?”柳倚警惕地开口。
顾元昭轻笑出声,低声道:“因为我同你一样,对顾家……也有一个仇要报。”
即便如此柳倚也无法真正对她放下心来,“可你也是顾家人,我又凭什么信你?”
顾元昭对她的质问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她瞧着屋外模糊的身影,淡淡道:“此刻屋外尽是捉拿刺客的侍卫,你信不信我并不要紧,重要的是。”
她顿了下,朝着对方的方向步步逼近,仅以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如今能帮你的,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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