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石塔里究竟有什么机关,或者这里边的东西会招来些什么,沈烟已经记不清楚了,就算记得清楚,他也很难出手。
水银带来的致命伤给神魂造成了非常棘手的麻烦,现在灵魂正反过来保护这具□□,他能全须全尾地站在几人面前,而不是真到冥府走一趟,都是神魂出于他本人强烈的意愿,强行启动的保护程序。
这种保护程序类似于冥日,无法使用神力,事实上,现在躺下来休息、睡觉,才是最佳选择。
秦跃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三个人虎头虎脑的往前冲,沈烟却走得很慢,还让他们慢一点:“小心。”
这次秦跃狠狠地记住了,沈烟说“小心”的时候,即便他的语气冷淡,就像某种客套的敷衍,但那绝对是出于关心,上一次他忽略了这样的关心,所以在白果地宫沈烟用自己的血救了他。
“好。”秦跃答应:“你也是。”
进来时他们在九层石塔的最底部,这石塔基座约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绕着甬道走了一圈,竟然又回到原点,面前就是沈烟出现时那片毒池。
“不对劲啊。”王胖子说:“我们真绕了一圈?”
没了神力之后,沈烟话都变多了,毕竟靠武力值没法保护凡人,只能多加提醒,他肯定了王小胖的疑虑:“是,石塔本来就是环形结构。”
“哦我懂了!”王胖子说:“我们在底层转圈。”
“你们看到其他路了吗?”王小胖挠头,满肚子疑问,周围都是古老的青砖,根本没看出第二条路,这又怎么去找始皇棺椁?
解铃还须系铃人,张一尺猜测秦陵地宫与沈烟有关,于是主动请教:“仙儿,你怎么看?”
“仙儿?”一回头,背后没人。
秦跃吓了一跳:“子西!”
“这里。”沈烟举手,他蹲在毒池跟前,盯着池子里绿油油的浓稠液体,陷入沉思。
秦跃走到他身边,拎了裤腿跟他并排蹲着,狐疑地问:“瞧什么呢?”
沈烟扭头望向他,黑夜里,唯独那双璀璨如辰星的双眸熠熠生辉,他忖度道:“我在想,我小时候喜欢玩什么。”
“啊?”秦跃没闹明白:“想这干啥。”
张一尺和王小胖也挪过去,四个人围在毒池边,面面相觑。张一尺试探:“仙儿,这秦陵地宫和你有关系吗?”
“…”时至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沈烟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九层石塔里的机关,是我弄的,当时要找人,身上又没盘缠,就给皇帝干活赚钱。”
三人嘴角抽搐,王小胖绷不住笑:“仙儿,合着你每次醒来都在想方设法搞钱啊。”
沈烟说了句真心话:“没钱寸步难行。”
“所以从始皇那里搞到钱了吗?”秦跃感觉很神奇,身边有个大活人,和早已作古的老祖宗有些交情。
说起这个,沈烟更难过了,耷拉着脑袋叹气:“别提了,活没干完人死了,换了个二世不认账还逼我接着修,否则不肯结尾款。我就硬着头皮弄完了。”
“然后呢?”虽然是一个悲桑的故事,但秦跃忍不住笑出声。
沈烟捡起脚边的小石子扔进毒池,半片水花都没有,这毒液真是粘稠得可以,“没了呗。我前脚布完阵,封了骊山灵脉,后脚朝代都换了。”
尾款全无,巨坑。
这下连张一尺都忍俊不禁,秦跃揽住他,猖狂憋笑。
王小胖挠头,把话题掰回原点:“仙儿,那这和你小时候喜欢玩什么有关系?”
“有。”沈烟耐着性子解释:“一个人的所作所为,通常与他的喜好有关,怎样布置机关、怎样解题、怎么处理棘手的事,人的行为都是被环境塑造的。”
秦跃认真求教:“环境塑造人,塑造了人的偏好,所以你弄机关的偏好与你当时的爱好有关?”
“嗯,”沈烟笃定,“我很确定我会按照同一种模式留下生路。”
“为什么?”王小胖同学问题很多:“像刚才钉板那种模式?”
“看不见的生路,”秦跃摩挲下颌,“或者说,意想不到。”
“看似困难,实际上很简单!”张一尺补充:“大部分困难都是障眼法,因为仙儿是真喜欢用障眼法。”
是的,从徐勉手下逃生是障眼法,救王小胖和张一尺也是障眼法,沈烟喜欢这种求生模式:骗人眼球的方法。
沈烟一直盯着毒池,王小胖头一个注意到:“仙儿,这毒池有什么问题?还是说,障眼法,毒池不是毒池?”
“不是。”沈烟纳闷:“我在想,我用的什么东西做这个,为什么还会冒泡?”
“啊??”
秦跃灵机一动:“出路就在毒池里!”
三人齐刷刷望向他,沈烟瞪大眼睛,张一尺和王小胖瞅瞅沈烟,又瞅瞅秦跃,视线就在两人间来回逡巡。
王小胖醍醐灌顶:“对啊,冒泡,但这里的温度并不高,就说明不是煮沸了,而是池子底下有空气,有空气就说明通风。再结合大仙儿喜欢用障眼法,说不定这毒液就是遮掩!”
“哦!”沈烟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对哦!”
秦跃、张一尺、王小胖:“………………”
这不靠谱的活神仙。
“所以怎么下去?”秦跃发出灵魂拷问:“你俩奔向八百万的时候,可是一边跑一边脱装备啊。”
王小胖不甘心地嘀咕:“你还不是一样。”
沈烟想了想:“找根棍子,敲敲这底下究竟有什么。”
这可就容易了,王小胖特意带了登山杖,二话不说掏出来往池子底戳,戳到一排镂空的东西,眼前一亮:“下边真有阀门!”
“能弄开吗?”
王小胖憋着劲往下捣,没捣开,他泄了气,摇摇头,登山杖拿出来一看,好家伙,全腐蚀了,这毒液摆明了强酸,这下证明了人肯定不能直接下去。
“又是水银又是强酸。”张一尺倒抽凉气:“仙儿,到底从哪搞来这些。”
“皇帝找的。”沈烟摊开双手,满脸无辜:“这你得问他。”
“始皇帝…转世了吗?”秦跃岔了个题。
沈烟撇嘴:“保他万世长存,你说呢。”
王小胖一阵寒颤,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没有。”
“但是老乌龟已经羽化了。”沈烟猜测,那棺椁中怕是要有些不寻常的动静了。
这猜测也没说出口,怕吓着他们三个,沈烟默默观察周围。
青砖上镶嵌了烛台,巴掌大的青铜烛台,内底凹陷,其中盛有鲛人烛,号称长明不灭,但世上哪有永恒之物,所谓的永恒都断绝了未来。
沈烟轻轻叹气,或许当年始皇求长生恒久时,就已在冥冥中断绝了秦国的未来,两世而衰竭,天意难测。
“……”沈烟起身,从突出的砖台上扒拉下青铜烛台。
“做什么?”秦跃好奇。
沈烟指了指王小胖身边的登山杖,腐蚀的深度不过小臂长,料想池子里的毒液也没多到无穷尽的地步,“不深。”沈烟说:“与其在这里干等,直接舀吧。”
真是朴素的方法。
三个人听劝,纷纷取了烛台回来。
王小胖手滑,烛台里没有燃尽的鲛人烛掉进毒池,溅起一片水花:“卧槽。”
紧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半截白烛飘在水面上,以肉眼可见速度膨胀,而毒液的水平面出现了下降!
“能吸!”王胖子惊喜大叫。
这一下真是弄巧成拙,几人纷纷站起来去找没燃尽的鲛人烛。
然而过去了两千年,绝大多数烛台都燃尽了,又绕了一圈回来,四个人拢共找到三块白烛。
这鲛人烛放在手里,触感温润如玉石,一摸就知道昂贵。
“像这一块。”张一尺抛进毒池:“五位数。”
他这么随口一提,王小胖瞬间舍不得了:“我敲,全这么扔进去,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沈烟深以为然:“的确。”
“要不还是舀吧?”王小胖捧着怀里剩下的鲛人烛挣扎。
沈烟点头赞同:“水滴石穿。”
这两个财迷一唱一和,秦跃当然听沈烟的,张一尺服了他们俩,拗不过沈大仙儿,不得不同意:“那加把劲儿,早解决早轻松。”
于是把剩下的鲛人烛仔细收进背包,四个人,四只青铜烛台,小心翼翼将里边的毒液一勺一勺地舀起来,然后倒进旁边铁钉砖板里,这砖板底下也镂空了。
这么倒腾了大半个小时,众人皆是满头大汗,放下青铜烛台,又围到差不多舀干净的毒池边,鲛人烛已经把剩下的几滴毒液吸干净了。
毒池底部果然是阀门,应该是那种提拉式的,上方有个提手。
秦跃还戴着手套,果断出手,握住提把,使出吃奶奶的劲儿往上提。
“……”沈烟幽幽提醒:“往下。”
秦跃嘴角抽抽,往下一推,开了。
此刻,三人心里同时腹诽:这是有多爱障眼法。
经年未曾打开的阀门在开启时,擦出了一连串沉闷的响动。
秦跃趴在地上打开的,顺便往阀门底下瞅了一眼。
“……!!!”那一眼,差点把他魂都吓没了。
秦跃立刻松开把手,打开的阀门嘭一声弹回去,他怔在原地。
“怎么了怎么了?”王小胖着急地问:“你见鬼了?”
秦跃哆嗦半天,咽口唾沫,令人毛骨悚然地来了句:“…里边…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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