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格林顿站在机舱里，手指捻着一根月桂枝，站在柏里斯·克里德维身首异处的身体旁边，居高临下地盯着这个令自己物品丢失的间接罪犯。
克里德维的瞳孔转动一下，然后他的无头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走了两步，弯下腰将脑袋捡起来重新装在自己的脖子上。
还没等皮肉重新长好，一根利器毫不心慈手软地划开那条切口，里面才愈合的动脉再度喷血，溅了格林顿一身，红色的粘稠液体顺着月桂枝往下流。
这么一下根本不解气，格林顿抬脚往对方的腹部猛地踹了一脚，“贱种永远都是贱种，抢老子的东西，我杀你都杀烦了！”
克里德维被这一脚踹倒一个座椅旁，缓了一会儿才终于撑着站了起来。
“无论如何，我的目的也算达成。”他露出一个讥笑，“气急败坏也改变不了事实。”
格林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克里德维挑衅道：“气不过，有本事去找她们啊？表里不一的贱人。”
“表里不一的究竟是谁。”格林顿皮笑肉不笑地怼回去：“如果不是你这贱货，会至于用得上生长灵吗？”
克里德维被这句话骂沉默了。
这貌似在愧疚懊悔的模样给格林顿恶心了个彻底，“假模假样的狗。”
克里德维没有再说话。
格林顿像是被他这装的无辜样恶心到心理性反胃，指尖转着那根月桂枝，桂花的馥郁气息和血腥味融在一起，令格林顿咂舌。
“生长灵。”克里德维呼吸一下，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张卡甩过去：“我付钱。”
格林顿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扭曲着笑容，反问：“我缺的是钱？”
仅Broken ear一小时的流水抽成就有数十万美金，何况格林顿家族的其他产业。
克里德维站直身体，没回答他。
“原来有人付钱了。”机舱里响起第三个人声，那名携卷着生长灵离开的男性劫匪去而复返，对这个场面喜闻乐见：“既然如此，省下一笔钱也是好事。”
“封先生的脸皮日益增厚，竟然干起了抢东西的行当。”格林顿火气更冲了，对着面前的男性劫匪明嘲：“只会听女人话的东西。”
“封先生是谁？”封隐表示不承认，装着疑惑反问，而后继续道：“能为女人奉献就是作为一个男人最大的荣幸，不过也是，格林顿先生就算奉献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呢。”
格林顿像是被这句话梗得说不出话来，目眦欲裂地瞪着他。
“东西还给我。”
“抱歉，办不到。”封隐微笑：“这时候大概已经到别人手里了，当然，”
他侧目看向认真听情报的克里德维，递给他一个感谢的眼神：“二位慷慨解囊，在下感激不尽。”
闻言，克里德维收回视线，而格林顿貌似已经耐心见底，不再想多费口舌，根系走人。
“那么社长先生，”封隐也告辞：“我就先行一步了。”
“站住。”克里德维用着渗人的眼神盯着他，说：“她们在哪里。”
“想知道啊？”封隐好奇，却说：“恕我无可奉告呐。”
克里德维说：“生长灵是我付的钱。”
“我知道，”封隐嘲笑道：“你不活该付钱吗？”
说罢，封隐根系走人。
与赶来的疗愈师简单交接了讯息，确认那几个共生者的记忆都已被更改后，封隐才有时间好好收拾自己。
拆下假发、美瞳和变形四叶草，手指折起左手的衣袖，左手臂的灼烧创口还在往外溢着血，这是他在解开规避旗帜时受的伤。
在附近的药店里找了一卷绷带包扎，一边想着京以珠。大概是机舱里的血腥味太浓重，她没有发现这个伤口，否则也不可能这么放心地走。
灼痛感还在持续，封隐瞟了一眼自己这身摸爬滚打后变成流浪风的衣服，决定先回去换一身，再去找京以珠。
几番周折抵达川城时，封隐就地找了一家便利店借了电话，让尤利卡她们来接他。
“以珠姐姐哭了很久。”纪童领着他往住处走，边说：“感觉都快脱水了。”
本来京以珠都已经稳住了情绪，但在为纪绿喂流食时又崩不住，最后还是尤利卡去接手喂完的。
“她一向很重情。”封隐叹息，“你姐的状态有好转吗？”
纪童摇头：“还是那样，尤利卡姐姐说还需要进一步干预治疗。”
“侵入思维？”封隐点头，“辛苦了。”
“姐姐才是…被狗反咬。”纪童想起那时的情况都恨得牙痒痒。
封隐无言以对，只能说：“往后就能好好生活了。”
纪童努力笑起来。
这也是最大的慰藉了吧。
二人抵达，封隐站在主卧门口屈指敲了敲门，喊她：“京以珠。”
后者正看着尤利卡做按摩护理，以防身体肌肉因长时间得不到运动而退化。
“你来了。”京以珠抬头看他，“处理得如何？还顺利吗？”
封隐点头，走进去：“很顺利。”
他看着京以珠的脸，眼睛有些肿，表情很落寞，封隐摸了摸她的脑袋：“会好的。”
京以珠吸了吸鼻子，无声点头。
“我想在这儿多待几天。”京以珠抬头望着他，封隐却不赞同：“你留下的时间越久，就会有更多时间供他们找到这儿。”
无论是共生力波频的出现，还是资金流动的问题，就这两点，想摸清大体位置都太简单了。
京以珠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可是我一走，往后再来也很难了…”京以珠低落地说，“师傅的状况还很不好。”
封隐安抚她：“已经在研究针对这方面的共生力道具了。”
“没事的以珠。”尤利卡将纪绿的手塞回被子里，说：“有生长灵，大概也用不了多久就会醒了。”
“是啊，以珠姐姐也需要工作。”纪童拍拍她的肩膀，表示没关系。
封隐揉着她的脸：“你好好活着，就是对她最好的事。”
京以珠看向纪绿，没有再发出异议。
临走前，京以珠独自留在房间跟师傅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将她的背包给尤利卡：“我取了一些现金，钱不够用就联系我，我可以用海外账号做资金转移的…”
尤利卡想说钱很够用，还没开口，就看见封隐在京以珠身后冲她摇头。
无声告诉她：“让她被需要，她才会好过一些。”
于是尤利卡接过了那个背包，说：“如果钱不够用，我肯定跟你说。”
京以珠果然开心了一点。
二人回到北城，封隐让她回家休息一下，京以珠皱了皱鼻子，问他：“你要去上班？”
封隐点头：“留齐司长一个人处理未免有点太可怜了吧。”
京以珠双手抱怀，朝他扬扬下巴。
“怎么了。”封隐眨了下眼睛，京以珠指了指他的左手：“还在痛吗？”
“什么？”封隐这样问，身体很诚实地将左手往身后藏，伸出右手：“已经愈合了。”
京以珠蹙眉：“你也要我担心是吗？你知道我说的是你的左手臂。”
她说：“你在摸我脸的时候就闻到了。”
动物共生者的嗅觉还真是不一般的灵敏。
封隐自知藏不过，只好将左手伸出来，看着京以珠的表情说：“一点小问题。”
京以珠才不信，轻轻拽过他的手将衣袖折起来，绷带已经被血浸透，还有些渗血。
她不自觉地蹙眉，细细回想着当时的发展情况，“怎么弄的？月桂没有这么厉害…”
顶着她探究的视线，封隐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拆规避旗帜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
“……对不、”这句道歉还没说完就被封隐用手堵回去，声音不满：“京以珠，这是我自己的错误，和你没关系的。”
京以珠双手握着他的手腕，眼睛里承载着歉疚与心疼，封隐跟她说：“我是你男人，如果这都没办法为你做到，那我还不如死了。”
“可是…”“没有可是，这只是一点小伤罢了，你要是心疼我，就不要道歉。”
京以珠显然迷茫地看他，封隐眼珠子一转就要将得寸进尺挂在他的座右铭上：“亲一亲我可比道歉好用多了，要是能诚挚地表达表达爱意的话，更是事半功倍。”
最后那四个字被他说得非常虔诚。
京以珠没有被他逗笑，她用着一种直勾勾的眼神专注地看着他，没有顾及此刻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也很虔诚地，用力地抱着他。
在夜晚的霓虹灯下踮着脚吻他。
这个吻一反往常，京以珠的手捧着这个白发青年的脸，触及他冰冷的体温，在唇瓣厮磨时，封隐尝到了一丝咸涩的味道。
京以珠为他哭了。
他明明睁着眼睛，却只靠味觉知晓这一事实。
封隐从未觉得京以珠的眼泪这样美丽过。
他一向都是在心疼，唯恐她掉半点眼泪，可这些眼泪是为了他而落时，他又觉得雀跃。
不能够明确的辨认这是不是一个卑劣的想法，至少在此时，封隐觉得他的人类心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远超他与她在禁闭室的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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