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闲聊的丫鬟们见到福云公主站在院门口,瞬间就不说话了。她们并排站在一起,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个个都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可话若是说出去了,弄得就好像是有多么讨厌这福云公主一样。
侍卫们倒是没太放在心上,但也拘谨了许多。
没人知道这福云公主刘韶枳为何会来,亦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今日将军府有这场热闹。隔了好久阮葶沅才稍稍套下近乎,同愣在烤架旁的元冬说道:“福云公主来了还不赶快再多做一些。”
元冬反应了好半天,才嗯啊地反应过来。
刘韶枳走到付君仪的位置,目光却并且多看他一眼反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正在阮葶沅身旁站着的云枝狸。她笑了下,“好久不见啊,少夫人。”
云枝狸笑着回道:“福云公主……”
“罢了,客套话什么的就免了吧。今日我们玩的尽兴。”她的丫鬟采荷拾起石桌上的酒壶,往她身前的酒杯中倒了些酒水。刘韶枳举起酒杯,眼也没看众人,只盯着这一杯酒,自顾自地说道。
其余人头都大了。
付君仪脸色阴沉几分。今日这件事定是有人走漏风声,除去在场众人,知道这件事的便只有景梅和李井二人。
这李井自入这将军府便从未出去过,自是同这福云公主碰不上面。
倒是这景梅,先前就有些问题,现在来看,这消息保不准便是她传出去的。
可到底是没有证据。
付家有自己的家规,无凭无据是不能随意打骂或是驱赶下人的。
这福云公主近些时日是出了名的难缠,从前的性子倒还算好一些。但经过了和亲一事,她整个人都变了。
今日她来这里,在座的每一个人,谁不知是来做什么的。
无非就是来恶心人的。
“今日不知福云公主会来,若是有什么不合礼数的,还望公主见谅。”见在座的众人都端着姿态板着一张脸,云枝狸虽然也吃了瘪,但总也不能就一直将这不请自来的公主就放这晾着。她干脆就当做这福云公主是一团空气,她做什么就当做没看到,大大方方地说着这句话,随后将手上的肉串递到刘韶枳面前。
刘韶枳没有接,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云枝狸浅浅笑着,“既然福云公主不爱吃肉,那便吃些青菜吧。这青菜都是今日新买回来的,新鲜着呢。”
刘韶枳脸色变了又变,不得不用正脸瞧着云枝狸,她皱眉,神色愠怒,质问云枝狸,“少夫人这是作甚?难不成是不待见本公主,故意这样说想赶本公主走?”
阮葶沅:不赶你走赶谁走!!
云枝狸镇定自若,“今日这晚宴吃的就是烧烤,福云公主肉也不吃菜也不吃,难不成是来这将军府找茬的?”她也不装了,也懒得装。左右这是将军府,这刘韶枳今日在这也不能拿她怎样。
“你!”采荷怒喝,“竟敢这样跟我家公主讲话!”
“主人家的事,你一个丫鬟插什么嘴?”云枝狸反驳回去。
付君仪、阮葶沅、付子喻都被云枝狸今日这举动惊的呆住。他们谁都没想到云枝狸还有这样一面。
采荷刚要反驳,刘韶枳便瞪了她一眼。她是她的丫鬟,虽说今日就是来找茬的,可以下犯上,终究是坏了规矩。这最后没的还是她的脸面。
“少夫人今日这般性情,就不怕本公主治你个不敬之罪?!”
“自是怕的,可公主难道就不怕名节不保?将军府与丞相府自来交好,夫君又与葶沅是青梅竹马,而我又与葶沅形同姐妹,今日这晚宴又是我亲自去邀请的葶沅,路上的行人可都看着呢。可公主不同,将军府与皇贵妃素来没有交情,更与福云公主你没有交情。前些日子我听闻福云公主将来的夫婿要在薛家两位公子中选出,如今一与将军府素来没有交情,二又未收到任何邀请的福云公主深夜到将军府来,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对公主不好吧。”
云枝狸微微笑,又将手上的肉串往刘韶枳面前递了过去。
这一番言论让周遭空气都为之僵住。
阮葶沅吞下一口唾沫,眼中是鲜少有的紧张和一丝欣喜。
付君仪微微勾唇,眼底却藏着一丝后怕。
付子喻气定神闲,倒是没有多意外。
丫鬟们都被吓得退进屋中。
陆春和沐夏也跟着走了进去,还将门给关上。随后一群人挤在门口偷听。
漓秋眼底有一丝惊讶,明明方才他跟着少夫人出去时,她还是另一幅样子。
元冬彻底忘记自己在做什么,烤架上的肉隐隐传来烤焦的味道。
刘韶枳面色一黑,只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也罢,本公主今日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她起身,刚走到门口迎面吹来一阵浓烟。
正在扇风的元冬见状连忙道歉,“实在对不住!小的给您跪下道歉,还望福云公主人美心善大人有大量,饶……”
他正要跪下,刘韶枳气的一跺脚,转身快步离开了。
福云公主离开后,在场众人都长舒一口气。
漓秋打开紧关着的屋门,下一瞬一群人就栽倒下来,好在他身法灵敏,躲开了。要不然指定被压成肉饼。
阮葶沅忙将云枝狸抱在怀中,“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一面,公主都敢威胁。我都敢这样做!”
“今日她来也是她没有这个理,换做是旁的地方,可就没这么好说。”云枝狸眯起眼来,对这个泄露消息之人已经有了猜测。
付君仪唇角含笑,看着云枝狸眼底有了一丝欣赏的意味,“夫人今日辛苦了。”
紧接着五个丫鬟都围了过来,将云枝狸夸了好一阵。
丫鬟们夸完了,陆春和沐夏也跑过来夸。
云枝狸坦然接受。
付子喻倒是没说什么,但看他面上的神色,应当是颇为欣赏的。
不久,元冬抓着一把烤糊的肉串过来。
石桌处的众人都皱紧眉头,付君仪说道:“做事三心二意,这些就留着你自己吃吧。”
元冬不甘,“好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少将军你可不能这样对我!”
他凑到云枝狸身侧,“少夫人人美心善,方才我那是怕那疯公主怪罪,她可比不上您。您帮我好好劝劝少将军,吃了这些东西,可是会死人的!”
云枝狸摇了摇头,“吃了会死人你还拿过来?拿去扔掉吧,再重新烤一些。”
“得嘞!”元冬笑嘻嘻,“还是少夫人好。”
晚宴过后,所有人面颊都红润而饱满。阮葶沅硬是让付子喻服从了她的命令,让她能够抱着他的胳膊眯上一觉。
陆春拉着汀竹离开了这群人,两人躲在角落里,你一言我一语地笑着。
剩下的丫鬟们背靠着背坐在地上休息。
沐夏在烦漓秋,元冬在一旁看热闹。
云枝狸和付君仪回到书房,今日实在是熬的太晚了,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
云枝狸坐在付君仪摆放卷宗的桌案的位置。付君仪站在她的对面。
“干嘛站着?”云枝狸看这屋子里有这么多把椅子,很疑惑地问道。
付君仪这时轻笑了一声,“夫人正坐着我的椅子。”
“这又不止一把椅子!”
“我只坐这一把椅子。”
云枝狸:……
脑袋晕乎乎的,她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你来坐。”
付君仪摇头,“夫人坐。”
云枝狸:……
“夫君今日喝多了,该早些休息才是。”云枝狸说着,便扶着付君仪打算离开书房,到他的屋子里头去。
谁知付君仪死活不肯走,“今日见夫人这般样子实在叫为夫喜欢。但夫人就不怕这福云公主不吃这一套?”
“自是不怕,我还有你呢。”
“那我若是不帮夫人呢?”
“那等福云公主走后,就该聊一聊我们俩之间的事了。”云枝狸的语气带着几分威胁。
彼时一律微不足道的春风自窗户吹了进来,春风轻轻摸了摸桌案上蜡烛上头的烛火,烛火羞的晃了晃。
付君仪今日喝的的确有些多了,他实在是疲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顺势牵住云枝狸的手,将她拽到怀中。
“夫人惯会花言巧语。”
“可花言巧语偏偏就是很好用,尤其是对付你。”
付君仪仰起头,想要自己清醒一些,但是发现越是这样做,越是不清醒。他将目光落在云枝狸的脸上,目光缥缈,眼前如同有一层薄纱一般。
喉结上下滚动。
这春风轻轻略过耳畔、颈窝。
不觉清凉,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痒。
云枝狸坐在他怀中,仔细地看着他的神情正一点点变得迷离。耳根微微发红,云枝狸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付君仪浑身缠了一下,“夫人莫要调皮。”
云枝狸看着他红润的嘴唇,笑了下,“若我今日非要呢?”
付君仪把头歪向一边,闭上眼睛,“那我便都听夫人的。”
云枝狸慢慢地贴近付君仪的颈窝,“那夫君便要都听我的。”
言语间的气流打在身上痒痒的,付君仪轻轻握了下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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