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肖铭原生擒了一个珦域人秘密带回边疆,后留下一批将士守城,其余车马随大军原路返回。三座城池拿回,大婺与珦域的仗算是打完了。
赵小倘升了伍长,谢漫瑜升了队长,张凨本可以晋升为校尉,后来听闻家中突遇变故,只好辞去队长一职回乡了。经过赵小倘上次一激,萧倚奇在银龙城之战斩下敌军重要人物首级,直接坐上了副将。
背地里,萧倚奇总问赵小倘,你觉得我跟尤归谁更强?赵小倘白眼翻到了天上,说着,你老跟别人比干什么,你几斤几两难道自个不清楚?
萧倚奇不服,又问,我想听你说。赵小倘被他缠得烦,昧着良心道,你最强,倚奇,你是最强的。后来,萧倚奇不问了。
尤归等陶昆的伤养得差不多时,便打算回平柚山扫墓。临走时,陶昆把尤归拉入帐内,屏退了侍从。
“你与太子发生了何事?”
“太子来找您了?”
“他找我询问你的下落。”
事情到了这一步,尤归没想着继续隐瞒,直言道,“陶伯,太子与大将军便是害死尤氏满门的凶手。”
陶昆慌了,忙捂住她的嘴,将人拽到屏风后小声问,“尤丫头,你查清楚了?”
尤归神情认真,“皇上已知晓尤氏被冤之事,马上我便能给尤氏讨个说法,替他们沉冤昭雪。”
“甚好!甚好!”陶昆难掩喜悦,撑着屏风轻咳几声。
尤归给他拍背顺气,叮嘱道,“陶伯,往后太子若再来寻您,就说我已死。”
“可为何他们要冤枉尤家?”陶昆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尤归把心里的猜测说出,“定是爹娘发现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才选择灭口。”
帐帘被劲风吹起,陶昆看到了帐外站着的身影,于是又道,“他便是当初你想利用的人罢?”
尤归回头看见了邹时,说是利用,最后怎么就在一块了。她声如蚊蝇,“他知晓我身份,”见陶昆一脸紧张,尤归声音不自觉放大,“但邹时为人可靠,自相熟以来从未伤过我,反而是我伤他最多。”
陶昆一笑,甚少见尤归展现小女儿家情态,摆手让她出去罢。
尤归同一批大军返回临恫县,邹时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先在边疆留下。太子与大将军尚在此处,他身负皇命,有些事还要继续查清楚。
邹时本来是这么想的,可当尤归随大军离开半日后,他在帐里逐渐坐立难安。于是吩咐李山菁待在边疆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自己则是坐上马车往临恫县去了。
收复三座城池的消息传得飞快,茶楼里到处都是百姓们的讨论之声。尤归与赵小倘随处找了家茶楼坐着,便听到说书人在讲大将军刘甘骁。
那说书人穿着一身蓝衫,胸前折扇前后摇着,将刘甘骁夸得那可是天花乱坠。赵小倘对这些提不起兴致,嘴里一边嚼着果子一边朝尤归问道,“尤归,你说何时我们二人的功绩也能在茶余饭后被人拿出来说道几句?”
尤归撑着下巴默默摇头。
邻桌几人听到台上提到刘甘骁大将军把三座城池收回大婺,不免也长谈起来。
“刘大将军一心为国为民,是大婺人之幸啊!”
对面的人也赞同一声,“是啊,若没有大将军,我等哪有机会坐在这饮茶叙谈。”
话锋一转又到了尤氏身上,“尤慎这个卖国贼,害得珦域打入大婺,死了那么多人!”
几人说到兴头上,竟重拍了下桌子,跳起骂道,“当时珦域人杀进家里,我本欲带着妻儿出逃,可还是晚了一步。妻儿死状可怖,想到此处我心痛难愈,尤氏满门抄斩真是便宜他们了!就该凌迟处死,让大婺子民都看看,这种畜生怎配为人!!”
刘甘骁与尤氏仿佛就像大门外挂着的锁,百姓们被锁在了外头,瞧不清里面。那把钥匙,尤归找了好久,久到倦怠。
尤归以为听得多了,她会不在意,不知是那些人说话不分轻重抑或是心中伤痕从未愈合。她感到胸口一抽一抽的疼,喉中卡入了石子,不上不下,难以呼吸。
赵小倘见她脸色不对,挨近过来道,“可是哪里不适?”她握着尤归的手,这才发觉她的手冷如寒冰。赵小倘拥住她,想将身上的热意传给她。
“我…我想一人静静。”尤归说着,带着桌上买的酒与瓜果起身离开。
赵小倘盯着那道身影,冷风卷着枯叶从尤归衣衫下摆吹过。赵小倘视线停了良久,总觉得尤归身上掺上了一些落寞孤寂。
尤归又是如上次那样大包小包徒步前往平柚山,每次一有心事难以消解时,便想去看看他们,与他们说说话。
天色灰猛,空气里弥漫着湿寒的味道,看起来像是要下雨。尤归没带伞,想着就去扫扫落叶,马上赶回大营不成问题。
一滴雨落在眉间,尤归微蹙眉头擦去,继续低头赶路。
等到了平柚山时,尤归大吸一口这里的气息,然后牵起唇角,迈着轻快地步子往前走。拔掉挡住视线的野草,没有看见垒起的土堆。
尤归停住步子,左右各远眺一眼,她不可能走错道……尤归不信邪地往后挪了数步,再去找,依然是平地。
正当她犹疑的时候,尤归又看见同样靠近坟头的树,上面还有鸟窝。心里陡然意识到什么,她立马丢下肩上包袱发了疯般去找。
半人高的草后,刻着名字的木板不知去向。坟头夷为平地,新泥混着旧泥,上面覆着一层又一层的果皮菜叶。
眼前的景象仿佛将尤归拉回了那个雨夜,比人还高的尸山,血水糊湿了鞋袜,她扒开那些腐烂的尸身爬上去,去找,去喊。
轰隆一声,尤归的思绪被拉回。她忙匍匐上前徒手挖着,“爹……娘……”
他们当真恨透了尤氏,连坟头也不放过。
雨水倾泻而下,周围陡然变得暗淡,夜风裹着细雨打得人脸疼。尤归的指尖塞满了泥渍,手碰到石子,指甲瞬间劈开个口子,她仿佛感受不到痛,拼了命地挖着。
尸骨不知丢到哪去了,尤归呆愣坐着,脑子空白一片。她直直地看向那坑,雨淋得身上泛冷,便打开酒坛浅抿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酒水从喉咙一直干烧到胸膛。尤归继续埋头挖着,任凭雨水浸透衣衫,手上动作从未停歇。
邹时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她不要命地一直挖土。他疾步上前,抓住了那双布满划痕血迹的手,“阿归,停下好吗?”
尤归哆嗦着,当看到邹时的那一刻,再也支撑不住抱住他崩溃大哭。
邹时听到她嘶哑的声音在耳旁念着,“邹时,他们…他们把我爹娘的坟挖了 …”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何必如此…”
“邹时…”尤归无力呢喃,“我没有爹娘了…他们的尸骨,我找不到了…”
雨水把俩人从头到脚浇湿了遍,邹时恨不得代她去受那些谩骂与苦痛,他轻抚着尤归的背,将她滴水的青丝别到耳后。
尤归的面颊在发烫,惨白的脸宛若断翼的蝶,在轻颤。邹时心一紧,双手捧着那张脸,鼓足勇气将唇吻了上去。从额间到眉心,吻掉了那滴苦涩的泪。
他抵着尤归的头轻喘,见她木头般坐着,似乎未有抵触。便大着胆子靠近她的唇,唇间相触,蜻蜓点水。
尤归先是往后一缩,后面渐渐拥住了他的脖子,将唇碾了上去。这一回应让邹时大喜,他掌心控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一吻,唇齿吮/吸之间感到尤归口里的酒意。
邹时想,她是醉了,可他却是清醒着,这算得上趁人之危吗?
他与她的衣衫都湿透了,邹时打算先将尤归送回去。马车行驶到大营时,刚好遇到了和尤归交好的赵小倘。
于是跟着赵小倘一道把尤归送回屋,临走时,邹时朝赵小倘道,“劳烦姑娘待会给阿归擦下身子,她喝多了。”
赵小倘应了一声,让邹时赶紧回去换衣,她会照顾好尤归的。等赵小倘提了一桶热水进屋时,当场怔在原地。
尤归从榻上起身,眼底清明,对着她道,“我自己来罢。”
赵小倘收紧震惊的下巴,问道:“你没醉啊?”
“脑子有点沉,就喝了一点点,不至于。”尤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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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冬,陶昆每夜便被腿伤折磨得无法安睡。这几夜睡不着,他只好出来到处转转。
如往常一样,陶昆刚掀开帐帘,就见到肖铭原和一个男子走过。二人说着话,那男子蒙着面,嘴里说着不太利索的大婺话。
陶昆压不住心底的好奇,一路跟随他们到了远处。这里离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有段距离,陶昆蹲下,借着草掩护身影。
二人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陶昆耳中。
“把这三座城池拱手相让,足以体现我们珦域对大将军的诚意。合作这么多年,大将军当初允诺的共分天下之事何时兑现?”
肖铭原道,“不急,待大将军班师回朝,再从长计议。”
那人一听,声音带了怒气,“刘甘骁部下的战马是我珦域提供的,这一拖再拖,难不成是想自己一统天下?”
肖铭原想劝慰几句,好让他稍安勿躁。刚开口时,突然之间听到后方草里传来动静。俩人面色一沉,肖铭原放轻步子走过去。
雾气飘散,肖铭原仿佛看见了一抹身影,那人一瘸一拐走得吃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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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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