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王妃和她们两个带到西竹苑,其余人修理草屋。”赵择先一语令下,就改变了武欣润她们三人的处境。
不知是不是辛香过于激动,慌慌张张中就踩住了武欣润身后的裙摆。
只听“滋啦”一声,她整个人随着棉帛的撕裂声向后倒去。
要不是被眼疾手快的赵择先一把拽住胳膊,恐怕她就要仰躺在泥窝里,定会狼狈不堪。
武欣润心中感激刚才他的出手相救,但同时也在怀疑是不是他刻意安排太子妃以暂代府中事物为由驱赶她到这破旧的东沙苑,好让她自生自灭。
还有就是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假的月峤公主?
西竹苑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是比东沙苑更好,还是更破?
赵择先脚步生风走在前,她和辛香、紫翘小跑慢赶追在后。
再次来到王府花园,这次没有碰到太子妃,她跟随赵择先自岔路西行,一里后,一座茂林竹苑近在眼前。
进去之后,才发觉是她多虑了,这座西竹苑青砖黛瓦,不新不旧,又能扛住刚才的风雨屹立不倒,想来很是坚固。
屋内宽敞,一应摆设齐全,房间整洁,连被子都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齐长军”,赵择先朝身后的青年使个眼色。
青年侍卫收到指令,他斜挎宝剑刻意放缓脚步,在门前横过剑鞘拦住辛香跟紫翘,“两位随我来。”
武欣润不明所以地看向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的赵择先。
赵择先头也不回,“这里是西竹苑主室,女仆自有女仆的住处。”
他声线冷硬,尾音沉闷,听着像是心情不好,又似在隐忍着什么。
月峤国陪嫁的宫女在他嘴里变成了女仆,他好像在提醒她目前的身份,又像是在贬低她。
如果她是真的月峤公主,此刻定会被他冷冰冰的不善语气给激怒。
可惜她不是,所以她淡漠回应,“王爷说的是。”
他微微侧头,斜斜打来的目光裹着审视落在她泥垢的衣摆上,“洗澡换衣服。”
命令的口吻,听得武欣润心里不舒服,她左看右看,除了地上冒着热气的木桶外,在床榻梅花枕头里侧看到叠放整齐的水红丝衣。
让她洗澡换衣服,他不出去也不回避,就在屋里杵着,还时不时不耐烦的扫过来一眼。
为了父亲的安危,她得忍,说不定这个辰王知道她父亲的下落。
她得想想该怎么试探才能不露痕迹。
她一个未成过亲的姑娘,在男子面前怎么洗澡换衣服?
她速速打量房间里的摆设,在床尾处立着的像是个可折叠的天蓝屏风。
她伸手拉一下,蓝天白云自屏布上伸展开来。
她一口气完全拉开屏风,这屏风的长宽足以遮挡住水桶和整张床的视线。
她心下稍安,但一想起屏风另一侧站着个男子,心中还是别别扭扭的。
身上衣服湿哒哒的着实难受,辰王好歹也是一军之将,应该不会趁人之危吧?
她速速脱下外衫和里衣,跳进水桶内,水温热热的正好。
她匆匆洗好,刚套上干净的褻衣,忽听门外一声大喊。
“七弟,你的王妃呢,快让本太子瞧瞧。”
声音一路奔至近前,太子赵择仁越过赵择先一把推倒屏风,就毫不避讳的往里瞧。
那双肉泡眼在月白袍裹住的武欣润身上来回寻梭,像是没有看到想看的画面,他颇为遗憾的叹口气,“哎呀,七弟,不是本太子说你,人家月峤三公主嫁过来,你好歹也给整身新衣呀,这扣扣搜搜的让人家穿你的旧衣服,也太寒酸了些,更何况月峤国的使者还没走呢!”
“皇兄教训的是。”赵择先陪笑一声,转向武欣润,这月白衣裹在她身上有点大,但恰好遮盖住她的身躯。
这件衣服,是盈婉送的,他平时都不舍得穿。
可是,她为什么要弃他而去?
想起往事,眸光暗淡下来,旋即一瞬而逝,他对着太子嘴角扯开大大的微笑,“我这花园里埋着一壶酒,还是我初次去边境时偷偷买的,算算日子也有四五年了,皇兄要不要去尝尝?”
“虽然年岁不久,但本太子很喜欢边关浊酒的烈性,走走走,快去看看。”赵择仁两眼放光,拉着赵择先就往外走。
等两兄弟走远,武欣润扶起屏风,换下月白袍,穿上那件水红的丝绸衣裙。
这太子实在莽撞,刚才要不是她反应快随手扯一件衣服蔽体,身子就会被他看了去。
刚才辰王明明在屏风外守着,为什么不拦住太子?
他是来不及,还是根本不敢?
她回想起刚才辰王对太子毕恭毕敬又连带讨好的模样,心中还有什么班要明白的,太子和辰王的关系看起来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兄弟情深。
辰王应该是不敢拦太子。
从太子可以随意闯进西竹苑,不顾身份,不顾及辰王脸面,明知她这个七弟妹在洗澡沐浴,还一手推倒屏风,这一系列的妄为都在说明一点——那就是他的权利可以凌驾于辰王之上。
并且太子不会为自己做的荒唐事担责。
没想到辰王表面威严十足,却是个窝囊废,被亲哥欺负到家了,还得贡献东西笑脸相陪。
怪不得太子妃能随意掌管辰王府,还把她这个冒牌的和亲公主赶到破旧院落。
一个辰王,她都应付不了,这下又多了莽撞狂妄的太子和太子妃,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不过,转念一想,只要她能带父亲一起逃离京城,这辰王府如何又关她什么事?
这衣裙的袖边和衣摆上镶了一圈金丝边,看着还不错,只是衣服换了干爽的,头发还在滴水。
那月白袍反正也是旧的,她拿起擦拭头发,又把湿漉漉的头发盘起来,收拾妥当,这才往外走。
她刚走到院中,就迎面撞见太子妃,她学着福身行礼,生涩的喊了句“皇嫂。”
太子妃冷眼切了声,细眼转到她身上,这水红金丝边的衣裳穿到这三公主的身上,竟显得娇俏可人。
要是被太子看到,还不得被迷的七荤八素,思及此,她心情郁结,怎么看都觉那身水红异常碍眼,“辰王府不小,七弟妹没事还是别乱跑的为好。”
瞧这太子妃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武欣润也正好感觉困倦乏累,那就敷衍一下,“是,皇嫂。”她乖乖福身,退向房间。
“哎?不对呀,你和你的婢女此刻不应该都在东沙苑吗?”太子妃刚才被妒心蒙了眼,要不是没看到那两个婢女,她差点都忘了这茬。
见辰王妃就当没听见她的话继续向前走,她眉眼斜立如刀。
在辰王府中,太子妃一向横着走,就是辰王也不敢这样对她的话视而不见。
不过区区一个战败的敌国公主竟敢公然挑衅她的权威,她极为不悦的怒喝一声:“谷月惜,你给我站住!”
她直视着那双在高高的门槛前顿住的一双不受束缚的脚,厉声斥责,“本太子妃问你,是谁借给你的胆子敢离开东沙苑的?”
武欣润这才缓缓转身,双目注视着太子妃,仍旧默不作声。
“三公主衣冠不整,鬓发不齐,从今天起本太子妃就罚你在东沙苑闭门思过三日,没有本太子妃的命令,不许踏出东沙苑半步!”
太子妃趾高气昂的抬抬下巴,她身后的丫头婆子就乌泱泱地朝武欣润伸胳膊伸手。
武欣润听太子妃刻意改了称呼,还指责她不守妇道,难不成她也听说了月峤国三公主的风流事迹?
丫头婆子们三下两下的禁锢住她的胳膊就要把她当犯人一样押走。
就在此时,太子的大嗓门在她前方响起,“哎呦呦,三公主初来乍到,不会穿我玉鲲国的衣服不足为怪,太子妃又何须对人发怒!”
高傲的太子妃一见到太子,又是福身行礼,又是挤脸微笑,恨不能变成一朵娇媚无骨的花朵依附在太子身上,但低眸间那双幽怨阴厉的眸子则出卖了她的不甘。
“还是太子殿下思虑周到细致,都怪妾身考虑不周,下次妾身一定改正。”
辰王站在太子身后,沉默着一言不发。
那些丫鬟婆子这才不得不松开武欣润,毕竟太子下令了,她们也不敢不听。
武欣润做出万分感激的模样,朝太子端正福身,“多谢太子殿下!”
她这不卑不亢的姿态,让太子看的目光一顿,也发现了她身上一些推倒屏风时没发现的优点,比如那水红色的匀称身姿,还有那张水水嫩嫩的脸蛋,都极为美丽。
要是早知道月峤三公主漂亮的如同仙女下凡,他一定会央求父皇把人赐给他的。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他想要的,七弟一般都会拱手相送,他只需静待时机,送走和亲使者们,再找一理由把三公主宣进东宫,美人还不是乖乖送上门来。
想要美人,他就得先给七弟一些好处,“太子妃,如今七弟府中已有了女主人,你以后也不用再过多操劳代管辰王府啦,省得累坏了身子,不如今日就回东宫好好歇着吧!”
太子打的什么主意,她这个太子妃还是知道的,虽然心中生气,但她还是笑眯眯的应声,“太子殿下说的是,妾身这段时间分心管理辰王府也的确累了。”
太子的肉眼再次瞟向衣袖随风飘扬的美人,又转身瞅一眼垂眸的七弟,“明日宫中设宴为月峤和亲使者们送行,七弟和弟妹可不要迟到了。”
“多谢皇兄提醒!”辰王拱手,偏头给武欣润递个跟上来的眼色,一路恭送太子和太子妃两人到王府大门,等金碧辉煌的车驾消失在大街之上,赵择先才转身进府。
武欣润默默跟在他身后,直到西竹苑,“王爷,我先回去了。”
“嗯。”就在赵择先转身之际,齐长军一路从外边跑过来,面上焦急之色尽显,“王爷,门外有客求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