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栖不知所谓的“出口气”是什么意思,次日上课他没发现余聪聪的身影,便好奇地问了问旁边的同门。
那小孩道:“他回家了。”
小乌栖诧异道:“为何?”
小孩趁左右无人注意,压得声音凑在小乌栖耳边道:“欺压同门,屡教不改——庄师兄说的。”
自作主张把余聪聪踢回老家的庄凊一大早心情甚是不错,他一边给掌门处理琐事,一边安慰来找他算账气急败坏的夏赫。
夏赫事先收了余雷的银子,真论起来是自己理亏,庄凊知他心虚骂不出什么花样,越发高兴地欣赏他这幅五彩缤纷的表情。
听庄凊明里暗里表明不会将此事告诉掌门,夏赫不仅不放心,反倒有种被捏住命门的气愤,他狠狠剜了庄凊一眼,随后摔门而去,闭门不出直到新弟子考核结束那天。
通过考核的弟子算是正式加入了松山派。
这一天长老们可以来挑选资质优秀的新弟子。
小乌栖在这群小孩里算是拔尖的,平时老实听话不必多说,更重要是既聪明又勤奋。
夏赫看得出这孩子潜力不错,难得有兴致,打算收入门下,养在身边玩玩。
谁知他闭门多日特地为他跑出来,这小鬼不感激涕零就算了,竟敢拒绝他。
心高气傲的夏长老又一次气得脸红脖子粗,载着三丈高的怨气“砰”地把门一甩,又开始与外隔绝了。
这一天不用上课练功,选徒仪式结束后,小乌栖立马跑去李知稹的书房外等着。
小乌栖远远见李知稹朝这边来,激动得又蹦又跳,跑过去笑眯眯道:“哥哥,我通过考核了!”
李知稹眉眼轻弯,正要开口,一旁眉头皱成八字的庄凊训斥道:“乱喊什么!这是掌门!没规矩!”
小乌栖愣了愣,收敛起来:“掌门,我通过考核了。”
说到后半句,小乌栖还是忍不住高兴地笑了起来。
李知稹摸了摸他的头,笑道:“真棒,选师父了吗?”
“没有,”小乌栖摇摇头,乌黑的眼睛亮到发光,“我想拜你为师!你可以做我的师父吗?!”
庄凊的火气噌噌往上冒:“不是,你还真敢……”
“你冷静。”李知稹抬手打住庄凊,后者磨磨牙,冷哼了一声闭嘴了。
“……”李知稹一个头两个大,他心里对庄凊叹了口气,转头弯下腰与小乌栖视线相平,拿出十分的诚意与温柔,“小七,我不收徒弟,我如今太忙了,你若是跟着我学不到功夫岂不是浪费你这么好的天赋啦,我不能耽误你。”
小乌栖盯着李知稹光眨了眨眼,眼里雪亮的光碎了一地。
李知稹从对方的头顶摸到对方的脸颊,安慰道:“我听人说你在这群新弟子中表现最好,最招人喜欢——你有心仪的长老吗?有的话我把你送过去,没有的话我给你选一个?要么等你想好了告诉我,我再送你过去,好不好?”
小乌栖是为了李知稹来的,虽然事先他也无数次给自己泼过冷水,但真到了幻想破灭的时候,他还是难受失落到说不出话来。
小乌栖除了摇头不知能说什么。
“掌门,夏师叔特别喜欢他。”庄凊插嘴道,“前些日子夏师叔不是因为生病了一直闭门谢客么,可今日他特意为了乌栖去了选徒仪式。夏师叔的功法在众长老当中数一数二,乌栖若是跟着他好好学,将来肯定有所成。”
李知稹注视着小乌栖落寞的样子,没立即答应而是伸出两根手指把小乌栖渐渐耷拉下来的嘴角提了上去。
“你自己决定,好不好?”
小乌栖满脑子只有李知稹,师父不是眼前人,那谁来都一样。
庄凊深呼吸压下胸口的火,尽量语调平静道:“掌门,你还要去跟柳师叔商量要事,不能耽误了——乌栖这事交给我吧,我肯定帮他好好选,你放心。”
李知稹只好答应,他让庄凊留下来陪小乌栖说说话,独自去商量要事。
庄凊心不甘情不愿,二话不说拽着小乌栖去找夏赫,可惜夏赫对这两人的火气一个比一个大,压根连门都没让他们进来。
庄凊等了许久耐心告罄,无奈把小乌栖带走,路上说道:“这样吧,你拜我师父为师,我师父是众长老中资历最大的,你光是用他老人家的名头便可压其他弟子一筹。”
反正不是李知稹,小乌栖跟谁都没兴趣无所谓,他点头问:“我现在要去拜见师父吗?”
“不用,他老人家云游四海去了,一年半载你也不一定见得到他。”庄凊不甚在意摇摇头,“功夫我教你,反正松山派的武功招式来来去去就那些,大家学的大差不大,跟谁学都一样。”
“……”好吧,不过小乌栖盯住庄凊的背影暗暗想,若是这位师兄的脾气再好一点就好了。
“你不乐意啊?”庄凊没见小乌栖吭声,停住步子垂眸盯着他。
小乌栖立马点头如捣蒜:“乐意。”
“那怎么不喊师兄?”
“……”小乌栖一脸平静,乖乖喊了一声。
庄凊依旧不满意,哼一声丢下一句“不虔诚”,抬头自顾自走了。
“……”
小乌栖的住处被安排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院门外的牌匾上写着——无尘居。
庄凊说这里安静舒适最宜修行。
小乌栖打量周围密密麻麻望不到头的竹林,内心复杂无以言表。
“什么表情?”庄凊扫了他一眼,掀起门外珠帘进屋随意看了看,“我告诉你,这可是师父曾经的修行场所,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呢——包括夏赫。”
说到夏赫二字时,庄凊意味深长地对小乌栖笑了笑,后者注意到师兄语气中对夏师叔毫无敬意,心里不禁冒出这人教训他的口气与神态——没规矩。
庄凊不知他心中所想,愉快地里里外外转了一圈,顺嘴一提:“夏赫不要你是他不识好歹,你别往心里去——我今后晚上来教你功夫,白日你除了在学堂上课外,就老实待在此处自行练功,明白吗?”
这地方又偏又远,如此一来岂不是见不到掌门么?
庄凊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哼道:“你可别想偷懒躲闲,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练,晚上检查时你做不好,别怪我罚你!”
“……”小乌栖闷闷点了头,心里忍不住嘀咕——庄师兄真小气。
小气的庄师兄面对掌门的询问,毫不留情地将夏赫蛐蛐一顿,他道:“夏师叔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子怄气,越老越小心眼。”
“……”李知稹无言以对,想起小乌栖的情况,便问:“你要教他?”
“有何不可?”庄凊理所当然地点头,“当年我的功法不还是你教的?你我同岁,你姑且能教好,我比那小子大多少啊,还教不了他?”
李知稹倒不是担心庄凊教不了,而是他太了解这家伙的脾气,怕他对小乌栖没耐心教不好。
庄凊对掌门的想法不能苟同也十分不爽,于是每晚找到小乌栖,给小乌栖演示一遍其他弟子要七八天才能学完的招式。
庄凊有意刁难他,常把“认真”“仔细”等词挂嘴边,好似只要小乌栖一出错,便是他偷懒耍滑不专心了。
庄凊做完一连串动作,示意小乌栖一模一样还原出来。
小乌栖脸色严肃,细细回顾,庄凊抱胸站在一旁等着挑错。
谁知等了半天,庄凊不仅没如愿,反而真让小乌栖一模一样地做出来了。
“谁教你了?”庄凊难以置信,粗鲁地打断小乌栖的动作。
小乌栖被拽的踉跄半步,摇头否认:“没有。”
“……”庄凊从小乌栖的目光里意识到自己失态,尴尬一阵后若无其事背着手站在一旁,淡淡道:“你方才有两个动作错了,再来一次。”
小乌栖不明白哪里错了,但庄凊冷着脸,他不敢多问。
小乌栖只好凭着印象又重复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累得大汗淋漓、粗气呼呼、实在练不动了,庄凊才肯放过他。
起初小乌栖只当庄师兄对他异常严格是理应如此,渐渐地,他才发现庄师兄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常常言行不一便算了,还老逮着莫须有的错处指责他——简直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不像个正常大人该有的样子。
小乌栖还发现,他若是故意做错两个动作让庄师兄骂一骂,后者便会不耐烦地指点一二,再早早拂袖离去丢他一个人瞎折腾。
小乌栖开始装傻学笨,庄凊骂上几回骂烦了,有时一连几个晚上都不去教了。
“我简直没见过这么笨的小孩!”庄凊猛地推开书房的门,骂骂咧咧闯进去。
李知稹从桌子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庄凊一愣,当场在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下变回了正常样子。
“我……”庄凊欲言又止,尴尬地合上门,讪讪走过去收拾东西。
李知稹倒杯水推过去,“坐下喝口水缓一缓。”
庄凊将水一口灌下,用拇指抹了水渍,深呼吸几个来回,才愤愤将小乌栖的愚蠢行为一一痛斥列举。
李知稹心如止水般注视他,庄凊就是再激愤也难免在掌门这幅模样下泄了气。
“我失言了,掌门勿怪。”庄凊把水壶拎过来,闷酒似的灌了几杯。
李知稹无奈叹口气:“说起来,我好久没见他了,正好最近门中事物不多,我替你去一阵吧,你好好歇歇。”
庄凊瞬间冷静,“别别别,你是掌门,不能被那小子气坏了身子。”
不听劝的掌门非要去,气得心口发酸的庄凊也非得跟着掌门来。
夜里,竹林小院比其他地方要黑一分,月色更亮几分。
小乌栖趴在窗边仰望满天星辰发呆,余光中瞥见竹林小路上隐隐有人朝这边来,立马坐到小桌前翻出功课有模有样地看起来。
平时庄师兄不是这个点来的,常常还只有迟到的份。
小乌栖心里突突不平,悄悄盯着院子里进来两个人影——嗯?两个人!
院门两边架子上的大灯笼将李知稹笼罩在柔软的光晕中,小乌栖顿时一呆,下意识以为看走眼产生了幻觉。
浑身裹着煞气的庄凊从掌门身后冒出来,隔着窗朝屋里喊:“乌栖!出来!”
李知稹的手势停在半空,没捂住这家伙的大嗓门。
掌门来看他了!
小乌栖箭步冲出去,对久不见面的掌门喜笑颜开:“掌门!”
李知稹立马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久没见你,还好吗?”
小乌栖小狗似的眨眨眼,乖巧道:“好!我也好久不见你,我怕你又不记得我了。”
[好运莲莲][好运莲莲][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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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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