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列宫女匆匆走过,托盘齐眉,神情端肃。
已是接近黄昏的时辰。
朱兰佩跟在笑得谄媚的小黄门身后,每一步都走得不是滋味。
这不是第一次了。
贵妃急召,邀外命妇入宫,还单邀她一个人。
如有正事倒还罢了,可每一次,都是拽着她说些家常。
言笑晏晏,临走时还总是慷慨赏赐。
朱兰佩不是闺中女儿了,也很是见过一些世面。
她与贵妃非亲非故,到底因为什么,要她笑脸相迎,大动干戈?
这一回,在贵妃宫中嗅到一股隐秘的龙涎香时,一切疑窦都有了一个不敢深究的答案。
“来得不是时候,倒是扰了你们的清净了!”
“圣上说的什么话。”
贵妃笑得婉媚柔和,热情地携着圣人入席同坐。
朱兰佩见状,立即起身告退,却叫圣人抬手拦了下来。
“侯夫人这就见外了,我姑母常与我提起你……你母亲的嘛。”
他拿起自己桌案上的一碟荔枝,亲自送到朱兰佩的面前。
荔枝新鲜,果子上的枝叶还熠熠坠露。
朱兰佩满心恐慌,推拒不迭。
只在心里紧张,浔阳侯有没有知晓自己留下的口信。
若逾时未归,早日觐见寻她,或是请母亲出面。
她笑得勉强,只把话题往大长公主身上攀扯。
圣人游刃有余,一副大度包容、不介意臣下御前失仪的样子。
不紧不慢地剥着荔枝,褪去鲜红坚韧的外壳,晶莹剔透的果肉颤巍巍地露了出来。
颇显暧昧地递到了朱兰佩的面前。
她惊得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贵妃娘娘已经悄然退出殿内。
“侯夫人不必同我这般生分。若不是姑母拦着,你我还要相识得更早呢。”
“当然,现在也不算晚。侯夫人说,是也不是?”
冷汗涔涔,湿透后背。
朱兰佩猛然想起,从大慈恩寺回家的路上,走过轿旁的游方道士。
书箧上怪模怪样的铜铃,叮铃——叮铃——
“夫人流年不利,恐有大劫。家破人亡,祸及子女啊……”
案前的人又有动作。
“如此良辰,你我共饮,才不至辜负啊……”
朱兰佩下意识挣开,酒液泼洒,凛冽的气味四处蔓延。
“母亲,母亲!”
二皇子谢承彦骤然闯了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圣人应声回头,眼底带了几分尴尬狼狈。
刚要训斥宫人不尽心,就听见朱兰佩干呕出声。
“侯夫人这是有了身孕,有些气味闻不得,并没有大碍……”
朱兰佩躺在偏殿的软榻上,目光又空又冷。
大长公主亲自过来接人,懒懒地听着圣人说些贵妃太不懂事的话,一言不发。
再次见那游方道士,是朱兰佩着人四处寻觅,在一所破庙里找到的。
窝在墙根扒拉稀面条的道士,见着大户人家装扮的下人,蹭的一下就弹起来,跟着走了。
“夫人,此劫,是可以解的。”
夜色已深,朱兰佩双手合十,握着一枚不起眼的祈愿结。
“解我的劫,不如解你的。娘亲只能做到这样了。囡囡,在哪都要过得好啊。”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妆台上今日刚送进来的新鲜荔枝,唤了人进来:“都扔了。”
下人应声欲走,她又叫停。
“别扔了,你们分着吃了吧。”
*
“荔枝啊,是有荔枝屁股的!”
蓝锦兴致很高,拈起一枚红得可爱的荔枝,演示给萧仁禹看。
在岭南的路边,坠满枝头的荔枝处处可见。
一树一树,拿杆子打,都打不完。
往往是早熟耐运输的品种,单枝的,遥遥送往都城。
当地民间能吃到的荔枝,味甘美,核小似鸡心,倒更有一番风味。
荔枝拿在手中,壳子不软不硬。
双手拇指按在枝干那侧,食指托住更窄小的底下。
略一使劲,“啵”的一声,荔枝壳乖顺地裂开一条整齐的缝。
几下掀开,再有“啵”的一声。
饱满丰润的荔枝肉,从枝干处整个脱落开来。
“真完整。”
“那是,吃荔枝我可是顶顶专业。力度使得刚刚好,一滴甜汁子都不会溢出来。”
莹润诱人的荔枝肉剥出来,此时还不必着急吃。
蓝锦端起刚才调好的淡盐水,拿着荔枝肉,往里头轻轻滚了一圈。
“蘸了一点盐味,愈发衬得它的甜香浓郁。试试?”
眼前的人依言尝试,是不错。
比在天都曾吃过的荔枝都要好。
尽管那是千里轻骑,费冰费马,一路护送过去的。
除非圣人心头宠,轻易绝不可能沾到嘴唇。
蓝锦尝了这酸甜可口的原生荔枝。
果肉丰满,清甜浓郁,汁水充盈。
嘴巴还未动作,香气已四散。
滋味不错,她满足地长舒一口气。
食髓知味,倒是有些怀念起现代科技培育的新品种荔枝了。
“我最最爱的是白糖罂。啧,那叫一个甜啊,一点点酸味都尝不到。肉最厚,核又小,只怕还没有小指头大。”
“嚼起来清甜脆润,从头到脚挑不出一丁点不好的地方来。什么都不用蘸,空口吃就好吃!”
世界上哪里找到这么完美的荔枝品种!
“有人就说桂味荔枝才最好吃。它是有股若有若无的香味,确实美味极了,只是不如白糖罂来得甜。”
“选得好倒还不错,偶尔有些,核大如弹丸,偏偏外表上还看不出来。”
萧仁禹接口道:“直叫人扼腕叹息,恨它怎么叫核占了大半去?”
蓝锦一下笑出来:“哈哈,对啊,就是这个意思!”
“还有一种糯米糍,也是晚熟的品种。细腻滑软,甜香如蜜。也是顶顶好吃的,只是都不如白糖罂甜。”
“那你应当拿这盘荔枝蘸糖水,不必蘸盐水了。”
“这就是外行话了吧。听说有些当地人,就有这么吃的。刚才真该问问街边的老人家……”
“还会把荔枝壳煮了水,吃完可以喝,据说这样不会上火。”
萧仁禹拈起一枚蓝锦剥下的荔枝壳:
“色若朱砂,艳泽有致,听说有人用它来制香。”
蓝锦好奇地拿到鼻尖嗅嗅:“它也不香啊……”
“许是搭上别的香料,或是研磨焚烧了,该有些味道吧……”
毕竟是这样珍贵难得的东西。
“看着小小的不起眼,真不知是怎么有这般好的味道。”
“就是小的才美味!”
蓝锦的脑袋一点一点,认真道:“有一种俗称荔枝王的大荔枝。”
她用手比出约莫鸡蛋大小的一个圆:“喏,有这么大。这种就不好吃,其实没什么味道的。”
二人闲话吹风,好不惬意。
船家炖着红烧肉,也经了蓝锦的提点。
此时即将做好,勾人馋虫的咸甜肉香从船尾飘来。
荔枝虽美,只是不能多吃。
吃多了,荔枝要咬人。
咬人的感觉还余韵悠长,久久不散。
蓝锦还没来及感慨口腔喉咙的扎痒,先觉出一阵头晕。
完了完了。
只怕是一口气吃了太多,犯了荔枝病了!
萧仁禹一早就听锦娘说起此事。
现下训练有素地舀出几大块绛红色的红烧肉,吹凉送到她嘴边。
酥烂化渣的肉进了嘴,才觉空落落的肚腹有了慰藉。
蓝锦揉揉眼睛,可算是从低血糖里走了出来。
“还好没吃太多,不严重。我还能吃,这红烧肉炖得可真好!”
密封瓦罐,炭火里慢煨三个时辰。
几指厚的大块五花肉,放了些料酒、酱油,一刻也不停地噗嘟。
肉块早已化开,一碰即散。
油脂变成晶莹的胶质,肥而不腻,连瘦肉丝也全然软烂。
哪怕不用牙齿,仅仅用舌头去抿,就化成一片,溢出的酱香肉汁让人忍不住吮吸。
长时间的炖煮,融了油脂,融了肉香。
化开的胶质,让肉汁浓稠似膏。
软糯的肉块,眷恋地挂上这焦糖色的汤,在阳光下一跳一跳地跃着光。
“真是香啊!酥而不碎,甜咸调味刚刚好,吃起来又一点也不腻,也不黏兮兮的讨厌,风味又浓,可以算是红烧肉中的翘楚了!”
萧仁禹回想起蓝锦在肉铺子里挑五花的场景,偷笑出声。
一层皮、一层肥、一层瘦,三层的肉,她不要。
五层的,她也看不上。
“我要那种十几层的肋条肉,有没有?我全要了!”
那气势,把旁人收购酒楼的神气都拿出来了。
肉铺子还真没有,好说歹说,约好了第二天给她留。
二人就因此临时下船,特意在此地多住了一夜——就在肉铺子旁边的客驿,保准天一亮就能去找店家报到。
稠厚的汤汁色亮油润,浓郁得看起来简直像焦了。
这样的汁子浇在白米饭上,埋上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原本透明的油脂都染上了浓色。
一起嚼在嘴里,满足得险些咬掉舌头,说是至美珍馐也不为过。
蓝锦吃得尽兴,裙子往旁边一揽,就要再添一碗饭。
腰间一枚稍显简陋的绳结,随着她的动作,叫风吹得一荡一荡。
这是还愿结。
从傍林山走的时候,生吃菌子的狠人道长,努力端起高深莫测的架子:
“善人何必刨根问底。世事不必深求,收下这枚还愿结,此事也算圆满了。”
去年是荔枝小年,今年是荔枝大年,大家快吃啊!
荔枝吃多了真的会低血糖,一天不要太多哦[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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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桥作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女大,爱吃爱睡爱交朋友,不知烦恼为何物。
只是最近,她遇到了一个问题。
一向关系不错的计时清,对她有点冷淡。
果不其然,陆桥听见计时清背地里跟人议论她:“陆桥啊,我肯定不当她是朋友啊。”
陆桥气得当场取消麻辣香锅之约。
面对陆桥的质问,计时清无奈苦笑:“你把我当朋友。”
陆桥:“那肯定的啊!”
计时清:“好吧,我以后也会做个好朋友。”
陆桥信了。
好朋友可以一起吃香锅。
好朋友可以一起去自习。
好朋友可以……嘶,没人跟她说好朋友还得接吻啊?
*
客厅沙发上,计时清一把捞回手脚并用试图爬走的陆桥:“不要跑啊,这位朋友。”
凉凉的背脊贴上滚烫的胸膛,什么朋友不朋友,陆桥觉得她像菠萝包里融化的黄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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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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