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溪端着一碗豆饭,看着两个小孩,难得放松。
随手摸上了自己的荷包,虽不甚饱满,但三个人在早市吃到撑还是够的。
这就够了,宁青溪满足地想。
要知道,这已经是她穿越回来后,达到的人生巅峰了!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肚子饿得火烧火燎,一睁眼就翻箱倒柜地找米找面,结果可想而知的没有。
宁青溪:“……”
她当时甚至觉得,她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刚穿越就被饿死的穿越者。
好在家里还剩最后一碗玉米碜子,配着野菜煮了一锅粥,勉强填了填肚子,想吃肉的**就达到了巅峰。
于是,宁青溪出门打工了,因为她长相周正,还提出了先试工,不要工钱,干的可以再结钱,这才勉强混了口饭吃。
这都是她的来时路!
宁青溪眯了眯眼,又吃了一口豆饭,眼下有钱有闲,前途一片光明——如果她能中选,就更好了。
说到中选,她脑子又开始活跃起来,她总忍不住想该怎么画图纸。
最后一轮比拼的,是效果图。
效果图,就是假设自己站在园内某一处,将自己看到的图纸画到图纸上,也会是这一处在完工后所呈现出的效果。
宁青溪需要构思一下,到底该画哪里。
效果图视野有限,画的时候需要格外注意透视,不同的场景适用的透视方法也不一样,因此她画不出来全部的效果,因此,只能挑一些格外重要的设计与景观小品画出来。
那么何谓重要的景观小品。
宁青溪需要在心里先给园子里的元素排出一二三,按照重要程度来优先表现。
而后,园子里的标志性小品也需要格外突出。
宁青溪闭上眼睛,不断构思着园林的实景。
山石,树木,建筑,水景……
直想的人昏昏欲睡。
“干什么呢你?”
宁青溪闻言睁眼,只见桌前有人如墙一样堵住了视野,也将雪花挡在了外面。
宁青溪笑道:“哟,这是谁啊?”
霍燕辞挑着空位坐下:“别调笑我了,这几天每天跑马,冷死我了。”
刚一坐下,他点了一屉包子,还不住催促店家快点给他上。
“大冬天的跑什么马?”宁青溪边倒茶边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脑子是不是被冻坏了?你不要活马还要呢。”
“驯马,”霍燕辞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噗嗤一声喷了。
宁青溪:“……不想喝别喝!糟蹋东西。”
霍燕辞难得没回嘴,只品着嘴里的茶味。
他喝的茶向来都是名贵的,最次也是雪顶银梭,突然喝到碎茶叶,里头估计还搁了糖,实在是有些糙,骤然入口,涩味悠长,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霍燕辞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这茶叶被做成这样,也算是白死了。”
宁青溪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唯一让人不满意的就是大冬天喝绿茶属实有些不合适,除此以外,她觉得这茶挺好的。
于是她总结道:“给你惯的。”
霍燕辞:“……”
自己的台词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真真是有些荒唐感。
宁青溪喝着茶,随口道:“如果是红茶就更好了。”
霍燕辞颇有些意外:“你爱喝红茶?”
说真的,眼下宁青溪什么茶都不爱喝。
茶水这种东西,对于肠胃功能受损的人来说并不友好,好巧不巧的,原身这幅身子,肠胃想必是好不到哪里去。
宁青溪信口胡诌:“我爱喝果茶。”
霍燕辞:“果茶是什么?”
宁青溪:“把茶叶和水果一起丢到锅里煮,然后滤掉碎渣,加点冰糖。”
两个人天南海北聊了半天,直聊得宁青溪浑身冰凉,站起来跳了两下才暖和起来:“走了,你不冷吗?”
霍燕辞拢了拢衣服:“没感觉到。”
“那你继续坐会儿,我要先回去了。”
“哎,难得有些独处时光,宁小娘子就要走了,真真是叫人伤心。”霍燕辞长吁短叹。
宁青溪用一种“你没事儿吧”的眼神看着他。
她最近一个月吃得好睡得好,也有事情做,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但脸上还是多了些血色,此前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已经有了些亭亭玉立的意思,目光也不似初见时古井无波,多了些少女应该有的活泼娇俏,却不泼辣。
巧的是,她今日也穿着一身绿色衣裙,一头毛糙的头发被她扎成了利索的麻花辫,跟衣裙同色的布条穿梭其中……不过布料自然是与霍燕辞的没法比。
霍燕辞心底一动,突然想到了她今天念的那两句诗,觉得这两句诗用来形容她自己才更贴切。
察觉到宁青溪的目光越来越不耐烦,霍燕辞伸手解了自己身上的斗篷,盖在了她头上。
眼前猛的一黑的宁青溪:“……”
她的银子还没十拿九稳,就被人惦记了吗?
还没等她把斗篷都摘下来,就听到霍燕辞傲娇道:“送你了,下次出来穿着,别我跟你坐在一块,看起来像是我虐待你了一样。”
宁青溪莫名其妙道:“谁这么说了?”
霍燕辞:“等你有钱了请我吃顿饭就行。”
宁青溪:“谁说要了?”
她把斗篷塞回去:“你莫要坑害我,你就是来毁我名声的。”
霍燕辞突然就想骚那么几句:“有我罩着你,不好么?”
宁青溪看着他,揶揄道:“你的名声不比我的重要?况且对食是大忌。”
霍燕辞:“……”
又是噗嗤一声,他茶水喷出去更远,惹得店家不满地看了这边好几眼,让他忍不住心想,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如果看了的话,估摸着上头应该写了不宜喝茶。
宁青溪淡然地喝了一口茶,看起来一片岁月静好,实际上她连茶水是冷是热都没尝出来,如果仔细看,估计还能看得到她的手略微带了点抖。
好险被抖一脸茶水的宁青溪:“……”
霍燕辞的目光,就很不对劲。
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刚才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愣怔,属实让人心慌,惹得宁青溪语出惊人。
不过确实有效,霍燕辞方有些苗头的旖旎心思,突然就死了,无力道:“算了,送一件衣服而已,又不是做了什么。”
宁青溪点点头:“对对,虽然我带着你穿过的衣服回去,还穿着到处跑,但是大家都知道,我们清清白白。”
霍燕辞:“……”
最后她也没带着霍燕辞衣服走,她感觉到了霍燕辞此人,似乎脑子有点不对劲了。
感觉到的不管她一个,她刚回张家,张富户就忍不住凑上来八卦,眉飞色舞,看起来很兴奋。
但是宁青溪不习惯,她义正言辞道:“张老爷,我们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嗨,想哪儿去了!”张富户摆摆手,直入正题,“你跟景王,到底有没有情况?”
“……”宁青溪心思一动:“你想知道我们前几天发生了什么吗?”
张富户连连点头。
宁青溪继续道:“想知道刚刚出去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张富户点头点成了拨浪鼓。
“那是另外的价钱。”宁青溪直起身子,瞬间拒人于千里之外,无情地一伸手,用意显而易见。
张富户:“……”
但八卦是人之常情。
宁青溪手里拿着银子,很满意,把银子揣进袖袋里,说道:“什么也没发生,他说他想要我来给他设计一个院子。”
张富户:“……我不信。”
宁青溪一摊手:“不信的话你自己去问咯。”
说完,宁青溪忙不迭走了。
等张富户品出些什么东西来,转头看着她悠闲自得的背影,怒道:“宁青溪!你又骗我钱!”
宁青溪一闪身,消失在了游廊拐角。
张富户此人,做起生意来精得很,然而也仅限于做起生意了,宁青溪连哄带骗,在他手里扣出来不少钱。
不过她也不白拿。
料想张富户众星捧月惯了,不是被捧着,就是去捧别人,难得有机会能跟人说些俏皮话。
宁青溪能,因此张富户也乐意跟她聊天,即便每次都被坑一笔,也乐此不疲。
宁青溪乐颠颠地抛了抛手里的碎银子,突然想到了霍燕辞说的。
她举起手,仔细端详半天。
早年间冻出来的冻疮长久好不起来,方才出去一趟,手也被冻得通红,宛如五根小红萝卜。
宁青溪:“……”
她也想要买一个斗篷。
张府有专门置办物件的人,宁青溪找到,将自己的需要和预算说了。
这人显然是习惯了张富户铺张浪费的风格,骤然间听到一两银子要一大两小三张斗篷,猛地被闪了脑子,有些迟疑道:“一两银子,三个斗篷,带兔毛的?”
宁青溪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
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好吗?
宁青溪见他隐隐崩坏的表情,疑惑道:“钱不够吗?”
“……我试试。”
宁青溪心满意足道:“感谢。”
春三月离的还远,眼下确实需要一件厚衣裳,解决了一桩心事,宁青溪心情大好,倒头回去睡了个昏天黑地,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天色低沉,透不出一丝阳光,纷纷扬扬的大雪飘散在天地间,宁青溪揣着热乎乎的汤婆子,逛到了会客厅。
偌大的会客厅,只剩下了三个人,显得有些空荡荡。
宁青溪顿了一下,还坐在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拿了新的宣纸,旧的铺开。
与前两次不同,宁青溪这回胸有成竹。
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铅笔,没有草图,直接上线稿,许多地方也就马马虎虎过去了,线条粗细不一,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
但是没办法,她控不住笔,尤其是软笔。
天黑时,宁青溪第一张图初具雏形,她小心翼翼地捏着,拿到脸前一看。
宁青溪:“……”
丑。
实在是丑。
只能看得出长什么样子,但是跟美观也是不搭边。
不过好在宁青溪不是那种看脸的人,她心平气和地把图纸收起来了。
甫一出门,刚从边门进了前院,就听到一群人围着在说小话,说得太入迷,连她走过来了都不知道。
一个打扫的小厮是话题中心,正讲故事讲得津津有味:“你们知道为什么那宁小娘子一路过关斩将吗?”
周围人纷纷道:“不知道啊。”
“为什么啊?”
那小厮卖足了关子,像说书先生一样:“这是因为,那宁小娘子跟景王关系匪浅!”
宁青溪:“……”
她还在这儿呢。
小厮继续道:“要不然你们猜,这参赛的人里面,名扬京城的造园师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这宁小娘子能一道晋级呢?还不是景王殿下除了给她一票,剩下全都弃权了呢?还不是因为不弃权的话,宁小娘子晋级不保!”
宁青溪:“……”
这人故事讲的好,格外引人入胜,黑的都说成白的,怎么说呢……要不是她是当事人之一,她都忍不住要信了。
当时带着宁青溪去找房间的丫头突然开口:“那说起来,为什么景王殿下不关照一下宁小娘子的生活起居呢?宁小娘子那屋子空旷,进去冷死了。”
“嗨,你也不想想!”小厮嗨声道,说的好像真的一样,“这张府,还有哪里可以住?宁小娘子要住两月,要是住进客房,万一来什么贵客,这要住哪儿?景王殿下就算手再长,也不能管到这里呀!”
众人闻言,俱是一派大彻大悟。
此时又有人疑问道:“那这宁小娘子,与景王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小厮的声音传来:“这谁说得准呢?贵人的事儿,是我能妄言的吗?”
然而此一句,意味满满,众人皆是一副“懂得都懂”的样子。
宁青溪:“……”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要不要这么闲还能在背后讨论这种事情……等等!
这些人叫霍燕辞什么?
宁青溪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宁青溪:“……”
好样的,本来莫名乱跳了一晚上的心顿时乖顺地回到了胸膛,四平八稳不见一丝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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