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舒展开沉睡的身躯，岛屿的地面迅速崩裂，一块块碎裂的陆地漂浮在水上，波涛怒号的海洋翻滚着吞噬了一切。
猝不及防落入大海之中，姜寒青的耳边骤然一静，海浪翻涌、暴雨倾盆的巨响都被拉长、压扁，世界与他之间仿佛隔着一道厚重的幕布，一切声响都变得模糊。喉咙里是不慎咽下的海水的咸涩腥味，眼前一片模糊，只有深沉的蓝色在晃动。
无法抵抗的吸力从深海中席卷而来，山丘、碎石、沙砾……水下的一切都被这股伟力裹挟着，一瞬间就消失在急速旋转的漩涡之中。
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以至于姜寒青连逆气的状态都来不及开启。他的体力在冰冷的海水中迅速流失，肺中的氧气迅速被消耗，大脑渐渐变得混沌。在朦胧中，他似乎看见紫黑色的刀光闪过，林澈星劈开一块急速旋转而来的巨石，拼命想要向他的方向游来。然而漩涡的吸力却将他越推越远，直至不见。
无数碎石沙砾剐蹭过姜寒青的身体，留下一道道细密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在海水中化作一蓬蓬淡粉色的雾，感官被冰冷的海水所麻痹，只感受到隐约的痒意。
窒息感扼住了姜寒青的咽喉，一串气泡从他的口中吐出。在双眼彻底闭上前，一条健壮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揽住了他的腰，将他带往漩涡的深处。
***
身体被奇妙的清凉包裹着，无比的舒适和安心萦绕在姜寒青的心头，仿佛回到了家人之间。意识渐渐回笼，他感到有人正为自己的手臂一层一层缠上纱布，伤口处微微刺痛。
姜寒青迷迷蒙蒙睁开眼，只见眼前的世界仿佛被覆盖了一层深蓝色的滤镜。他彻底清醒过来，惊觉自己正完全浸在水中。意识到这一点，溺水的感觉瞬间袭来，他不由得狠狠呛咳起来。
“别着急，试试用鳃呼吸！位置就在这里。” 一只手虚虚按在了他脸颊与耳根相接的位置。没有余暇思考，姜寒青立即照做。水流自然地从鳃中通过，窒息的感觉完全消失了，呼吸就像在陆地上时一样轻松自在。
摆脱了窒息的危机，姜寒青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他穿着一袭黑色短袖，腰间别着一把巨剑，肌肉精壮。一双灰色的眼珠显出几分冷酷，硬朗的脸颊被灰黑色的细小鳞片覆盖，原先是耳朵的地方变成了奇异的短耳鳍，显出一种别样的英俊。
乍见之下，一股惧意从后颈出升起。意识到自己现在并没有处于逆气状态，他又迅速恢复了镇定。
“……会长？”
裴宵一点头：“姜寒青猎人。”随即，他又有几分迟疑道：“你……先适应一下吧。”
适应？姜寒青闻言一愣，想要坐起身，却感到下半身有些异样，低头一看，不由愣在了原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颀长的蓝紫色鱼尾，即使在幽暗的深海之中，颜色艳丽的鳞片也闪动着粼粼的波光。淡蓝色的尾鳍轻薄而柔韧，如同纱幕一般随着水流轻轻飘动着。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耳侧，耳鳍十分纤薄，带有几分滑腻。耳鳍被触碰的感觉有些奇怪，他连忙放下了手。
姜寒青看向裴宵，只见他的下半身仍然是人类的双腿。
看出了他的疑惑，裴宵开口道：“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副本机制。变成这种形态更利于水下行动，算是一件好事。对了，你的手臂伤势有点严重，我帮你包扎过了。”
“谢谢。”
姜寒青道了谢。他们正待在一处像山洞一样的地方，墙壁上有许多孔隙，像是由死去的珊瑚礁构成；洞中有着类似桌椅的东西，看上去曾经有生物在这里生活过。在漩涡中被搅得破破烂烂的战术外套被扔在一边，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被各种砂石割破的细小伤口竟然都已经差不多愈合了，只有被纱布包裹着的手臂仍传来一阵阵刺痛。
他尝试扭动鱼尾让自己游动起来，一开始动作歪歪扭扭，显得有些滑稽；渐渐地，他似乎掌握了方法，鱼尾上强健的肌肉发力，让他能够轻盈自在地在水中游动。这具形似人鱼的身体为他的身体素质带来了不小的加成，虽然远不及逆气状态下的数值，但比平时的属性要高上了不少，魔力也更加充盈。
他打开了属性面板进行确认。
*
姓名：姜寒青
等级：A
特性：【■■在■■■■】？？？级
技能：【生命火花】A级、【弥散疗法】A级
状态：【禁疗】S级、【海妖化】A级
【能力值】
攻击：30（→50）
防御：26（→50）
体力：27（→50）
敏捷：31（→50）
魔力：102（→200）
*
这样看来，括号内的数字就是海妖化后的能力值。单从数值上看，已经达到了低级战斗科猎人的水平。他在洞穴内游了一圈，感到身体十分轻盈有力。
砰——
由于动作的不熟练，纤长的尾巴不经意间扫过了洞中的一块礁石。看似沉重的礁石被轻易扫开，露出了被挖空的背面。一尊小小的蛇形雕像被藏匿其中。
姜寒青刚想要上前查看，被裴宵立刻制止了：“我来吧。”
裴宵捡起雕像，仔细端详了一番：“蛇的雕像，这很可能是任务提示。”
尽管珊瑚礁雕凿出来的粗糙雕像没有颜色、形体模糊，但根据它宽扁而几乎与身体没有界限的头部，以及身体上简略的环状纹样，姜寒青一眼就认出了它的原型。
“是那条蛇。”姜寒青笃定道，他抬眼看向裴宵，“我们在的小岛实际上是一条休眠的巨型海蛇的身体。在您和荀颜猎人下水之后，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巨蛇苏醒，整座岛都消失了。”
听到这个惊人的讯息，裴宵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巨蛇？怪不得……”他沉思，“15分钟，大约是我和荀颜猎人破除漩涡结界的时间。看来是结界破裂导致巨蛇苏醒。不过任务地点就在水下，也算是歪打正着。”
他神色一肃，握住腰间的剑柄：“准备好了就出发吧，外面都是A级的怪物，一定要跟紧我。有危险立刻叫我。”
姜寒青点了点头：“明白了。”
他跟在裴宵身后从洞穴中游了出去，这才发现他们身处一处迷宫一般的海底村落之中，由珊瑚礁建造而成的简陋洞穴房屋凌乱地排布着。似乎有激烈的战斗在村落里发生过，大部分洞穴已经被摧毁了，有些甚至只剩下一地碎礁。只有边缘零星的几个洞穴还保持完好。
时不时有不明的黑气从地下冒出，一会儿又消失不见。
“这就是我一开始看到的黑气。”姜寒青惊讶道。黑气在岛上没有再次出现，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幻觉，没想到竟然是源自这里。
“很正常，副本会用各种形式提示任务。但有的时候过于隐晦，能不能正确猜测到用意，就看攻略者自己了。”
裴宵话音刚落，水被极速搅动的声音骤然响起，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倒塌的珊瑚礁中闪现出来。它只剩下一副黯淡的骨架，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是鱼尾，行动十分迅捷，如闪电般径直向二人冲来！
裴宵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抽出巨剑，只一剑就将骨架怪物从腰部横劈成两半。怪物的尸体落到地面，化成黑烟消失了。
【物种：残损的亡灵海妖】
【等级：A】
“……”
尽管早就听闻裴宵被誉为当世最强的异能者，但他一击就能轻松杀死A级怪物，仍然足够让姜寒青感到震惊。A级怪物相比B级怪物，实力有着质的飞跃。扪心自问，即使是处于逆气状态下，他也无法保证自己的白焰能够将这只A级怪物一击必杀。看来，无论如何要再找一个机会试一试自己的能力。
姜寒青跟着裴宵的脚步前进，眼见他斩落无数残碎的亡灵海妖，心中却有一个疑问在不停壮大。
他有些迟疑地开了口：“……会长，这里我们好像已经来过了。”
并不是好像，姜寒青冷静地想，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经过这里了。
游在前方的裴宵一下顿住了。他宽阔的背肌微微缩紧，声线略微有些不自然：“咳，那你知道应该往哪里走吗。”
尽管姜寒青对于他们究竟要找到什么地方也毫无头绪，但却不至于同样在原地打转。
他晃动尾鳍，感受温暖的洋流流动的方向：“我可以试试。跟我来吧。”
海妖的身体让姜寒青更加熟悉水下环境，掠过那些错综复杂的分支岔路，他一路顺着洋流前进，裴宵护卫在他的身侧。沿途的房屋越来越精致、宽敞，证明他们确实在向村落最为重要的地带前进。
最终，他们在一栋与周围所有房屋都格格不入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这里一定是最终任务地点。”裴宵笃定道。
原因无它，这是一栋完全符合现代人类建筑理念，甚至具有相当艺术感的建筑。结构精巧而对称，与普通的房屋高度相同，外墙通体由无缝的莹白色材料建造而成，门前的立柱上刻有未知文字组成的图样，巨大的夜明珠点缀在屋檐下，看上去颇具几分神圣。建筑的大门处敞开着，可以隐约看见其中昏暗的大堂。
“先进去吧。”裴宵道。
二人从大门进入建筑内，感觉越过了一道柔软而坚韧的透明屏障。在感知到屏障的那一刻，姜寒青迅速转过身，伸手触摸屏障，却发现他们已经出不去了。
“这也是副本的常规机制，说明我们正在接近副本任务。”裴宵道，“你看，这里像不像一座神殿？”
姜寒青闻言向四周看去。尽管建筑低矮，大堂却十分宽阔。墙边几十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在昏暗的海水中恒久地散发着微光，照亮了天顶的斑斓壁画和大堂之上供奉着的雪白雕像。
感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
今天好困，睡了一会才起来继续写TA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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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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