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
这是……第几圈了？
仿佛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姜寒青眼前一阵阵发黑，视线被额头滴落的汗水模糊，喉头一片腥甜，几乎难以呼吸，只有顽强的意志还在支撑他缓慢向前跑去。
“好，到这里就够了。”一道浑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姜寒青用仅剩的力气抬起头，在模糊的视线中，只见一个健硕高大的身影站在跑道旁，阳光洒落在那人的头顶，反射出锃亮的光。
艰难地辨认出说话的人是体能课的老师杨林，他一时卸下了全部力气，整个人往下栽去。
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托住了他的肩膀，避免他直接摔倒。
“别急着停，继续走半圈，慢慢缓过来。”
“哈……咳咳……咳！”姜寒青抑制住喉间几乎要干呕的反胃感，紧咬牙关站起身，再度迈开沉重得如灌了铅的双腿，勉强向前走去。
杨林见他没有倒下，才放开手：“夏月跟我说过你的情况，6圈已经合格。走完这半圈就去休息，我等会儿教你剑法。”
“嗬……”姜寒青试图回应，嗓子却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刺痛，以至于说不出话，只得艰难地向杨林点了点头。
杨林回头喊：“梁京！”
一旁的助教慢悠悠踱步过来：“杨老师。”
杨林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待会我先带他练剑，剩下的你带他们复习基础剑法，五遍，动作不对就重来。”
“知道了。”梁京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姜寒青慢慢走完了半圈，在训练场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他闭上眼睛，感受剧烈的心跳渐渐平复。
一道阴影突然遮住了他眼前的阳光。姜寒青睁开眼，只见杨林正拿着一个小玻璃瓶站在他身旁：“来，把这个喝了，不然你这个状态恐怕练不了剑。”
一个荧蓝色的面板浮现在玻璃瓶上。
【[体力回复药剂]（E级）】
“谢谢。”姜寒青接过小玻璃瓶，拔开瓶塞，将瓶中淡绿色的液体一饮而尽。药剂本身没有特别的味道，只有些微凉意，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剧烈运动后残留在体内的燥热。
但下一秒，一个系统面板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
【因处于[禁疗]（S级）状态，道具[体力回复药剂]（E级）无法生效。】
什么？姜寒青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对【禁疗】的棘手程度早有预料，却没想到回复精力的药剂也会被封锁。这意味着他在副本中一旦受伤，就会彻底失去战斗力。这对一个猎人而言，是无法忽视的巨大隐患。
“怎么了？”杨林察觉到他的迟疑。
“一时忘记了……我身上有一个临时的负面状态，会让这类药水失效。”姜寒青语气平静地敷衍过去。
“嘶，”杨林摸了摸光滑的后脑勺，有些遗憾：“那也没办法了，你先休息一下。等会我再来……喂！那边那个，偷什么懒呢！”
他一声暴喝直冲训练场，先前偷偷放慢步伐的男生吓得一哆嗦，拔腿飞奔。
“切，这不是能跑得动吗，身体素质那么好还一个个偷懒！”杨林双手抱臂站在跑道边，声音如洪钟般传遍整个训练场，顿时让全场节奏都快了一拍。
姜寒青靠着椅背，感受到疲惫从四肢百骸慢慢侵入脑海。不知不觉中，他渐渐合上了双眼，意识几乎陷入困顿的迷蒙之中。
哔——
尖锐的哨声蓦地将他从浅眠中惊醒。
“全体集合！”杨林一手捏着哨子，一手向上举起，示意众人在他面前集合。
眼见众人集合完毕，他双手背在身后，厉声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治疗科和辅助科的觉醒者，认为锻炼体能没有必要。但进了副本，就算有战斗科的猎人保护，最终能为你们生命负责的，也只有自己！”
众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杨林环视一圈，又开口道：“我也知道，你们有些人打算一辈子不进副本，安逸地待在后方，看着战斗科的猎人拼死拼活。但副本具现化发生的时候，难道你们也要当缩头乌龟吗？难道你们能一辈子不参加战斗吗！”
说道激动处，他停了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别再让我看到有人偷懒，这个训练营不是给没有意志力的人开的！”
在一片死寂中，一个忿忿不平的声音突兀响起：
“不过就是跑得慢点，我们好歹跑完了10圈。他根本就没跑完，为什么不去说他！”
没跑完10圈，他难道在说……
姜寒青惊讶地微微睁大了双眼，怀着不好的预感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在跑步时因为偷懒被训斥的那个男生满脸不服，伸手直直指着他的方向。
然而，事态的发展出乎了那个男生的意料。没有任何一个人附和他的话，甚至所有人都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他。
“扑哧。”曾经在夏月的课上制止金天翔的女生甚至大大方方地笑出了声。
见无人应和他，那个男生的脸渐渐涨得发红，指向姜寒青的手也开始发抖。
“哦？你要我解释？”杨林转头看他，笑得格外和气：“如果不满意，可以自己退出训练营。如果不想退出，就现在、立刻再去跑十圈。”
“你——”
他刚想反驳，却被站在旁边的同伴一把拽住，低声劝阻道：“别丢人了，想像金天翔那样被赶走？”
看见连同伴也这样说，男生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后低头认栽，垂头丧气地上了跑道。
“啧，”杨林摇了摇头，“有的人啊，就是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他看向众人：“前两周的基础剑法不会忘了吧？梁京，带他们打五遍。姜寒青，出列，跟我来。”
梁京闻言，背着手走上前去：“我数三声，之后所有人在一分钟之内拿好剑、再站好队。三、二、一！”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立刻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训练场边的道具库房。
“你也去拿两把剑。别跑，走过去，省点力。”杨林朝库房抬了抬下巴，示意姜寒青。
他点了点头，向库房走去。
姜寒青走远后，杨林点开了手表上夏月发来的消息。
【夏：寒青的体质很弱，不要对他太严格，慢慢来。】
寒青？杨林眉头一挑。这才正式认识多久，就叫得这么亲热，看来夏月是真的对他很满意。
他用魔力打字回复。
【杨林：放心，我又不傻。不过他的意志力很强，没想到那种体力值也能坚持跑下6圈。】
消息刚发出去，立刻收到了回复。
【夏：这是我徒弟该有的样子。】
杨林笑着抬起头，看见姜寒青正提着两把剑走来。他接过其中一把，忽然发问：“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是想进副本，还是在外面当个后勤治疗师？”
姜寒青答得干脆：“进副本。”
“哦？”杨林略显意外：“你这种高阶治疗师，在外头能活得风生水起，干嘛选最难的路？”
“我有自己的理由。”
“好吧，我不会多问，你有这份心就很难得。”杨林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暗淡：“如果多一点像你这样的治疗师……唉，不说了，开始练习吧。”
他提起剑摆出架势，看向姜寒青：“要练剑，首先得注意站姿和握剑的姿势。”
姜寒青跟着调整动作，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的问题。
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进副本？
自己的理由……事实上，做出在回答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什么理由，只是从未想过另一种可能罢了。
他检视自己的回路，魔力正在其中温驯地流淌，仿佛它的本性就是如此纯良。可他能隐约感受到，魔力本身就是一种桀骜不驯的力量，它渴望被释放、被使用。
也许，只有在副本中直面危险，才能真正掌控它、理解它，才能解开所有谜题。所以，哪怕再疲惫，他也必须不断向前。自从了解这个世界运转体系的那一刻起，这个想法就已经在姜寒青的心中深深扎根。
“看好了，教给你们的基础剑法一共有十式，我先演示一遍。”杨林说完，将整套剑法完整地打了一遍。
这套基础剑法的动作朴实无华，主要注重劈、砍、刺等基础技巧，脚下的步法以稳为主。杨林不急不缓地使出剑招，每一个动作看似平平无奇，却仿佛蕴含了千钧的力量。
“呼。”他打完一套剑法，摆出收势，长呼一口气。
“看清楚了吗？我们拆分开来学。首先是第一式。”说着，杨林脚下迈开一步，平举起剑，向下劈出。
姜寒青也做出相同的动作。
杨林有些讶异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继续默默地做出示范。
姜寒青紧紧跟随着他的节奏打出了相同的剑招。
“……这是第五式，这个动作的要领在于刺击。”杨林简单解释了一句，演示了刺击的动作。
不过第五式而已，姜寒青感到自己的手臂已经重逾千斤，举剑时肌肉的颤抖已经无法控制。尽管缓慢，他仍坚定地做完了这个动作。
“好了，先歇一会。”杨林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你以前没练过剑吧？不然手上不可能没有茧。”
姜寒青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道：“没有。”
“可你的发力方式居然都对了？怎么做到的？”杨林看向一边正跟随梁京复习剑法的学生，他们东倒西歪的姿态简直和姜寒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学习您的动作？”姜寒青思考了片刻：“您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杨林一时语塞。
“我算是理解夏月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把第一式到第五式连贯打一遍。”
姜寒青闻言，动作略显生疏地打完了一到五式。
“……后面的动作你也记得吗？”
“记得。”
杨林痛苦地揉着自己光滑的后脑勺：“哎呀，你怎么就不是战斗科的觉醒者呢！”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又对姜寒青说道：“这样，你现在有一个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体力太差。我等会发你一个训练室定位，每天自己去训练。下周三之前，体力至少提升到5，否则你连实战课都进不去。明白吗？”
“明白。”
姜寒青点头，眼神一如既往，沉静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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