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在穆衡砍过来的一瞬间捞起被甩在身旁的刀，挡住了穆衡拼尽全力的一刀。
一击不成，穆衡立即移开刀锋，转向其他地方砍去。
在穆衡重新砍过来之前，王三向左侧接连翻滚拉开了距离，他用手臂撑着身体飞快地往后退了几步，脱离了穆衡的绞杀范围后，面露恨意，畅快地冲穆衡吼道：“我们当家的来了，等会儿就是你们的死期！”
他刚才被穆遥扔过来的木头砸得头晕，却意外感受到了从地面传来的马蹄振动。
这里的官府不管事，几乎从不骑着马出门，只有他们的二当家，无论去哪里都要骑着他的马。前几天二当家出门办事，这几天正好回来。
他们二当家从来都不会对这些达官显贵的心软，落到他手里，这两个人有的是苦头吃。
王三想到穆遥兄弟俩之后的惨状，脸上露出了些快意，他飞快地从地面上爬起来，揉了揉被砸痛的头，带着恶意道：“你们俩这会儿要是求我，说不定我还能在二当家面前说几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穆衡追过去几步，转头看到远方一片疾驰过来的黑点显现出了人的轮廓，少说也有十人，一时之间脸色有些难看。
他没再理会王三，将地上的包裹重新整理好背在身上，径直回到了穆遥身边，将穆遥牢牢地护在身后。
马车上套的马早已被绊马索伤了腿骨，这会儿还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们没有其他可以逃跑的工具，双腿肯定跑不过马腿，与其白费力气，不如等在这里，静观其变。
穆衡等待的时间并不长，领头的一人速度极快地从他们的来路冲了过来，在一片狼藉前勒住了马匹，马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等到马匹停稳之后，穆遥才看清马背上那人。
他留着一脸络腮胡，眼神凶戾，身着狐裘，衬得身形愈发高大，腰间挎着一把弯刀，刀藏在刀鞘里，藏住了寒光，只留下古朴的刀鞘。
王三不再顾忌着穆衡，径直跑到二当家的面前，直接跪了下去，贺道：“恭迎二当家！”
二当家没有理会王三，大眼一扫，看到破碎的马车，浑身是血的穆遥兄弟俩，地上躺着的两人，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俯视着恭恭敬敬跪在地面上的王三，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抬起头来。”
王三依言抬起头，却没想到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他被抽得身子往旁边一歪，脸上火辣辣地疼。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私自下山抢劫！”
即使王三的耳朵被那一鞭抽得轰鸣，他也依旧听到了二当家那冷戾的声音。
王三心神巨震，他怎么忘了二当家格外重视寨里的规矩，从不允许人逾越，但凡逾越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二当家格外重视自己在寨子里的权利地位，从来不许寨里的人私自下山抢劫，但他们这次下山原本只是为了抢一些御寒的衣物，只要悄悄的根本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偏偏就遇上了二当家！
他顾不上自己胀痛的脸，拼命地朝二当家磕头，声音颤抖着为自己求情：“小的知错，二当家饶小的一命，小的才来不懂规矩……”
王三的话还没说完，又被二当家当头一脚踹倒在地上，他顾不上为其中蕴含的羞辱感到恼怒，只是连忙重新爬起来，磕头求饶。
二当家身后刚赶来的一批人马隔着一段距离停下，目露不屑地看着王三，谁也没有去和二当家的求情。
穆遥和穆衡冷眼旁观。
忽地，王三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对二当家说道：“小的前些日子才被当家的救回山上，自知能活到现在全凭当家们的庇护，小的内心深感当家们的大恩，想要为山里献出点钱财，只是小的两手空空，这才想出了下山的法子，以为能得到些钱财好为当家们分忧，却没想到第一次下山就折去了两个兄弟。”
王三说着瞄了一下二当家的神色，见他已经露出了些不耐，语速急忙加快，“不过，我已为二当家的探明，这兄弟二人手里有至少有十根金条！就在他们身后的包裹里！”
穆衡神色不变，却暗暗攥紧了穆遥的手，眼中黑气翻涌，早该动手杀了他的！
二当家听出了王三想要拿大当家压他一头的意思，见他还想扯大旗拿山里说事，本就因为王三私自下山抢劫产生的烦躁浮上了更甚一层的怒意，连带着之后王三说出的十根金条都没有减轻丝毫怒气。
他扔开手中的马鞭，“唰”地抽出腰间的弯刀，亮银色的光芒一闪即逝，几乎毫无阻碍地便让王三的头和身体分了家。
王三的身体还保持着跪地的状态，头颅却早已飞出了几米远，脸上还残留着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和隐约可见的怨恨。
血迹沾染上银白色的刀身，沿着刀身的弧度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摊血泊。
二当家甩了甩弯刀，刀身上的血迹四散着飞出去，少量的血滴溅到了站在一旁的穆衡身上。穆遥被穆衡护着，身上没有被血滴溅上，只是穆遥先前给李二捅刀时已经将一身白衣染得猩红，倒也没有什么可防的。
二当家手下的人格外有眼色地将王三的尸体拉到了一边，以妨碍着二当家的眼。
“金条？”二当家将视线转到穆衡身上，手中依旧拿着弯刀，没有要归鞘的意思。
穆衡没有反抗，解下包裹，往前递去。
一个小弟立马上前接过又递给二当家。
二当家睇了一眼包裹，没接，随意道：“打开。”
那小弟依言打开包裹，找到木盒打开，露出其中的金条。
二当家斜睇了一眼，看到金条的数量，又往穆衡身上看了一眼，心下了然。
哦，遇到个肥羊。
原本被王三激起的怒气消下去不少，二当家饶有兴致地拽着马缰在穆衡兄弟俩身前转了一圈，道：“你们还算识相。”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们犯了错，自有我来惩戒。你们杀了我寨子里的人，也该拿命来偿。”二当家勒紧缰绳，让身下的马匹停下，停在一个血肉淋漓看不清楚形貌的人前。
那人身上被绑着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拴在马匹上。
很显然他是被这伙土匪绑在马上拖了一路，活生生拖过来的。他的身上早已没了一寸好皮肉，严重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没了呼吸。
“我在过来的路上遇到的这个人，是你们的车夫吧？”虽是问句，二当家却是没有想要听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地说下去，“他走过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看见我们吓得跟个鹌鹑似的，直接跪下了，求着让我们放过他。”
“明明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把我们想成了十恶不赦的人了？我实在是气不过，就让人教训一下他。”二当家眼睛没看车夫，直勾勾地盯着穆衡，道：“你们倒是有本事，直接杀了我两个人。让你们直接死了，便宜你们了，正巧，你们和这个车夫做个伴！把他们给我绑了！”
二当家一声令下，十几个人直接围了上来。
穆遥知道不能坐以待毙，要找到一条生路，若是被这些土匪抓住，指定活不下来。但是眼下他们被这些人围着，就算突围出去，跑不了几步就会被追上。
穆遥的眼神落在骑着马的那几个身影上，得抢一匹马过来！
骑马的人不多，除去二当家，只有五指之数。人数不多，却都围着二当家，形成围拱之势，想要从他们手下抢一匹马下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是，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
穆遥下定决心，一边抵挡着这些人的围攻，一边凑近穆衡，低声说了声：“马！”
穆衡眼神一动，略微思索了下，点了点头。他弯腰躲过一刀，斜砍向那人腰间，划出一片血光，穆遥趁机一刀刺过去，正中胸口，带走一条人命。
两人相互配合着，杀出一条血路，方向越来越靠近那批人马。
只是这群人竟不像平时遇到的流民一样毫无章法，他们之间相互配合，身手利索，一个人倒下去又有另外的人补上来，很难真正撕开一个缺口，不过短短一段路，穆遥和穆衡的身上都出现了不少伤口，将一袭白衣染红。
二当家居高临下地看着穆遥和穆衡拼死反抗，看着一条条人命在他们手中消失，看着他们移动的方向，说道：“他们倒是聪明，只是怕没命让这聪明有发挥的余地了。”
“你们，去，帮一下他们，送他们上路。”二当家朝身后的几人偏了偏头示意。
除了身后绑着车夫的人没动，剩余四人听令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高声应道：“是！”
抽刀勒马，疾驰上前。
围住他们的人在一次次的攻击中，找到了弱点，绝大多数人选择把刀招呼到穆遥的身上，招招狠辣，不取人性命誓不罢休。
穆遥年岁尚小，之前也从未学过这些拼杀的招数，如今仅凭着直觉下手，疾风骤雨下有些招架不住，不多时候身上多出了不少血淋淋的口子，几次险险地躲过奔着要害去的长刀，却也已经感到筋疲力尽，失血过多让穆遥的眼前阵阵发晕，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匕首。
围住他们的人敏锐地发现穆遥的力竭，抬手挑飞穆遥手中的匕首，还未等穆遥反应过来，另一人的刀劈脸砍了下来，穆遥转身要躲，另一边却也横扫过来一把长刀，带着隐隐的破空之声。
穆遥已经没了躲避的力气，眼睁睁地看着两把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却在即将被砍到的一瞬间被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穆衡一刀擦过横扫过来的长刀，卸了刀上的力道的同时，一脚踹在拿刀的手上，使其彻底偏了方向，趁着这个空隙一把将穆遥拉在怀里，一个旋踢踢飞了劈砍过来的长刀，牢牢地将穆遥护在了怀里。
“闪开！”飞驰过来的骑手高喝。
四周围着的人立马散开，留下浑身是血，站在原地的穆遥和穆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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