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丝夕阳的曙光沉入遥无边际的地平线,银月无声地照拂人间,白天总是人声鼎沸的首都医学研究所安静下来。
临床科研办公室地处大楼12层,三窗相连,正对首都立交大桥,视野极佳,此时可以看到灿若星火的车流,正鱼贯缓缓驶入归家的旅途。
此时办公室只剩下宫夏一个人,一半的白炽灯亮着,没照到的一边显得有些灰暗。宫夏起身,拿起桌面上没动几口的咖啡,然后靠在窗边,摸出手机查看微信。
霍煜旸没有来新的消息,他们聊天记录的最后一条停留在他回复霍煜旸的一句话“嗯,加油(肌肉)”,很朋友式的一句鼓励,然后没有然后了。
霍煜旸可能是在忙着案子,也可能是没再想起他了。
宫夏摩挲了一下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他为什么要说出那番话呢,如果他没说出来就好了。
听见霍煜旸那句道歉的时候,他的道心当场就破碎了。虽然后来装成没事人一样言之凿凿说要跟人家做朋友,但心里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回不去了。
悔恨令人痛苦,一个下午,论文翻了寥寥几页,好像只是为了证明他还能正常的生活。但如果他真的能,又何须强装无事、造作至此。
宫夏对着车水马龙的烟火人间,沉默地喝了一口冷咖啡。
如果他没说出来,那样就不用去得知霍煜旸不喜欢他的这个结果,也就没有现在的神伤不已。
可是早点知道是坏事吗?庄周梦蝶,醉生梦死,他这场梦迟早是要醒的,早晚的区别罢了。
但他就是不愿醒啊。
宫夏突然觉得很难过,咖啡喝出了烈酒的味道。他仰头,重重闷下一口。
这时,传来一阵“扣扣”的敲门声。宫夏回头一看,是他们医院的曹姐。
曹姐刚站在门口就看见他们医学研究所新来的帅哥医生手捧一杯咖啡,微蹙着眉凝视窗外的景色,其忧郁程度不亚于花泽类雨中倒立。她驻足观赏了一会儿,才出声开口。
“哎呀,小宫,看风景呢。”她笑眯眯地,“天这么冷,怎么还喝冷咖啡呀,姐给你买了杯热的,来尝尝。”
靠在窗边的单薄身影动了,然后宫夏温和的声音响起:“谢谢姐,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害,是有点事。我想问问你今天晚上有空没,我有点事情,想跟你换个班。”曹姐搓了搓手,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宫夏抿了口咖啡:“可以是可以,不过姐,你要调班怎么不跟主任说?”
曹姐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她叹了口气:“我本来没想请假换班的,没办法,我家那口子太能闹了,非说我再不陪他就等着收离婚协议书。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行,但是这个点再跟主任说换班又太晚了不是......”
“没事,理解,我跟你换了。”
“嗨呀,”曹姐的表情一下轻松起来,她也从袋子里摸出一杯咖啡,开始跟宫夏唠起嗑来,“小宫,刚看你不太高兴,我还担心这事会不会太给你添麻烦了。你这是怎么了,我跟你说年轻人工作压力大是正常的,咱们都要面对这个阶段,关键是要调节好自己......”
宫夏淡定道:“不是,我失恋了。”
“......”曹姐刚进口的咖啡差点“噗”地喷出来。
她睁大两只眼睛,看着宫夏,无比后悔自己换班就换班,干什么还非得把原因说出来,这不是刺激人家吗。
“咳,小宫啊,你听我说,失恋这个事情它有时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你要多从对方身上找原因......你想想,你这么好的男孩子,哪怕是个B级,那也是......诶诶诶你别哭。”
曹姐看着面前明显绷不住了的宫夏,目瞪口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宫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好好的,甚至他淡定地说出自己失恋时心情也是平静的,可是别人一正儿八经地安慰他,他突然就无法再伪装自持下去。
他微弓下腰,背身快步走到窗边,冲曹姐摆摆手。
“那,那我先走了啊,小宫你自己调节一下......”
也许他就是接受不了,可是接受不了也会有要接受的一天。
也许现在把所有的难过都透支了,将来当他有了真正的爱人时,自己才不会难过到肝肠寸断吧。
两个小时后,宫夏已经没事人一样,坐到曹姐的位置开始值班。
夜色沉沉,医院的空气很寂静。夜风拂过树叶,暗影微动。
走廊深处回荡起一阵脚步声,宫夏似有所感,在人影来到前,抬起头来。
一个黑衣兜帽、身形挺拔的青年,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好,请问有什么不舒服的。”宫夏接过他的病历,将目光放到电脑上。
那个青年却没有回答。
宫夏等了半天,回头去看他——
黑衣青年的兜帽下半隐的面容剑眉星目,英俊不凡,而此刻,他直勾勾地盯着宫夏,露出了一个戏谑的微笑。
零时降临,万象更新。
霍煜旸连续处理了一大波和秦刚有关的相关人等,等他定下心,终于有空来处理一下贺兰诗的问题时,已经是深夜。
他的面前摆着五份摊开的档案,分别属于五个人。
现在他的手头有这样一些信息。
贺兰诗曾经在秦刚手下得到过重用,这一点他多方确认过,基本可以肯定。贺、卫、白、邵、秦五人曾是一个固定小队的队员,其他四人保护秦一人。卫、白、邵三人的虫头数量嫌疑极大,贺与邵打架,离开军队。
分赃不均?
排挤霸凌?
“唉,太子爷光分军功不干活,这样下去我们军功越分越少了,怎么晋升啊?”
“是啊,其实我已经不想要钱了。我家不差钱,我就想建功立业,以后能光明正大地晋升,让家人为我骄傲。”
“没办法啊,太子爷叔父是军区委员,安排我们怎么样就得怎么样,不然以后在军队怎么混啊,哈哈。”
霍煜旸听见一道声音响起,很轻,但很有蛊惑力。他转头望去,是一个黑衣兜帽的人在说话,兜帽下的面容,是一团黑雾。
“我有办法。”黑衣青年笑了一下,“昊鑫,阿振,以后他一个人的军功都由我来出,钱也给我,好么?”
“你哪有那么大能耐!他根本不干活啊,你岂不是要被他给榨干了?”
“就是啊,你平时训练那么努力,做事也小心谨慎,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当个中级士官被他吸血吗?!”
“没关系的。”黑衣青年似乎轻微地叹了一口气,“比起军功,我更需要的是钱。你们看着出一些虫头吧,数量差不多就行,太子爷只要总数比我们每个人多,你们合计一下,每个人的数量不要多于他。”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在这些光怪陆离的对话中,有一个年轻的军官坐在角落,一直没有说话。
画面一转,只剩下了两个人。
“你为什么要帮我。”年轻军官的面容端正而冷硬。
黑衣青年的面容依然是一团迷雾,他轻轻柔柔地笑道:“我希望你欠我一个人情。我想离开军队,你能帮我吗?”
画面如墨染的白纸一般迅速模糊、扭曲,盘旋消散在霍煜旸眼前。
霍煜旸面色平静地睁开眼,去翻看其中的一份档案。
邵晨,男,A级哨兵,视远善射。
家有老母,重病,需要很多钱。
他再度伸手,去拿一份密封着的文件。那是周末给他送来的,新鲜出炉的指纹报告。
宫夏再度睁开眼,他已经不在医院,而是平躺在一处山崖上。夜风呼呼作响,他听见竹笛的声音,凄切断续融入无边的风声。
宫夏颅脑剧痛,他直起身子,朝竹笛传来的方向看去——
黑衣青年只着一件单衣,目光看着对面城市渺远的星火,口中衔一只竹管,断断续续鸣奏着。
宫夏沉默一秒,不得不出言打断了他:“贺兰诗。”
笛声戛然而止。
半晌,黑衣青年低低地笑了两声:“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宫夏目光清亮坦然:“我原本不知道,你把我绑到这里,我想没有别人了。你知道吗,你跟你妹妹很像。”
的确,两人眉眼之间,是很有些相似的。
黑衣青年道:“她还好吗?”
宫夏却答:“你还好吗?”
黑衣青年微笑:“何出此言呢?”
“埋伏在冬家、自己妹妹房间里的黑衣人,打开秦执房门又躲在山路埋伏的人,策划绑架卫昊鑫、白振、邵晨的人,是你吗,贺兰诗?”
黑衣青年愣了一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知道,那天在秦执家你果然看见我了。”他笑到腹痛,有泪从眼角渗出来,被他毫不在意拂去,“霍煜旸毫不在意你,你却把一颗心时时刻刻悬在他身上。他真是心大,龙潭虎穴都敢带着你闯。”
宫夏面色沉下去:“是我自己要跟着他的。”
“无所谓,我告诉你,可怜的小向导,你猜错了。”贺兰诗道,笑容不知缘何有些哀伤,“我绑架了卫昊鑫和白振,以图杀人灭口,你说的黑衣人,大概是秦执吧。”
宫夏面色依然沉沉,他抬眼,直视贺兰诗道:“我没见过哪个绑匪在抓无辜的人当人质的时候,会下意识地避开人质的**部位。”
贺兰诗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恍然之间想起来,那天,他以为柜子里的人是自己的妹妹,挟持她时下意识抓的是哪里?
是她的双臂下。
嘿嘿,签约快乐~[猫头][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真相(1)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