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德温四世命人取来一些能在这个城市里流通的货币,把它们集中装在一个布袋中,由侍从交到阿伊莎的手上。
阿伊莎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将目光投向鲍德温四世,他朝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她可以拥有这袋金币。
得到他的允许,她才敢接过这一袋钱,依旧沉甸甸的,货币碰触的时候还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很感激,也很开心,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为贵族们眼中的穷人注定要受到冷漠和歧视。
她高兴地说:“谢谢您,陛下,您会得到上帝的眷顾与庇佑的。愿您早日康复!”
“谢谢。”面具下,鲍德温四世微笑着回应,即使女孩看不到。他清楚这不过是一种美好的祝愿,但漂亮的话术听上去总是会让人心情愉悦。
阿伊莎揣着一袋金币走出房间,在身后那扇大门即将关闭时,她忍不住回头,看到那位年轻的国王坐在办公桌前,似乎是准备开始批阅文件。
她踮了踮脚,努力想看得更加清楚,侍从伸出手,示意她离开。同时,房门关闭了。她的视线被那扇合拢的门切断,满心的关切与好奇被生生阻隔。
房间内,鲍德温四世放下笔,单手撑着面具的额角,眉头紧锁,隐藏在衣袍下的病躯,时不时传来刺痛与麻木交织的感觉。打完一场败仗让他不免有些沮丧,他明明也不过才十八岁,正是一个人最美好的年岁,可对他来说,命运的沙漏已开始加速流淌。
他曾写信向西方的国王们求助,多次希望支援一部分兵力帮他对抗萨拉丁。可那些远在西方的国王们,被狂妄自大蒙蔽了双眼,沉浸在自己的荣华富贵与权力争斗中,还未意识到耶路撒冷正面临着如何紧迫的危机。
圣城会沦陷吗?
他不知道,甚至不敢想在自己死后耶路撒冷会变成什么样。
寂静中忽然传来“嘎吱”一声,大门被人猛地推开,只见他的姐姐,高贵的茜贝拉公主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你为什么要给那个女孩金币?行偷盗之事难道不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鲍德温四世并没有立刻回答姐姐的这个问题,对于给予金币的这件事,他选择了避而不谈:“你想给她什么样的惩罚?”
“我如果说了,你会照做吗?”茜贝拉的眼神变得更加冷漠,她挺直了脊梁,彰显着自己身为公主的威严,“如果你真的会惩罚她,那就带她回来,让她面对自己的罪行和后果!”
有些昏暗的桌上,一只小飞虫正在烛光的周围不停盘旋,似乎迷失了方向,不知究竟该飞向何处才是正确的归处。鲍德温四世的注意力被这只小飞虫吸引了过去。他的思绪也随之飘远,不禁想到了那个女孩,无助的神情让他实在不忍心让对方去承受过多的惩罚。他摇了摇头,也是在对心中的纠结做出一个回应。
“鲍德温,你太仁慈了。作为一个王,你不该表露过多的善心!”茜贝拉其实早就猜到了她的弟弟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很失望,对他的做法很不认同。她冷漠地看了鲍德温四世一眼,便猛地转过身,只留下一串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房间里再度恢复安静,只有那烛光依旧在微微跳动着。那只小飞虫像是感受到气氛的紧张,忽高忽低地飞走了,消失在黑暗中。
姐姐的态度让鲍德温四世生出一股挫败感。今天是他满十八岁的生日,他不过只是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做点让自己开心、也让别人开心的事而已。
他默默地将姐姐对他的怨言逐一消化完毕,重新拿起笔,继续投身自己该做的事务中。
过了许久,他才疲惫地抬头,目光望向窗外,原来已经傍晚了。天边,那如血的残阳正缓缓西沉,将最后的余晖洒向大地,给整个世界都镀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晕。
他每天都是这样批阅文书忘了时间,侍从们从来不会在他忙碌时来打扰他,再等一会,苏莱曼医生会过来给他换药。
麻风病虽然已经让他失去痛觉,但并不是完全感受不到,换药的时候好像有千万只蚂蚁攀爬、啃噬他的身体。他不知道这样痛苦难熬的日子还要过多久,这具年轻的身体开始溃烂,像一朵刚开好的白色花朵,正在被死神无情吞噬,慢慢腐烂。他不得不用缠纱布的方式,把已经暴露出来的血肉包裹住,所以一年四季他都需要穿着长袍,戴着头巾。虽然这样很费时间,但好处就是不至于吓到其他人。比如今天那个女孩。
他想起她当时流露出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尽管他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但这种同情不足以打消他的疑虑。想到这,他立刻让侍从传唤一个人过来见他。
窗外的夜色越发浓郁起来,浓稠而深沉,如同化不开的墨水,又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整座耶路撒冷城笼罩在黑暗之中,浸泡在一种神秘而又静谧的氛围里。
阿伊莎把自己得到的金币扔在桌上。鲁格斯打开一瞧,惊喜地发现全是金币,连一枚铜币、银元都没有混入。
阿伊莎说:“我兑现承诺,钱全部给你,我一个金币都不会拿。请你告诉我,你把我弟弟藏在哪里。”
鲁格斯将那袋金币掂量了一下,然后用他那刚咬过肥肉的油腻腻的牙齿咬住一枚金币,他满意地发出赞叹:“金币居然真的!阿伊莎,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那你答应我的承诺可以兑现了吧?”
“兑现?兑现什么?啊,你说这个呀。”鲁格斯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脸上还带着狡黠的神情,“你可真是傻。我留了你一命,肯定是有用处。我怎么可能舍得就这样轻易放你离开呢?”
阿伊莎一愣,急切地说道:“不,我们明明说好的,我给你钱赎回我弟弟。你应该说话算数,这里可是圣城!”
鲁格斯听后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不屑:“圣城那又怎样?你觉得现在真的会从天而降一个神来惩罚我吗?”
“你……”阿伊莎气得说不出话来,眼中噙满了不可置信的泪水,原本就苍白的脸颊此刻更是惨淡得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
“我今天应该在耶路撒冷王面前,把你的所作所为全部说给他听!你和你的那些所谓的骑士杀死了我的父母,抢劫我们的钱财,还欺骗我。我要诅咒你下地狱!我要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你说什么?”鲁格斯听到她的话后,脸色骤变,手不由地一松,那装满金币的袋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金币在地上滚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见到了陛下?!”
“不然你真的以为我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弄来这些金币吗?这些金币都是陛下给的!”阿伊莎嘴角泛起嘲讽的冷笑,嘲笑鲁格斯的愚蠢与无知。
鲁格斯陷入了极度的不安,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得要严重得多。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可怕,眼中闪过阴狠的光芒,如毒蛇般锐利,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就这样死死地、毫不留情地盯着阿伊莎,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阿伊莎惊觉情况不妙,直觉告诉她必须马上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门口,急切的模样就像是在拼命逃离一只凶猛的野兽。
鲁格斯担心阿伊莎跑去告发自己,哪能让她轻易逃脱。他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拽住阿伊莎的胳膊,狠狠地将她往后扯去 。
在这股强大的力量冲击下,阿伊莎根本来不及稳住身形,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撞翻了旁边的桌子,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她痛苦地呻吟一声,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了。
“本来我只要忙完城里的事就可以离开耶路撒冷,结果你给我闹这么一出!”鲁格斯捏住阿伊莎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直视自己。
“至于你弟弟,我是想先把他卖了,换一笔丰厚的钱,好让我的日子过得更舒坦些,结果他还想反咬我一口。不自量力,真是太可笑了!”
阿伊莎试图挣脱鲁格斯,双脚拼命地蹬着地面。鲁格斯见状,越发得意起来:“你知道吗?我把他埋在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那里荒无人烟,不会有人发现的。也许过不了多久,连他的尸体都会被野狼叼走,成为那些畜生的腹中之食。”
“你把他……埋在哪里了?”她问着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鲁格斯笑了起来,那笑容中没有丝毫温度,他掐住阿伊莎细弱的脖子,“等你见到上帝,祂会告诉你的。”
他的手劲逐渐用力,阿伊莎干裂泛白的嘴唇无声地嗫嚅着,鲁格斯好奇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便靠了过去,耳朵几乎要贴到阿伊莎的嘴边。下一秒,屋里突然响起一阵凄厉到极致的怒吼声,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鲁格斯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耳部传来,恼羞成怒大叫:“你这个疯子!你想死吗!”
他愤怒地扬起手掌,凶狠地向阿伊莎的脸上扇下去,打了一下不解气,接二连三又扇了几下。阿伊莎头晕目眩,视线模糊,她的手在身旁摸索着,突然触碰到了那装着金钱的袋子。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袋子奋力朝鲁格斯头上甩去。“砰”的一声闷响,鲁格斯只觉脑袋一阵嗡鸣,眼前金星乱冒。
这一下力量极大,鲁格斯立刻松开了阿伊莎,双手捂着头,身体向后踉跄了几步,最后瘫坐在地上。
阿伊莎趁机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等鲁格斯回过神,屋内早已空无一人。
阿伊莎一路狂奔,冷不防撞到一个人身上。这人的胸膛宽厚温暖,让她瞬间想起了父亲。她抬头,一双蓝色的眼睛充满了惊慌无措,等看清这人是谁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灵魂。
泰比利亚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奉王命外出寻找阿伊莎,竟然会在离王宫不远的一个地方如此巧合地碰到了她。从阿伊莎的模样来看,她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求您……救救我……”阿伊莎指着身后,眼神中满是恐惧。
泰比利亚斯望向她身后,那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与沉着,脸色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地回应阿伊莎:“是王派遣我来的。”
回王宫的路上,阿伊莎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泰比利亚斯。
“我父亲是一位商人。我们和一群阿拉伯商人从阿喀克行至耶路撒冷的途中,被一群十字军的骑士截杀。鲁格斯便是其中之一。我和我弟弟莱恩躲在骆驼腹下侥幸逃过一劫。那些骑士以为我是穆'斯'林,是异教徒,本来想把我也杀死。我向他们解释,我信仰的是上帝,想去耶路撒冷朝圣……”阿伊莎取下脖子上的十字架,放在掌心,展示给泰比利亚斯看。
泰比利亚斯很清楚穆'斯'林与基督徒的信仰相悖,如果阿伊莎真的是撒拉逊人,她是不会把象征耶稣的十字架贴身戴在身上的。泰比利亚斯仔细端详着十字架,又审视着阿伊莎的面容,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举动,所以鲁格斯放了我们一命。来耶路撒冷的路上,莱恩生病了。鲁格斯说要帮他找个医生看病。我当时太天真了,轻易相信了他,谁知道他是要把莱恩卖去当奴隶!抵达耶路撒冷后,他带走了莱恩。他骗我,说只要我能够给他足够多的钱,他就会告诉我莱恩在哪里……”
泰比利亚斯反复权衡阿伊莎话语的可信度,但他知道的确有一个地方俗称“奴隶市场”,在很多地中海沿岸以及中东地区城市存在这种场所。
“拿走茜贝拉公主的钱实在是无奈之举,我不知道她是公主,真的很抱歉……”阿伊莎一边说,一边艰难地往喉咙里咽着血,口腔里全是那种腥腥的、带着咸味的味道。
泰比利亚斯听阿伊莎讲述完这一切,实际上他已经相信了她说的大部分事实,但是由于还要给国王一个交代,所以他需要对阿伊莎的话进行再三的斟酌。
“据我所知,你今天已经欺骗了我们一次。”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绝对没有诬蔑圣殿骑士的意思!我之前确实说谎了,但那是因为我害怕,可我现在所说的句句属实!”为了能够让泰比利亚斯完全相信自己,阿伊莎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全部说了出来。比如详细描述了鲁格斯的体貌特征以及他的住所,更重要的是鲁格斯失去了一只耳朵这个关键信息。
要调查一个圣殿骑士并非很难的事,泰比利亚斯那一贯不动声色的脸上此时难得地流露出不忍的神情。他不由得想起自己也有一个和阿伊莎年龄相仿的侄女。
“等见到陛下,我会如实地告诉他的。”他的语气听起来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冷漠了。
深夜的王宫显得更加凝重肃穆,月光洒在静谧的庭院,映出树影婆娑。
跟在泰比利亚斯身后,阿伊莎莫名有些紧张。她将脖子上的纱巾取下,罩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她担心自己现在的样子会吓到这位生病的国王。
鲍德温四世从遮挡的帐幔后走出来。他已经换好了药,重新缠上了一层新的纱布,见到阿伊莎的现状时,他微微怔愣住了。
泰比利亚斯把阿伊莎对他讲述的情况又原原本本传达给了鲍德温四世。
鲍德温四世知道他手底下有那么一群不安分的人经常骚扰商队。通常,那些骑士会把商人全部杀死,把财物洗劫一空。这个女孩自称上帝抛弃了她,可在他看来,在那样血腥的屠戮中,她能平安活下来就足以说明她依旧受到神的眷顾。
他转头对泰比利亚斯吩咐:“你先派人去房子找人。动作要快,务必仔细搜寻。明天我要知道事情的进展。”
泰比利亚斯还想再说些什么,他不经意间看到书桌上,自己今天送来的文书已经被鲍德温四世批阅完毕,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身迈步离开。
无声的夜晚,室内也静悄悄的,鲍德温四世身上的药草味在空气中弥漫开,与这深沉的夜融为一体。阿伊莎静静地站在离他不远处,微弱的烛光摇曳着,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除了沉默,只有苦涩的药草香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阿伊莎满心忐忑,刚刚遭遇的事情让自己狼狈至极,嘴角的伤口隐隐作痛,血渍沾染在面纱上,自己这般模样定是丑陋不堪,在这位尊贵的国王面前,无疑是一种冒犯。她偷偷抬眼望向鲍德温四世,他一言不发。阿伊莎心想,他这般沉默,会不会是在无声地提醒自己主动摘下面纱。
她紧张地伸向自己的脸,就在手指触碰到面纱边缘的瞬间,鲍德温四世这时却开口了,但不是对她,而是吩咐一旁的侍从:“叫苏莱曼医生过来。”
侍从领命离开。阿伊莎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然后慢慢放下,她站在原地,茫然失措,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她只觉得自己冒昧打扰已经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很抱歉,国王陛下,我不该隐瞒事实,但那些骑士是您的手下……”
“你觉得我会包庇他们?”鲍德温四世并未因她直白的言辞而恼怒,反倒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荒谬可笑的话。
在他面前,阿伊莎有一阵强烈的压迫感,她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担忧,然而却又不得不直面他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
“不是,我只是害怕……”
“怕他们会逃脱惩罚?还是怕他们会继续肆意妄为?”他的声音带着独属于他的那份沉着冷静,又仿佛是看透了一切才会有的淡然。只是这次,他有点不带情面的直接拆穿了她的心思。
“你觉得那个时候说谎或者隐瞒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还是说你不相信我会惩罚他们?”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解和愠怒,语调也略微上扬,仿佛在质问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
“我并非不相信您,可是那关乎我弟弟的性命。”阿伊莎有点不服气,生生把眼泪逼回眼睛里,开始向他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猜到他可能已经死了,可我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哪怕被威胁,我也接受了。事已至此,我只能对陛下说声抱歉,我不该骗您。如果您还觉得我满口谎言,是个骗子,我也无话可说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泰比利亚斯告诉他今晚发生的事情时,他还是挺惊讶的。只是他的惊讶掩盖在面具下,没有任何人能轻易窥探到。她能勇于反抗一个带有武器的骑士,看似脆弱又坚韧的模样有些触动了他,这份胆识确实值得称赞。他想着,或许应该给这个女孩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等苏莱曼过来了,他会治好你的伤。”鲍德温四世说完,侧过身去,不再看她。
他好像并不在意她现在这副模样,阿伊莎暗暗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逐渐开始放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疲惫。
苏莱曼来得很快,因为他以为国王的病情变严重了,但当他看到这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陌生女孩时,苏莱曼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鲍德温四世提醒道:“苏莱曼,请检查一下这位小姐的伤。”
“好的,陛下。”苏莱曼收回目光,礼貌而又公事公办地告知阿伊莎她必须将面纱取下。
阿伊莎有点迟疑,就在她的目光触及鲍德温四世的那一刻,他很自然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她心中的紧张情绪稍稍缓解,快速解开了面纱。
苏莱曼仔细检查阿伊莎的口腔,后槽的几颗牙齿有些松动,然后他又检查她的胳膊,看有没有骨折脱臼。
检查期间,阿伊莎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道站在帐幔后的身影。他看上去高高瘦瘦的,身型并不同寻常男性的威猛魁梧。面具又让他十分神秘,没有半点尘世间的气息,她觉得这个人明明近在眼前却又离她很遥远。
因为面具后的面容,她无法窥视,更猜不透他的心思。他作为国王,让她敬畏又好奇,导致她的目光始终无法从那道身影上移开。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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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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