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莱曼将检查结果告诉了鲍德温四世。鲍德温四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他让苏莱曼先退下。
鲍德温四世对着一旁神情紧张、默默等候的阿伊莎说道:“苏莱曼刚刚告诉我,你的伤并不严重,只需要好好休息几天就会痊愈。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不会阻止你。但泰比利亚斯还没有找到鲁格斯,也许他还在耶路撒冷,这对你来说很危险。”
“您说得很对……”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好,只是低垂着头,看着脚下的波斯地毯,心不在焉地数着上面有多少个精致的几何图形。
“不过。”鲍德温四世将话锋一转,“如果你想留在这里,我会向你提供安全的庇护。前提是你必须对我足够坦诚。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任何的谎言,无论你是出于无奈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苦衷。”
他并不喜欢别人欺骗他,或者刻意对他有所隐瞒,这被他视为在挑衅他作为君主的权威。
“我没有任何可以欺瞒陛下的事了,我愿意承担欺骗您的后果。”阿伊莎知道如果自己再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和欺骗,都将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宽容。这份宽容对于如今身处困境的她而言,无异于黑暗中的一丝曙光,珍贵无比。
鲍德温四世心想,她不过是个命苦又倔强的孩子而已,他实在没必要跟她过于计较。而且她今天也受了足够多的苦,如果再加上他的责备,只会让她更加难过,让她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他并未再对阿伊莎做出任何处罚,只是吩咐侍从为她提供一间房间休息。
侍从伸手做出引导的动作,阿伊莎却没有行动,望着鲍德温四世的背影,她想要从这个沉默的身影中再挖掘出更多的答案。
“人人都说耶路撒冷王允许所有朝圣者来到耶路撒冷,可为什么他的骑士们会做出这样的事?究竟是我们这些想来圣城的人错了,还是上帝错了?”
鲍德温四世听到身后的人发出的提问,隐藏在兜帽下的脸微微抬起,思索这沉重的问题,回道:“骑士们的行为并非我本意、圣城的本意。世间有恶的存在,但上帝从无过错。你们前来朝圣是信仰的驱使,这也没有错。”
他转过身,步伐因麻风病和伤势而显得有些迟缓。
“**会让人沉沦,忘记神圣的使命与道义的枷锁。骑士们的恶行违背了教义与王命,我是不会饶恕他们的。这一点,你放心。”
身为国王,理应让每一份虔诚都得到应有的庇佑,让每一次恶行都受到制裁,以重塑耶路撒冷的圣洁与宽容。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王国也面临诸多困境,他无法时刻掌控每一个人的行为,但他不会坐视不管。他会竭尽所能,让这里依旧是那片接纳朝圣者的净土,哪怕他的力量已被疾病侵蚀,但耶路撒冷依旧是上帝之光、应许之地。
阿伊莎望着鲍德温四世那被兜帽阴影笼罩的身躯,尽管因病痛而显得孱弱,却仿佛散发着一种坚定神圣的光辉。阿伊莎心中暗自思忖,原来在这混乱与罪恶滋生的圣城,还有这样一位坚守正义与信仰的王者。她眼里渐渐褪去了迷茫与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佩与信任。
她开始一步步看清眼前的国王并非是罪恶的纵容者,这不仅仅是对她一人的承诺,更是对整个圣城信仰与秩序的捍卫。她屈膝行礼,以表达内心对国王回应的感激与敬意:“您的话让我愿意再次相信,圣城的公正并未彻底泯灭。”
鲍德温四世朝她点点头,吩咐侍从带她离开。
阿伊莎跟随侍从来到一间房门前,这里离王的寝宫不远,避免了她在这些建筑相仿的宫殿里迷路。侍从推开房门,侧身示意阿伊莎进入。阿伊莎踏入房间,映入眼帘的是墙壁上挂着一幅描绘着圣城耶路撒冷标志性建筑的织锦。
房间的地面清扫得极为干净,几乎一尘不染,阿伊莎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是一种混合了薰衣草与没药的香味,让人的心灵不自觉地沉静下来。
侍从将烛台放置在桌上,转身对阿伊莎说道:“贝拉维尔小姐,请您在此休息,若有需要,请随时吩咐。”说完,便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阿伊莎走到床边,手指触摸着细腻的被褥,她的思绪却依然停留在与鲍德温四世的对话上——她重新找到了心中那失落已久的对圣城的敬畏与期待。然后,她将父亲的十字架放在桌上,跪在桌前,虔诚念着圣经。祈祷弟弟的灵魂能够顺利升入天堂,获得永恒的安宁与幸福。她跪了很久,直到做完这件庄严神圣的事情才起身。
当天晚上她又梦到沙漠里的那一幕,几个胸前有红十字的人朝他们冲来。他们骑着马,手里拿着剑。父母和其他的阿拉伯商人在血腥的屠戮中倒下。猩红温热的鲜血如雨点飞溅到她的脸上、身上,一股黏腻温热的触感瞬间让她从头到脚感到毛骨悚然。她想要伸手去拉住父母,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
马蹄扬起的尘土呛得她喘不过气来。他们放肆大笑,仿佛在炫耀着这场惨无人道的胜利。她毫不犹豫抽出匕首,奋力把弟弟护在身后,眼中是早就做好死亡的决绝。她的手因为恐惧和愤怒不停颤抖,但紧握着匕首的力度却丝毫不减。她咬着牙,对那些恶人怒目而视。她怒火中烧的眼神和举动,让那些人的笑声有了片刻的停顿。但在下一秒,一把大刀正朝她头上砍下来,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阿伊莎猛得惊醒,心狂跳不止,她向窗外望去,天已经放亮,天边的鱼肚白格外鲜明。她环顾四周,房屋陈设简洁却大气,这里只有绿意葱茏的花草,清新怡人的空气扑鼻而来。没有残忍的屠杀,没有横陈的尸体,她才想起自己是在王宫。
她下了床,简单洗漱一番,准备去向鲍德温四世问好。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见那扇熟悉的大门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昨天带她去房间休息的侍从,另一个则是茜贝拉公主。
茜贝拉见到阿伊莎,不由得一愣。她反应极快,立刻朝阿伊莎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她保持安静。
几乎是同时,从门里传出来谈话声。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略微有些模糊,但依然能够分辨出其中的情绪。
“我亲爱的儿子,很抱歉我忘了昨天是你满十八岁的生日。为了补偿,我特意给你带来了一道你小时候喜欢吃的点心。”
阿格尼丝的声音中带着刻意的温柔和讨好,她挥挥手,身后的侍从将精致的点心托盘端到鲍德温四世的面前。
“我这个月一直在忙着帮你姐姐物色新的结婚对象。你知道我年纪大了,很多事力不从心,没有顾及到你,请你原谅母亲这个小小的失误。”
“母亲,我知道您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鲍德温四世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淡,他坐在椅子上,面具下的脸没有丝毫表情。他并不想计较母亲忘记他生日的事,对于他来说,生日的庆祝不过是一种形式。相反,母亲在关于内政的事情上想来插一手的行为令他不满。
他原本是打算让姐姐和于格三世进行联姻的,可是于格一直未能前来耶路撒冷。而就在这期间,姐姐茜贝拉却已经被一个名叫居伊的男人打动了芳心。
居伊是个来自法国的年轻骑士,出身名门的帕蒂瓦贵族,长相英俊帅气。鲍德温四世经常瞧见姐姐和他互通书信,但姐姐是否对居伊中意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居伊是英王亨利二世的封臣,拉拢居伊就可以争取他背后的力量共同对抗萨拉丁。光是这一点,他的母亲就很满意,恨不得让他立刻同意姐姐和居伊的婚事。
但对于这门婚事,他一直不看好。自他十三岁加冕成为国王,耶路撒冷的内政便分裂为两派。一派是泰比利亚斯为首的耶路撒冷骑士团,主张与萨拉丁和平共处,认为通过和平的方式能够实现更长远的稳定和繁荣。另一派则是以雷纳尔德为代表的圣殿骑士团,他们激进好战,主张与萨拉丁开战。
雷纳尔德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曾无视他与萨拉丁签下的和平协议,私自带兵骚扰□□商人,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和贪婪。居伊来耶路撒冷之后,便自主加入了雷纳尔德这一派系,积极支持开战。
两大派系内里互不相让,争权夺利。每一次会议都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双方的支持者们在各种场合明争暗斗。鲍德温四世明白自己身为国王只能从中调停,就算他不喜欢某些人的作为,也不能直接处决。他需要权衡各方的利益和力量,以维持王国的平衡和稳定。
在耶路撒冷之外,还有一位他此生最强大的敌人。对方是个睿智的领袖,他的军队训练有素,战斗力强大。鲍德温四世深知,一旦内部挑起内战,圣城必将陷入极度的危险中。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要维护圣城的和平,哪怕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鲍德温四世冷静拒绝了母亲的请求:“您是知道的,我并不想赞同这门婚事。”
听到这,阿伊莎恍然大悟。她看向茜贝拉,茜贝拉紧抿着唇,脸色一阵涨红,愤愤地转身离开了。
此时的阿格尼丝王太后显然有些被噎到了,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次的特意示好会顺利地得到她所想要的回答。事到如今,她也不再掩饰,毫不吝啬拿出王太后那威严而又极具压迫感的气场,试图以此来压制自己这个年轻病弱的儿子。
“鲍德温,我的儿子,你要明白,耶路撒冷如今的处境极为艰难。萨拉丁的势力日益强大,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可靠的人来帮助我们守护这座圣城!居伊虽然不是最完美的选择,但他至少有着一定的实力和影响力。而你呢?你的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难道你要让耶路撒冷陷入无人可依的境地吗?”
说罢,她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耶路撒冷的未来,为了我们家族的荣耀和地位。我是你的母亲,我不会害你。鲍德温,你好好想想吧!”她开始等待儿子的妥协和让步。
鲍德温四世毫不退缩地迎向母亲的注视,回应道:“母亲,我很清楚耶路撒冷的处境,也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居伊并非合适的人选。他的冲动和鲁莽,可能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灾难。至于其他的力量……”他顿了顿,“我会继续寻找,总会有其他办法的。我不能因为眼前的困境,就轻易做出错误的决定。耶路撒冷的和平与稳定,不能寄托在一个不恰当的人身上。我们需要一个真正有智慧、有担当的领导者。或许其他国家现在没有回应我们的请求,但我会想办法与他们建立联系,寻求更多的支持。”
阿格尼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可是就目前而言,你认为还有比居伊更好的人选吗?你看看我们如今的处境,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去慢慢寻找了。你之前寄出去的信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回应我们,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我知道你不想承认居伊,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而且,你的姐姐还在等你松口答应她的婚事。她为了这个国家,也牺牲了许多,付出了许多,你难道要辜负她的一片心意吗?”
母亲那长久以来积累的威严以及贵族身份所独具的震慑力,如同一座沉重无比的大山,沉沉地压在鲍德温四世的身上,让他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而正当阿格尼丝想要把自己的决定再次强硬地告知儿子时,门外突然传来“咣当”一声极其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不大,但足以成功的引起屋内的人的注意。
“谁?”阿格尼丝怒斥道,“是谁这么没有规矩?!”
她立刻转身走向房门,一打开就看到两个人站在门口。一个是伺候鲍德温四世起居的侍从,另一个则是一副陌生面孔。在她脚边有个银色的托盘,刚才的声音就是托盘掉到地上引起的。
阿格尼丝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母亲,她是我的客人,是前来耶路撒冷朝圣的。”室内传来了鲍德温四世的声音,听上去虽然带着些许的疲惫,但格外有力,不容置疑,令阿格尼丝的质问声戛然而止。
阿伊莎友好地向王太后行礼问好,而阿格尼丝并未搭理她,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便转过头去,转而向屋内的鲍德温四世说道:“我亲爱的儿子,我希望你再次考虑下我的提议。这关乎王国的未来,关乎我们家族的荣耀。如果你实在想不通,我可以叫你的威廉老师过来。从小到大,你最听他的话了。只要他能劝得动你,让你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那便是最好不过。”
说完,阿格尼丝又看了阿伊莎一眼,冷哼了一声。
等盛气凌人的王太后走了,侍从才敢端着药进去。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显然被刚才王太后的怒火吓得不轻。
阿伊莎捡起地上的银托盘,她站在门口,显得有些窘迫。她自认倒霉,谁让她今天刚好撞上母子二人争吵的画面,这真是无妄之灾。
她悄悄往殿内看去,看到鲍德温四世正命人把桌上的食物全部撤走。
原来他是不喜欢吃这些吗?为什么王太后又说他喜欢呢?
阿伊莎拉回思绪,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已经落在她的身上,与她的眼神碰撞在一起。她听到他说:“你可以进来了。”
鲍德温四世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向窗外缓缓升起的太阳。阳光洒在他的膝盖上,他仿佛能感受着那些暖融融的光芒,不禁眯了眯眼睛。
阿伊莎不忍打扰他,她站在原地,安静地等着。
她想,这片刻的安宁对他来说是难能可贵的吧?意味他的生命还没有被死神夺走,他能享受清晨的阳光,还能为国家做许多事。
想到这位年轻的国王患病已久,刚刚还被家人那样对待,阿伊莎心里泛起阵阵酸楚。
鲍德温四世望着窗外的天空怔怔地有些出神,“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阿伊莎说:“抱歉,陛下,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鲍德温四世叹了口气,“很多时候,事情并不像我们期待的那样发展,这点你应该深有体会。而且,我应该对你说声谢谢。”
原来他知道她故意打翻了托盘。
在阿格尼丝开门的那一瞬间,她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坐在椅子里的身影。那位夫人长得极为美丽,但她的口气是恨不得把这个儿子从头到脚咬碎嚼烂。他沉默地接受来自母亲的那些尖锐的话语。在那一刻,他是这个国家的主宰,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同时,他又是一个孤独的囚徒,被亲情的纠葛与无奈所束缚,在内心的挣扎与痛苦中独自徘徊。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感谢您暂时收留了我。”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这样她曾欺骗过这位年轻国王的负罪感会减少一些。
“不客气。”鲍德温四世又重新看向耶路撒冷的天空,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
太阳会按照规律东升西落,年复一年,循环往复,没有尽头。与这永恒的自然现象不同的是,他的生命却不会像太阳这般,能够长久、稳定地延续下去。在命运的摆弄下,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和脆弱性,无法像那太阳运行的轨迹般周而复始、亘古不变。从他患上麻风病的那一年开始,他注定不会拥有长寿且健康的人生,所有人也就没有把重心放在他身上,因为他的姐姐茜贝拉公主已经为圣城诞下了一位新的继承人。
他知道自己迟早要同意母亲和姐姐的要求,但是他就是不想这么快答应。作为国王,耍小性子的行为是不对的,如果被威廉老师知道,他一定会批评自己。现在,他还不想去考虑这些,在泰比利亚斯没有消息传来之前,他想珍惜今天清闲的早晨。
“你要吃石榴吗?”
房间里的氛围安静得可怕,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打破了这份肃穆,阿伊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嗯?”
鲍德温四世指了指桌上的石榴:“侍从们给我送来了新鲜的石榴,我还没有动过,如果你喜欢吃的话可以全部拿去。”
阿伊莎感激地点了点头。她动作熟练剥开石榴的外皮,摘了一颗红色的果肉放进嘴里。咬开,甜中带酸的汁水流到嘴里,滑进胃里,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鲍德温四世原本打算进行一个短暂的休憩,让自己略微放松一下。当他刚刚闭上眼睛,却忽然听到从自己面前传来了一个轻微的响声。他轻微皱了皱眉,睁开眼。阿伊莎已经将一个石榴仔细剥好了,连带托盘一起放在他面前。
她就坐在另一侧,离他距离不远。她手中拿着一颗鲜红如血的石榴果实,那模样就像是握着一颗珍贵的红宝石。他没有动那盘石榴,先是对她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语气平和地说:“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阿伊莎一开始还没明白鲍德温四世话语中的含义,她茫然地看向旁边的侍从,只见他都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几乎没有任何肌肤露在外面。她又低头看自己的装束,露出来的一截胳膊没有做任何防护。
他是怕把麻风病传染给她吗?
阿伊莎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您放心,我会注意的。”
鲍德温四世感觉自己和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共处在一个空间里,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威廉老师和泰比利亚斯教过他怎么治理国家,怎么做一位合格的国王,却没有教过他和女孩相处如何显得从容一些。自己在开会时能应对骑士们的争吵,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果敢决断,此刻竟全然无用。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对于女孩的态度似乎有些生疏。他琢磨着该说点什么,比如你昨晚睡得好不好之类的话时,侍从脚步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鲍德温四世自己都想笑了,他刚刚想说话的好心情瞬间消散,未来得及出口的关心话语,也被生生地咽回去。
侍从走进来,附在鲍德温四世耳边说道:“泰比利亚斯大人有消息传来。”
鲍德温四世听后,转头看了阿伊莎一眼,刚刚还稍显柔和的眼神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凌厉。他说:“我现在有事需要处理,你先回房间吧。”
阿伊莎点点头,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恰巧和正匆匆赶来的泰比利亚斯打了个照面。
泰比利亚斯以为这个女孩会在天亮后离开这里,她此时的出现令他有些意外。
阿伊莎停住离开的脚步,壮着胆子躲在角落,她先是听到泰比利亚斯在说话:“陛下,鲁格斯已经被我关押在监狱了,我还查到……”
阿伊莎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听着,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错过一个字。
“他确实以骑士的身份在商路上抢劫,甚至贩卖妇女儿童当奴隶。他交代自己把阿伊莎的弟弟杀了,也准备把阿伊莎当奴隶卖到……”
“够了。”鲍德温四世眼底翻滚着浓浓的怒意,声音极冷,“按和平协议的规定处决他。”
“可是……”泰比利亚斯犹豫了一下,眉头紧锁,“鲁格斯虽说是雷纳尔德的骑士,但他与居伊关系匪浅。居伊如今在圣殿骑士团的势力不容小觑,一旦不慎处死鲁格斯,恐怕会引起居伊的不满。而且他与公主殿下的婚约,您也一直未予批准,此事若处理不当,恐怕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鲍德温四世说:“若他们有怨言,可以直接来耶路撒冷见我。”
泰比利亚斯感受到了国王的决心,不再反驳,应声答下。
躲在角落的阿伊莎趁着未被人发现,急匆匆地跑回了房间,她关上门,身体无力地倚靠在门背上。她摘下脖子上的十字架,紧握在掌心。此刻她已经眼眶泛红,仍紧咬着嘴唇,竭力压抑心中翻涌的悲伤。
回忆起与家人在家乡小屋里度过的美好时光,父母的笑容,弟弟的调皮,还有一家人会在冬季时围坐在那个温暖的火炉旁……她知道,那些美好的时光已经成为永远的过去,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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