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鹤商寒道。
手舞足蹈的千秋尔僵住,眨眨眼:“你说甚?”
鹤商寒微笑:“我说,樱树也出不去啊。”
“为什么?!”千秋尔抓住他手臂,“樱树怎可能出不去?你之前不是以此运走僵…”亏她这时还知晓帮他隐藏身份,“运过那群家伙,该有空间之能!”
“小猫很聪明。但樱树就是不可让你们出去。”
“什么?”千秋尔沉思,悄悄道,“莫非只能你们冥…你们老家的通过?”
鹤商寒目光幽凉,凝望着她:“嗯。”
千秋尔摆摆手,掉头就走,对桃伯桃喊道:“走吧,咱们忙活去!”
如今破结界的小队任务又开启,没人敢与千秋尔一组,便让湫女、桃伯桃两个暴露的鬼族与她自发组队。
桃伯桃看她走来,却还是警惕地盯着鹤商寒,与湫女两个严阵以待。鹤商寒却好似从头到尾没看见这两人,温声唤:“小猫。”
千秋尔应声回头,鹤商寒笑道:“我有一事拜托小猫。”掏出一兜灵石,又捏出个油纸袋,“我用五百灵石…及一袋小鱼干,请小猫为我安排个住处。”
千秋尔一双猫眼笔直盯着小鱼干,在这封闭山庄内,她有太多美味无法品尝,“好说好说,我去问问山庄管事,再帮你搬行李、扫庭院……”
不等她说完,鹤商寒道:“我要住你那里。”
“啊?”千秋尔愣住。
鹤商寒晃了晃小鱼干,悠然道:“我只认识小猫你,而我向来是不愿与人交际的。”
“可。”千秋尔为难道,“可我家安安不喜人多。”
若非段凌霄性子清冷,且早出晚归地上山修炼,平日撞不见,陆歧真也不会与他同檐至今。
“这样啊……”鹤商寒指尖一垂,捏着油纸袋就要收回。
“但你能住我们隔壁啊!”千秋尔喊道,伸手一指桃伯桃,“这小子要搬到我们隔壁!”说罢,朝桃伯桃拼命使眼色。
话说自桃伯桃那日曝露身份,他住处周围的人族惶恐不安,从前有多庆幸自己离美人近,如今就有多后悔。正好千秋尔隔壁那家对她也很是畏惧——每天清晨有女鬼准时找她刷牙。
是以,两方一拍即合,交换住处。
桃伯桃如今看出千秋尔与这冥界使者关系颇为融洽,便不再戒备,灿笑颔首:“是啊!就是我这个小子!”
众人这就打道回府,收拾行李。
只是湫女并不愿搬去,仍住旧处,千秋尔倒是不理解:“为何,你不是喜欢阿段吗?”
湫女刷着牙,道:“若是早晚都能见,我或许就不喜欢了。”
千秋尔挠挠头,更加不解了。然她还有事在身,便与湫女挥手告别,去迎鹤商寒。她带着鹤商寒来到住处时,恰见陆歧真静静站于隔壁门口,而桃伯桃懒懒散散靠在门边,似笑非笑。
忽然,又见背负长剑的黑衣少年,从远处屋檐一路跃来,停在院墙上,凝望搬来的鹤商寒,也愣住。
桃伯桃回眸看去。
但见天边夕阳沉落,金红色云朵大片绚烂,那挺拔的少年迎风而立,眉眼难以看清,而檐下温文哀矜的公子半垂眼,神情复杂。
桃伯桃忍住笑意,心想:这日子,要热闹起来了。
日子并没如愿热闹起来。
次日,千秋尔一整天不见段凌霄,直到深夜,发去的灵符也无人回应。她莫名心中忐忑不安,坐在院中始终不愿进屋。
“尔尔,无妨的,段少侠怕是醉心修炼才如此。”陆歧真安慰道。
桃伯桃骑在院墙上,笑道:“是呀,姐夫说得对,毕竟段哥哥又不是孩子啦。”
陆歧真拿眼角扫了下他,抿唇不语。
自这桃伯桃搬到隔壁,就总不避讳地坐在两个院子的墙头,还整日插科打诨,说些不像样的话。
“呀。”却听桃伯桃惊呼,转头笑看自己院落,“白哥哥你出门啊,小猫姐姐在好像难过。”
鹤商寒才走到门口,闻言脚步顿住。
下一刻,陆歧真就见墙头多了个白衣男人。他踩在院墙上,缓带轻裘,清冷优雅,而那桃伯桃坐在他身侧,笑得风流妩媚。
两人……都让陆歧真不禁烦躁。
这时,面色沉重的千秋尔从桌边起身,登时,三人将目光齐齐投向她。就见她眉头紧锁,脸色认真,问:“你为何喊他白哥哥?”
桃伯桃托腮笑道:“喊僵哥哥实在奇怪,我就动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啦,嘿嘿,谁让这位哥哥从头到脚都是白色呢?”
“喊他商寒哥哥。”千秋尔嘱咐似的开口,冲陆歧真一颔首,“我出门一趟。”转身离开。
“……”三男发怔,还没反应过来她忽然跳跃的奇怪话题。
陆歧真抬脚追去:“尔尔,我与你一起。”
千秋尔知晓段凌霄不过一晚没归,她不该太担心,因此只独身去寻他,可三个男人却不知为何跟在她身后,一同前来了。
千秋尔跟着卷轴指示,来到山脚石洞前,却见洞口被巨岩堵住,石上刻字锋利端正,只两个字:【闭关】
千秋尔在山洞前站了良久,沉默离去。
此后的日子如水流逝,转眼已过四年。这晚,山庄里有一处院落传来嬉笑声,附近人族悄悄从家中探出头,或踩屋檐,或藏树梢,皆都凝望这处。
那院中,几乎每日都有四人戏。
这些年里,山庄食物早已告罄,好在有贩卖菜种的商人在,众人组队开荒,松土种菜,倒也饿不死。只是娱乐匮乏,终日无精打采,千秋尔几人却天马行空胡闹不断,时常聚集出演雷人话本。
众人虽然还对鬼族恐惧与厌弃,但几年相处下来,再无一例鬼族伤人之事,便不免消除几分恐惧,抵不住好奇去看雷人戏剧。
院中,千秋尔高举葫芦,脚下踩着妩媚的桃伯桃,怒喝:“狐狸精,进葫芦里忏悔吧!”
“我忏悔!”桃伯桃扮演的狐狸精哭喊,抱着她的小腿,泣下如雨,“我忏悔在这人妖对立的疯狂年代,却无法自拔地爱上你。”
“哎呦……”暗中看戏的人族齐齐摇头,悲伤有之,嫌恶有之,但无一例外都在嗑瓜子。
“小桃!”一人披着床单跃来,床单上大写“猪妖”二字,姣好的面容画着两撇胡子,粗声喊道,“你疯了吗?她可是无情的人族天师!还不快与我走!”
看着湫女滑稽的扮相,千秋尔使劲抿唇,才憋住笑意。桃伯桃丝毫没被影响,仍睁着泪盈盈的眼,眸中深情令人动容。
见状,二女暗中感叹:这家伙果然爱演啊。
桃伯桃抽噎:“会不会有那一天,人妖两族和平,你我也能相守……”
“不会有那一天的。”低沉的男声响起。
暗处的人族们循声看去,霎时瞪大双眼。四年了,终于一睹此人容颜。
但见月下樱花飘飞,白衣男人缓步走来,银发如月,只发梢用绸带随意一系,丝丝缕缕的梦幻与清冷。
他步伐沉静,却又一息消失,再出现时,已到千秋尔身后。
他握住她高举葫芦的手腕,稍一用力,将千秋尔从桃伯桃身前拉走,低笑:“因为,我二人已立誓相守。”
“什么?!”桃伯桃颤抖伸手,指向亲昵的两人,“他…他不是你师父吗?师徒二人怎可如此!”
千秋尔垂头,似是难堪。
“怎么了?”鹤商寒微微一笑,抬她下颌,“看着他,我们有何不可见人?”
这般清冷禁欲的人,**时却有股从容威仪的冷媚,桃伯桃眼巴巴看着,心想自己何时才能演出这等效果。而暗处观戏的人族,也看到兴头,捏着瓜子,期待后续。
“湫湫,结束了吗?”却有一道轻细的声音响起。
湫女扭头看去,长廊下,清秀的少年抱膝坐在暗处,模样颇为可怜。湫女立刻拍手:“今日就到这!散啦!”
桃伯桃拍拍衣摆站起身,擦擦泪水,千秋尔也推开鹤商寒,跑去找湫女。鹤商寒看着她背影,将方才摸她下颌的手指,反复轻碾。
“湫女,你日后就不来了吗?”千秋尔问。
桃伯桃也追去,抱怨道:“对啊,你不来了吗?”
湫女牵住清秀少年的手,那少年立刻回握她,将身子藏到她背后。湫女笑道:“我家小郎君没我睡不着觉,我又舍不得他在这等我,反正我开始也是为解闷才跟你们玩这游戏,如今玩四年也够了。”
桃伯桃瞪她一眼:“你倒直言不讳,我们只是给你解闷的。”
湫女瞧了眼千秋尔,笑道:“我不像某只学柳下惠的猫,天天清心寡欲过日子就可满足……”
“你走!”千秋尔喊道,“你现在就走!我再不同你刷牙散步了!”
“切,这能威胁到谁?”湫女好笑地白她一眼,自从与少年相恋,她接吻多次,早不需刷牙洗去记忆。
看着两人相依远去,千秋尔与桃伯桃并肩站着,微微眯眼,一副沉思的严肃模样。
这少年是人族,却根本不管湫女的鬼族身份,死心塌地跟她。
“喂。”桃伯桃用肘捣了捣千秋尔,“你觉得她俩能在一起多久啊,柳下惠?”
千秋尔正欲回答,突然反应过来,一掌拍他脑门:“你也敢以下犯上笑我!”
“某只猫被说到痛处,恼羞成怒咯!”桃伯桃大笑,飞奔逃跑。
“我今日非要你死一死,让你进葫芦,你才知道姥姥我的厉害!”千秋尔红着脸,边骂边追。
“商寒哥哥,你看她啊!”桃伯桃笑得喘不过气,躲到鹤商寒身后,“她还沉浸在天师身份出不来呢!曲终人散,曲终人散啊,小冤家哈哈哈!”
千秋尔也跑到鹤商寒身边,与桃伯桃左右闪躲,你逃我追,绕着鹤商寒不停转圈。
而鹤商寒被两人这么吵嚷围绕,却仍旧面色淡然,他微垂眼,安静的目光始终追随那气得脸红的姑娘,看她在自己身前来来回回,分明那么近,却无法伸手触碰。
——没有话本中的剧情,他无法假借任何身份去触碰。
突然,夜幕升起一团炫目白光,光团飞入暗云,隐约有飞龙游走之态,又听风中低沉一声长啸,短促却也真切。
一时间,四下寂静,奔逐的千秋尔与桃伯桃也站定不动。
“有人在山庄进境了?”桃伯桃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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