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无业城,玄雍和乌泱起法阵传送至西荒。
西荒昆仑山巅共两座主城,由一条神造星河隔开,河下的是云城,河上的是星城,星城是星轨云楼所在,不设传送法阵,玄雍只能先带乌泱到云城,然后乘坐城际云梯登上星城。
乌泱乘坐在云梯上,穿过星河的过程中,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细润的光点在空中缓缓流淌,待到了星城,只见璀璨星光如雨丝般从空中滑落而下,汇聚进脚下的星河中激起一朵小花后融化不见。
玄雍看乌泱半天都没缓过来,一会目光呆滞一会支支吾吾,就接了一捧星光洒在乌泱头上,道:“先办正事。”
乌泱被撒了满头的星光,柔软的金色光点顺着他的头发散成小点藏在发间,他不自觉的捏住左手的拇指,食指的指甲在拇指指节上反复戳弄,道:“要去见天枢神君?”
“嗯。”玄雍应答。
“其实我不太想见他,我突然想起我应该去云上天城要一个院子去。”
玄雍点头,道:“好。”
乌泱别扭的把头偏向一边,道:“算了也不着急,我陪你去吧。”
玄雍浅笑,“就因为天枢神君把你扔花园不管不问半个月?”
乌泱否认,“倒也不是为这个,就是我现在一见昆仑神族的人就能想起昆池帝君,我一想起昆池帝君,他舔小爷爷的画面就在我脑子里放过来放过去,这么与众不同的种族行为震撼到我的内心,他们都喜欢舔人吗?。”
“原来你刚刚在震惊这个。”
“是的。”
“这没什么,你以为君上支开我们是为什么。”
乌泱眨巴几下眼睛,询问道:“难道?啧,不会是我想的吧。”
“昆池帝君与君上,不是很正常吗?”
话语间,他二人已到星轨云楼,没走正门,直接跳进去的。
星轨云楼主建筑是一座巨大的白色塔楼,共有七层,内藏典籍星象无数,昆仑七君一般在最下面一层活动。
“昆仑神族与昆仑族不同,与昆池帝君也不同,他们基本没什么相似的习惯。”玄雍好心提醒。
乌泱想起根据记载,昆仑神族是追随昆池帝君的星辰所化,因为只在昆仑山巅一带活动被叫做昆仑神族,而昆仑族是外形与昆池帝君本相类似的神族,这个关系与龙族和苍离帝君差不多,同归与图腾崇拜,昆仑七君属于星辰,与大多数神族确实不同。
曾经的高等神语中两者叫法差距很大,而现在的通用语因为在昆仑神族中普及率不高,似乎也不太追究这里面的关系。
星城内神官极少,玄雍与乌泱一路找到天枢神君的住所,也没碰到一个神官。
天枢见极少来往的玄雍突然来此,手中的书卷抖掉几页,又悄无声息的稳住,没有什么多余的礼节,玄雍掏出记录在白色绢帛上的数据。
天枢接过只看了一眼,便匆忙收进袖中,又道:“来里面说。”
穿过一堵神法所建的墙,天枢急切的望向玄雍,问:“师尊他现在什么情况?”
玄雍答:“躯体的基本情况我已经全部记在丝帛上,最大的问题是记忆残缺,具体的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没有细细追问。”
“白沨帝君如何打算?”
玄雍不好意思说自己和乌泱实际上是被清场清出来的,只道:“来的匆忙,没有仔细交代,你怎么准备?”
“我……”天枢神君突然迟疑片刻,接着道:“劳烦幽天宫,再照顾师尊一些时日。”
乌泱从刚刚就开始奇怪,这种喜大普奔的事情为什么天枢神君还要藏着说,就插嘴问:“天枢神君,恕我直言,昆池帝君再临洪荒,你作为昆仑七君之首,居然不提接帝君重回星轨云楼,为什么?”
天枢道:“年轻人就是差点脑子。”
玄雍解释道:“因为西荒的统治权早已不在星轨云楼手中,没有十足的把握,贸然将帝君重生之事公之于众,恐怕对星轨云楼不一定是好事?。”
“怎么可能!”乌泱不可置信。
天枢没有继续理乌泱,一副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的样子,说了几句话,就急匆匆跑去库房。
乌泱趁这一会功夫向玄雍投去疑惑的目光,玄雍解释道:“逍遥道自在散漫,不过分追求统治权力,帝君羽化两万多年,星轨云楼除去道法象征的作用,对于西荒的统治力大打折扣,加上西荒现在数量最多的是龙族旁系麒麟族,由麒麟圣主银铃统领,想让帝君再回来坐上西荒之主的位置还得看君上和星轨云楼的打算。”
乌泱再一次确认,龙族发展壮大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太能生了。
天枢神君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四尺多长的乌木盒子,道:“这个你带给师尊。”
玄雍没有问盒子里装了什么只细心的收好,却道:“对了,我正好有事想问,今日遇到一昆仑族小童,叫做木言,说星轨云楼的神官托他带一封文书到幽天宫,天枢前辈可知道这事?”
“稍等。”
说着,天枢神君在空中写下一片星光箓,星光消散片刻,便有大量星光汇聚在他手里,天枢神君查看过后,道:“奇怪,我查了星轨云楼的记档,没有送去幽天宫的文书,你确定文书是让一个昆仑族小童送的?”
乌泱代答:“确定,而且他把文书丢了。”
玄雍点头:“星轨云楼神官并不多,事发特殊时期,前辈不妨留心一下。”
天枢神君应下,任务已完,玄雍带着乌泱又悄悄离开,十分隐蔽。
幽天宫内,白沨坐在镜前,手里攥着昆池的一片衣角,道:“师尊,我自己来。”
昆池站在他面前,捏着他的脸,拒绝道:“不想让我来吗?”
白沨根本顶不住昆池这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忍笑道:“想。”
昆池从桌上的钻石中挑选出一颗满意的,细细雕琢了模样,然后扯着白沨的脸皮给摁进去。
慈悲道镶嵌苍生泪本是一道庄重的礼仪,被昆池干的十分粗糙,就像给马扎打铁钉。
昆池问:“你后来去学习慈悲道了。”
白沨点头,道:“是的。”
白沨帝君在昆池帝君羽化前,拜在昆池门下是逍遥道的修习者。
“不喜欢我教你的?”
“不是,喜欢,一直很喜欢。”
白沨没敢说,修习慈悲道,是那些年绝望中唯一的一点亮光,毕竟慈悲道以救人性命为基本,而逍遥道的学问可不教怎么救神。
“居然能长出四泪,真不容易。”昆池看出白沨没说出口的话,心疼道。
“没有,一点一点,时间过得很快。”
“夸你一句你还顺竿爬了,我怎么能带出你这样死心眼的徒弟。”
昆池笑着红了眼眶,白沨帮他揉了眼角,道:“师尊还不会说现在的通用语,不如我们先学这个。”
“你教的话,我可以勉强听一下。”
白沨走到书案前,道:“我提前做过你失忆的预案。”说着,从一旁的桌上拿出一本书递给昆池,接着道:“所以把重要的事情都写下来,师尊无事的时候不妨看看。”
“咳咳。”昆池斜倚在桌上,问:“你写的客观公正吗?”
昆池接过书,那是一个炼制的法器,不厚,白玉雕刻出的上下封壳温润细腻,内里的纸张微微泛黄,字迹清晰可见,可以由持有者任意选择观看篇章,所以书写内容也是任意记录,容量由持有者的法力限制,像白沨这样具有神阶的上神,基本可以储存整个星轨云楼的文书。
昆池随意的翻开,里面的字迹十分规整且温柔。
书中扉页写道:
十万里山河秀色不足比肩,三千年日月光明可争同辉。
字迹有些稚嫩,应当是白沨少时所写,昆池把这几行字细细的品过一边又一边,发表观点:“你说的重要的事?是我好看?”
白沨凑近,贴着昆池的耳朵小声说:“师尊当然是最重要的。”
“我记得你,我忘掉的可能是其他东西”昆池不满道。
白沨揽住昆池的腰身,道:“师尊记得我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其它的以后再说也不迟。”
“老子活过来起码得干点惊天动地的大事,你不让我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我怎么知道以后该干点什么,难道我就是单纯让你干的?嗯?”昆池捧住白沨的脸皮,煞有介事道。
“好好好,师尊想做什么我就陪师尊做什么,不过可不可以不要捏我的脸。”
昆池手上的力量有些大,白沨英俊的脸被挤到扭曲。
“我想捏。”
“那师尊轻些。”
昆池反应过来用力过猛,松开双手,轻轻抚摸过白沨的左脸,苍生泪已经隐去,白净的脸庞被压出浅浅的手印。
“疼吗?”
“不疼。”
昆池活动了几下手部关节,想要放松,从桌上拿起一只竹杆笔,没用力就捏裂了,昆池道:“我可能需要一些控制身体的练习。”
“好。”
“你站起来。”
“怎么了?”白沨问道,不过还是听话的站起来。
昆池凑在他身边,盯了良久,突然道:“我记得以前你比我低一寸,怎么现在好像你比我高些。”
昆池看着白沨的眼睛,微微有些仰视的意思,白沨惊叹于昆池的记忆,自己是谁都快忘了,却还记得他的身高。
白沨没有隐瞒,解释道:“这具身体内的骨骼是用的师尊的遗骨,是我无能,少了两节腰椎。”
“没事。”昆池伸手摸向白沨的头顶,道:“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反正我也不费腰。”
白沨不可捕捉的笑了一下,问:“那师尊最近想做什么?”
昆池想了一会,道:“喝酒。”
“好,但是不许太多,不能喝醉。”
“打牌。”
白沨忍住没笑,道:“师尊忘了,没几个人愿意跟你打牌。”
昆池帝君凭一己之力定轨星辰,算力实在是太强了,与他打牌纯粹就是为星轨云楼捐捐款。
昆池扑倒在床上,闷闷道:“玩球了,我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白沨整理好昆池凌乱的衣物,问:“师尊想回去吗?”
“去哪?”
“回西荒,星轨云楼,我们相遇的地方。”
昆池想起方才白沨告诉他的东西,这个星轨云楼应该是他当年的家,便道:“好,你陪我回家。”
白沨帝君双目微沉,用着同样温柔的语气道:“好,那我送师尊回家。”
昆池不在乎是不是回家,不过因为白沨在提到的时候刻意提到了那是两人相遇的地方,他就想去看看。
记忆中的西荒,是个晴朗的地方,阳光似乎总是眷顾着那片土地,冬雪夏花,四时分明,有神兽跃与密林,瑞鸟翱与九天,有星光汇聚成河,灵魂沉淀成海。
无妄海,在星轨云楼西北方不远处,是昆池帝君降世的地点,传说中,洪荒之境的所有生灵,魂魄都来源于东荒苍天,光即生灵,死后魂魄凋零,残存的部分都归于西荒昆山,等待轮回,这也是苍离掌生,昆池掌死这个说法的来源。
玄雍从星轨云楼出来,想着幽天宫最好暂时别回,免得打扰了君上和昆池帝君叙旧,便顺道去无妄海拜祭母亲。
远离了星河灿烂的星云双城,来到一处碧树成荫的山谷,群山环抱中,一片碧海微起波澜。
水中闪烁着无数魂灵,明明灭灭,玄雍洒下一捧从星城收集的星光,细碎光影流入水中,随着浪花在玄雍脚边流连片刻后,彻底融入无妄海。
玄雍跪地磕头,面上不悲不喜,乌泱安静的跪坐一旁,比平时乖巧许多。
玄雍起身道:“吃烤鸡腿吗?我有五折会员。”
“小叔你不要在这么严肃的场合问我吃鸡腿的问题。”
“没什么严肃的。”
“你不是在拜祭你母亲?”
“我母亲在生我时死去,我没见过她。”
这个乌泱是知道的,玄雍从小被白沨帝君带着,没听说有其他亲人。
两人折回云城,乌泱突发奇想,道:“小叔,你有没有猜过,你可能是我小爷爷的私生子。”
玄雍吓了一跳,道:“这不可能。”
“为何?”
玄雍正色道:“君上在教我血术的时候用我们的血做过测试,不是血亲。”
乌泱捂住嘴,终于没忍住,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绝,真的绝。”
乌泱的笑声太大,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其中有一队雷崖的神官,被笑声吸引,认出了乌泱身边的玄雍。
玄雍曾随白沨帝君在雷崖任职,算得上他们的老上级,带队的两名神官连忙过来,行礼道:“见过玄雍上神。”
玄雍也没有急事,随便问了句:“执勤吗?”
一名神官回答道:“嗯,说来也巧,正是北境白沨帝君标记的小妖,近日我们得到探报,在章丘山一带发现他的踪迹,因为是白沨帝君标记的,上面不敢耽搁,让我们速办。”
玄雍问道:“可是一东荒水族?”
神官回答:“正是,白沨帝君久不管事,千百年来标记的小妖只这一个。”
乌泱不解问:“他不是死在无尽海?”
玄雍断定此事非同一般,道:“可否将追踪的法器借我一个,章丘山在我们北境,我或许能帮上忙。”
“这……”说话的神官有些迟疑,后面的神官道:“队长,玄雍上神在雷崖任职过,算我们的前辈,我愿意将我的罗盘借给上神。”
乌泱循声看去,是一个娃娃脸的青年,个头不高,被两个高大的神官挡在后面方才都没注意到。
带队的神官道:“行。”
那队员出列走到前方,从腰间解下罗盘奉上。
玄雍接过,道:“多谢,你叫什么名字,此事过后我好还你。”
“明霜。我叫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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