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苒这段时间也不太好过。
被带到气场强大的男人面前问话，带着自称“公司大董事”和“蒋总家里人”的title，日常饮食习惯被调查得一清二楚，对方离开的时候坐着加长豪车，还有黑衣保镖给开车门。
他惴惴不安地纠结了一整个周末，到底没弄明白来人是什么身份。
在总裁兄长棒打鸳鸯，和豪门恩怨同室操戈的戏码中，反复跳跃胡思乱想。
他其实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嘴上跟李琛那么说，只不过是脸皮修炼不到家、还稍微保留了些羞耻心的缘故，倒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蒋万诚的正经男朋友。
怕被平白牵扯进什么豪门恩怨里，很听话地没给蒋万诚通风报信，想着周一上班就能见面，万事等到当面再说。
结果李琛出手过于雷厉风行，各种危机事端同一时间爆发，整个公司乱成一锅粥，任谁都能看出这次的风波并非天灾实属**。
蒋万诚天天忙着攀扯关系应酬饭局，想找出到底得罪了哪路大神，根本顾不上搭理他这个名义上的总裁助理。
陶苒作为这几天唯一见过李琛的人，比蒋万诚还要早地猜到真相，隐约预感到动荡的源头大概就是在公寓楼下咖啡馆里见到的大人物。
他心态十分微妙，不怎么聪明的脑袋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局面，既害怕被蒋万诚迁怒，又隐隐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得。
他甚至还认真地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个搅动乱流的祸水。
结果风波很快平静，整个公司迅速恢复了运转，还有点向好的趋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唯一的变化就是总裁办公室里换了个人。
李琛与蒋万诚图穷匕见的第二日上午，蒋万诚没有出现在公司里。
就在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甚至开始出现老板其实是犯了经济错误被请去喝茶的谣传时，董事会办公室下发了代理总裁的任命邮件。
新来的代理总裁从天而降，对公司里其他人而言，这是个不知来头的神秘人物。
他人还没出现，先在公司OA系统里拉了个群聊，通知公司各部门经理和总裁办众人下午在会议室开会。
其中自然也包括总裁助理陶苒。
下午两点上班，两点一刻人还久等不来，会议室里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门被推开，屋里十来道目光汇聚，同时望向门口。
代理总裁迎着目光走进来，一身黑色正装西装，看起来很年轻。
蒋万诚三十出头，做到上市公司总裁——前总裁——已经是十分的青年才俊，他比蒋万诚看着还要年轻。
他很自如地走到主位，站定，抬手看了看表，说：“不好意思，有点堵车，让大家久等了。我是谢决。”
谢决的视线扫视一圈，落在坐在角落里的陶苒身上，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他正是半个多月前的周末上午，毫无预兆敲开陶苒家门的那个助理。
谢决可不像蒋万诚，对陶苒没有任何偏袒照顾，甚至对他要求格外苛刻。
陶苒一边手忙脚乱给谢决干活，一边抽空试着联系蒋万诚，打了两天电话找不到人，模糊意识到大事不妙。
终于升起了些危机感：蒋万诚好像真的倒台了。
……那他这个前任总裁的小情人该怎么办？
*
蒋万诚和李琛不约而同地对陶苒进行冷处理。
他作为引爆李琛对蒋万诚单方面倾轧的导火索，自己却懵懵懂懂，一直游离在感情线之外。
再次见到两人已经是几周后的股东大会。
谢决坐在圆桌右手，陶苒坐在他侧后方，作为记录人员出席旁听。
他才来公司几个月，没见过股东齐聚的阵仗，人脸和名字都没对上号。
看着圆桌上摆了一圈红底白字的名牌，小声问谢决正中央这个“李琛”是不是董事长。
谢决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习惯性地想骂他难道是靠脸当上总助的吗，刚要骂出口发现他还真的是。
但他也没想到陶苒会蠢到这种地步，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插足的是什么人物，忍下不耐，让他去看公司内网。
陶苒点开内部文件的时候，李琛正好进场，后面跟着蒋万诚。
两人显然是在会议开始之前，私下里进行了一场不算成功的交涉。
蒋万诚仍是一身西装革履商业新贵的架势，但眉头紧皱，前额的头发脱离发胶的固定，乱了一绺。
他跟在李琛的后面想要说什么，当着一众高管的面，顾及着场合，又住了口。
蒋万诚只顾惶急地跟着李琛走进来，根本没看到角落里坐着的陶苒，还是李琛发现了他，冲他点了点头权作打招呼，然后在圆桌中心的位置落座。
陶苒赶紧站起来，对他鞠了一躬。
蒋万诚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他身上，神色突然变得十分僵硬。
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要说些什么，又无话可说，近乎绝望地坐到李琛的左手边。
陶苒脑瓜不太灵光，但毕竟靠脸吃饭，感情方面的雷达十分灵敏。
他看到蒋万诚的神情，瞬间了解了自己在这段感情戏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低头看看刚加载出来的董事长的照片，又抬头看看李琛，整个人快吓死了。
终于明白当初李琛所谓的“公司董事和蒋总家人”，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公司董事、哪种身份的蒋总家人了。
他埋头假装自己忙着做会议记录，谁也不敢看，什么也不敢说，当然，也轮不到他说。
又在会上看了一出新总裁上任、旧总裁下台的戏码，等到会议结束，接到HR通知自己实习期结束没有被录用的消息时，甚至有点靴子落地的解脱感。
陶苒回到助理办公室，站在工位前。
周围同事来来往往，忙碌着自己的工作，没有人关注他、与他搭话，他也没有什么正经工作需要交接。
下会后蒋万诚直接离开，甚至都没有过来和他说一句话，前段日子与他的厮混，果然只是图一时的新鲜有趣。
他还在等李琛的反应，但好像李琛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除了不予录用的通知，并没有对他用别的什么雷霆手段。
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再次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从不属于这里，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只是被当做供人消遣的玩物。
——但是你又在难过什么呢？这不是你早就选好的路吗？他想。
陶苒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收拾出来一堆蒋万诚之前送他的礼物。
正常来讲，这些东西他收了也就收了，在蒋万诚和李琛这个阶层的人眼里，他觉得昂贵的礼物，也许只是送完就忘的小玩意。
但他今天实在是有点怕了。
他没想着当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就能假装一切不曾发生。
手里拿着的东西如同烫手山芋，联系蒋万诚也联系不到，想来想去，还是打算去找李琛认错。
李琛从前不怎么来公司，董事长办公室形同虚设，陶苒想了想，跑去敲了总裁的门。
*
办公室里，李琛坐在总裁的座位上，走马上任的新总裁却站在一边，给他端茶倒水。
李琛靠着椅背双腿交叠，环顾了一圈办公室，感慨道：“真是没想到，第一次进来这里，竟然会是这样的情景。”
李琛感慨物是人非。
他知道蒋万诚内心其实对彼此阶级差异心怀自卑，所以尽管公司股份他占了大头，也尽量顾及蒋万诚的自尊心，很少出现在公司里，放权让他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没想到结果却还是这样。
谢决泡好茶递到他手边，在他身边站定表忠心：“小李总，我一定不会像蒋……不会背叛您，让您失望。”
李琛失笑：“你们两个又不一样。”
李琛安抚他：“你当了我这么久的助理，我当然知道你的能力。其实早就该提拔你，让你出去独当一面，但集团里没有合适的位置，一直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小李总，跟着您怎么叫委屈。”
李琛摇摇头，勉励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这次是个好机会，在外面好好锻炼两年，回到集团后，就可以升任副总裁了。”
谢决看着李琛，抿唇一笑。
他个子极高，有一米八五、八六的样子，又一身黑西装，两人一站一坐，本该很有压迫感。
但他看向李琛的眼神是全然的恭敬崇拜，所以几乎显得有些腼腆了。
谢决刚想再说什么，门被敲了两下，他告罪一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陶苒。
谢决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皱眉问道：“你来这做什么？不是已经给你发了不予录用的通知吗？”
陶苒瑟缩一下，几乎是习惯性地摆出一副可怜的表情：“我不是……我只是来问……”
谢决可不吃他这一套，打断他的话，命令道：“出去。”
李琛隐约听到了声音，向门口探了探身，开口问：“是陶苒吗？”
谢决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开门放他进来。
李琛见陶苒过来，有些惊讶地挑眉，转头跟谢决说了声抱歉：“不好意思，小谢，借用一下你的办公室，我们聊点事情。”
他的意思是让谢决先回避一下，但谢决像是没听懂，走回班台这边，像还是他助理一样往他身后沉默一站。
李琛一挑眉，笑了笑，默许了他在场，转头对着一脸尴尬的陶苒问道：“是来找我的吗？”
陶苒想到上次还对他大言不惭，说自己是蒋万诚的男朋友，结果今天发现对方竟然就是被他拆散的正经苦主。
他根本不敢直视李琛，羞愧低头道歉：“……对不起，董事长，我不知道您……”
然后双手呈上刚收拾出来的东西：“……这是蒋总之前送的礼物，我、我联系不上他，想着还是还给您……”
李琛看着被他装在印着公司logo的纸袋里的东西，默了一秒，啼笑皆非：“……你知道你拿着他送你的东西到我面前来，很像是要对我宣战吗？”
好的所有主角都出场了！
明天开始可以大搞狗血剧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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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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