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沉默了两秒，为自己剔骨刀上的血找补：“如果我说我是杀猪的，你信吗？”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贺队长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杀猪的……”他大概没有见过有人在联邦护卫警面前这么明晃晃地说谎，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目光移向提着消防斧的沈涵。
沈涵：“我、我杀鱼的，杀了十年鱼。”
贺队长：……
他伸手拉下防护面罩，露出俊朗的五官，面向黎清：“你们的往事我不会追究，我只是想确认，是你们带着人冲过了绿化带吗？”
从最近的小区到博物馆要跨过两个绿化带，植物数不胜数，他们护卫警有装甲车才不至于被植物卷走杀死。而这帮人，就这样拿着冷兵器过来了。
他伸手一指，黎清回头看向走过的路。
现在天光大亮，可以看到马路上的横七竖八的枝桠藤蔓，都是她们三人砍的。除了行道树她们没有能力彻底拔除之外，马路中心生长的草啊花啊，被她们拔了不少。
这些植株的残尸，铺成了一条小路。
“嗯。”黎清只能承认，紧张地问：“长官，拔草不犯法吧？”
贺队长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疑惑：“我没说要抓你们。”
但是他的制服配上他审视的神情，黎清差点就以为自己要去局子里踩缝纫机。
贺队长察觉到可能自己太凶，吓到了普通居民，他终于放缓神色，舒展了紧皱的眉头。散发的气质也随着他面容的放松而变得平和。
他还特地收了枪，朝黎清伸出手：“不用叫我长官，我叫贺云璋。”
黎清隔着手套和他对握了，这双手很有力气，是常年训练积累的成果。她问：“贺队长为什么拦住我们？”
“你是进化者，对吧？”
贺云璋的问话，让黎清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察觉到眼前的男人审视的目光不是错觉，他在试探她们。
黎清缩回了手，联邦军如何看待进化者，黎清心里没底，万一被抓走做实验呢？
她重复了一遍，装无辜：“进化者？”
“嗯。”贺云璋没拆穿她的装傻，他低头看了眼手环，似乎确认了什么事，然后抬步转身走向广场上停的一排装甲车，走了几步又回头示意三人跟上，边走边谈。
“不必紧张，我们军队里也出现了进化者，这些人可以随意变形，比普通人更有生存优势。所以，上头很快颁布了命令，一边对抗植物变异，一边召集这些进化的人。”
为联邦军所用吗？
能如此快做出应对，这些上级的头脑还算灵光。
黎清安静听着，既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否认，她顺着对方的话问道：“贺队长是进化者吗？”
“我不是。”贺云璋的神情显得有些遗憾，“如果我是，就能更好完成任务，不必要死这么队友。”
这个男人的确是正义使者，配得上这身制服。
他继续说：“所以，看到你们身手不凡，我就调取了马路上的电子监控。有些冒犯，但请相信我没有恶意，我们需要帮手。”
他将军用手环屏幕的权限调至公开，黎清这才发现贺云璋面前一直有个银光屏幕，上面正显示着黎清等人过马路时的监控。
夜间模式下，她们过马路的画面全都录下了，也包括黎清突然不见、地面上多出一摊水的镜头。
该死的，如今这电子眼怎么这么清晰，放大几倍也不见模糊，她看着自己变形还有点羞耻。
但是更羞耻的是赫原，赫原飘啊飘的，像风中的裤衩子。
沈涵也局部化形过。
这下没得抵赖了。
而且电子眼还判定了她们横穿马路，几个人的抓拍照全被截出来，竖在屏幕左下方。
说实话，龇牙咧嘴的，很丑，电子身份证都没这么丑过。
照片下方，还写着罚款一百。
贺云璋装作没看见，说起了正事：“你们是进化者，我想邀请你们加入联邦军。”
“我们？”黎清指指自己的鼻子，她们居然被看上了。
“嗯，所有的进化者我们都欢迎。”贺云璋表情真挚，说：“我们会提供武器和食物，你们既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也能解救其他人。
说实话，三人有点心动。
这就被招安了？不用经过行策申论的毒打，她们就成功上岸了？
找工作不易，在末世找口饭吃就更难，沈涵当场就差点说出一句“好，我愿意！”
但是，黎清还有些犹豫，她们刚和贺云璋接触不到五分钟，联邦军的情况她一点都不清楚。
最主要的是，进入联邦军，肯定要向上头登记自己的第二身份和技能。
联邦政府把这些进化者召集在一起，他们知道掠夺叠加技能的事吗？信息在军队互通，是不是真的安全？
所以她没立刻回答，而是提及：“我没有办法立刻给你答复，我还得去隔壁市找我妈妈。”
贺云璋也没有逼她，问：“你妈妈在哪里？”
“北河市，农科所。”
贺云璋脚步顿了一下，看向黎清的眼神变得复杂：“农科所？是北河农科所，做特殊研究的那一个？”
“怎么了？”黎清不解，她以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业研究所，她妈妈就是这样跟她说的。原来这么有名气吗？
“那里在研究联邦最前沿的种子种植技术，你妈妈职位是什么？”
“我猜，农民？她不和我讲工作上的事情。”黎清没有撒谎，黎川澜自从发现女儿没有种田天赋，也对种地没有丝毫兴趣后，就不和她聊种地的事情。
但在这之前，黎清去参观过一次她妈妈工作的地方，她亲爱的娘亲在田间兴奋地讲解，试图调起女儿的兴趣。但说白了，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即便是农民，也是了不起的那一类。”贺云璋听到她的回答，竟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了笑容：“你联系上你的母亲了吗？”
黎清叹了口气：“没联系上，不过手环没有报警。”
“那应该没出问题，不用担心，这种高级机构会设置紧急避难区，能防天灾洪水，丧尸也不成问题。避难区里有食物和水，不过考虑到智械危机，避难区不能带一切手环等电子产品，按你描述的情况，你妈妈应该在避难区里等待救援。”
联邦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她们这些平民一点不知情。但这能说得通她妈妈为何不接她电话，黎川澜可能把手环摘了。
贺云璋再次发出邀请：“我们下一趟，就要和北河驻扎军一起转移农科所的科研成果。正好顺路。不过，要博物馆的工作收尾才能出发，大概要一天。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们一起出发，我会提前和农科所联系确认你妈妈的情况。至于加入联邦军的事，你们可以慢慢考虑，我们不会强求。”
他身形笔挺，步伐有力，说出的话也让人安心。黎清发现他人不凶的时候，人还不错。
黎清最终同意了他的提议，既然联邦军有方法联系上黎川澜，她就跟着一道走，这些人有热武器，危险系数也没那么高。
至于要不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黎清还要再考虑。
她问贺云璋：“军队里这种进化者多吗？”
“具体数量我不能告知，不过，目前已上报的进化者分散在各个小队，协助完成任务，我们队伍里就有，正好你们认识一下。”
贺云璋走向一辆救护车，打开了车后门。
黎清看到车里坐了一位女性，挽着头发，眉眼豪放，同样也穿着黑色的制服，只是和贺云璋帽子上的徽章不一样，看年岁有二十六七，手里拿着止血钳。
“这是林素文，是我们随行的军医。”
林素文抬头看了她们几人一眼，又低头给车上的被绞断手臂的护卫警止血，她语气不快地说：“我说贺队长，你别逮着个人就拉过来看，我是什么稀奇的宠物吗？”
贺云璋略带歉意地欠身：“这次不一样，我给你带了些伙伴，她们也是进化者。恰好几位身上都有些伤，麻烦林医生帮忙看看，之后她们跟我们同行。”
他重新戴上面罩，按了按耳朵，黎清发现他还戴着无线耳机，似乎是有紧急情况，贺云璋说了一句“我去执行任务。”
话音落下，毫不脱离带水地转身离去，把人丢给了林素文。
一车人大眼瞪小眼，车厢里还有个断臂的士兵哎哟哟地叫唤。林素文已经缝合完毕，给他做了包扎，让他下车了。
“你们三个，上来吧。”林素文招招手，示意三人坐在车厢两侧的长椅上，她一边给黎清检查伤口一边问：“你们决定加入联盟了吗？”
什么联盟？英雄联盟？
见三个年轻人疑惑，林素文补了一句解释：“联邦军中的进化者被分为了单独的一类，称为进化者联盟。”
赫原的眼睛闪了闪，这名字他喜欢。
“我还在考虑，我的朋友们也还没给答复。”黎清一边回答，一边疼得龇牙咧嘴，她小臂上的刺伤被林素文用钳子挑开，拔出了尖刺。林素文没给用麻醉剂，大概是在军队工作惯了，这点小伤还用不上麻药。
好在黎清还能忍受。
沈涵也表了态：“我们先待两天，看情况。”
林素文又看向赫原，赫原沉默了几秒，最后说：“我跟着黎清。”
“你们关系还挺好，不管怎么说，期待你们加入，我们这些异类，能被上头承认就是意外之喜了，还是活在一块儿有归属感些。”林素文一边挑刺一边说话，她的手法很娴熟，处理伤口对她来说好像是家常便饭，还能分心闲聊。
她又问了三人的第二身份，黎清答了，但叠加技能的事情没提。
“你呢，你第二身份是什么？”黎清问。
林素文顿了一下，别开眼去，答：“医用缝合线。”
“啊？”沈涵下意识反应，“一根线啊？”
林素文扬扬手中的钳子：“你们这儿还有变保鲜膜的，有什么资格笑话我这根线。”
林素文是大庭广众之下觉醒的，正做着手术呢，哗一下变成了一圈缠绕的手术线，她助手找不见她，还差点把她拿去缝器官了，这是她一辈子不愿意想起的糗事。
黎清若有所思：“看来大家的第二身份都很独特。”
目前来看，大家的第二身份有非生物，也有生物。
第二身份是非生物的比较常见，像她和赫原，林素文，以及说明手册里提到的马桶橛子。
而第二身份是生物的，目前遇上了两个。沈涵和蟒蛇人，而且这两个人都是B级，似乎初始等级普遍高一些。
总的来看，大多第二身份都和进化者的特征相关，但是黎清搞不清自己和液态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四处乱躺？还是因为她实力很水？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问林素文：“联盟里，大家的身份都互通吗？”
“互通，等级也是透明的，因为需要分配工种。”林素文给黎清上消毒药，下手一点都不轻。
她继续说：“目前联盟成立也不过三个小时，还没分得太细，之后估计会制定详细的规则。不过，有些人等级很高，已经出名了。”
黎清抓住了关键词：“很高？是多高？”
“有个S级的家伙，是个狙击兵，第二身份……”林素文停下动作想了一下，“是一种爆破狙击枪，能自动开火的那种。”
“妈呀。”沈涵叫起来，“那不是无敌了？想打谁打谁，高度精准。”
“嗯，他被派去保护首长了。”
黎清意有所指地问：“这三个小时里，联盟没有发生冲突吗？”
“你指进化者之间？没有，大家各有各的事要做，很多进化者都还没碰过面，不过我们已经进行过一次线上会议，互相都认识了。大约要明后天，会被独立化分出去，指派专门的任务。”
黎清稍微定了定心，或许是她多虑了，联邦军再怎么说也纪律严明，应该不会发生杀人掠夺叠加技能的情况。
即便他们知晓了叠加技能的获得方式，估计也不会对同僚下手。
林素文又给赫原拔了尖刺，上了止血药。
她收好工具：“不过，我们能不能活到明后天，还难说。这场浩劫来得太突然了，进化速度人类很难追上。话说，你们遇上寄生物了吗？”
“人和植物的融合体吗？遇上了。”
林素文露出刮目相看的目光：“那你们还活着，挺有实力。我们这里就很凶险了，一个小时前，有位长官被寄生发生了变异，它战斗力太强，折了我们好多人手，现在都还没被消灭呢。”
黎清倒吸一口气：“你是说，这里的寄生物还活着？”
“嗯，刚刚那人的手就是被它绞断的，不过不用担心，它被外面的作战小队逼退到冷冻库，锁起来了，现在应该是低活跃状态。”
“冰冻有效？”
“目前发现，低温高温对控制植株都有效。”林素文伸手一指：“看那里，那就是清理队在作业。”
车后门没关，黎清转头，乍一看以为天边的云霞如今还没散去，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连天的熊熊火光。
着火的地方在城东，离这里有些距离，但黎清仿佛闻到炙烤的烟味。
视线忽然被一个人影挡住，黎清抬起头，发现贺云璋又回来了，他不再是刚刚缓和的平静状态，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凌厉，手指紧紧搭在枪上，似乎刚刚经历过战斗。
他皱着眉，朗声朝车上三人喊道：“你们的觉醒身份，有没有适合钻下水道的？我需要帮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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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植物异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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