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寅时一刻,羽翎卫们匆匆赶到,看到的是已经在做拉练的银翎卫和林大孤独的背影。
“林哥。”
一只手搭上林大的肩,“又是他们来得早?”
林大头疼:“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了。”还有指挥使。
羽翎卫今日又碰了一鼻子灰,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明日再早来一刻钟。
林大却觉得不妥:“他们若是五更起,我们也要陪他们五更起?同他们比谁早也不是办法,更何况,我们不愿意同他们一起练,但他们可未必在乎。若是我们先占得了演武场,他们就在我们旁边练就可以,别忘了,他们只有百十来号人。”
“老大说得对,确实有这个可能啊,丢脸的又不是他们。”
“那我们怎么吧?难道要和他们一起练吗?”
“不然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吧?”
羽翎卫商量来商量去,总算是出了个大多数愿意发表意见的人都同意的议案。
——低头,练。
没办法,他们不能一直这样在旁边看。
这样算不务正业,若是被人传出去,他们这样肯定是要被扣俸禄的,更严重些还会受罚。
蒋时雨今日在和银翎卫一起训练,她在练武方面有天赋,银翎卫的很多训练方法她都觉得受益匪浅。
只是好奇,阿赵是怎么想到的,竟然把银翎卫练得井然有序,令行禁止,如军中将士一般。
那边羽翎卫要训练,自然去找了指挥使。
“嗯?训练?”蒋时雨手上动作春风化雨,缓缓收起,“先跑一百圈。”
羽翎卫:“……”
羽翎卫:“指挥使,你没开玩笑吧?”
蒋时雨扶着刀看去:“要么跑,要么打道回府。”
她不说多余的话,只说自己能践行的、可以造成后果的话——阿宁这样教她。
对于这些已经觉得她无关紧要只会假把式的羽翎卫,她要做的就是真刁难、真罚。
让他们跑一百圈,这是蒋时雨干得出的,权责之内;
打道回府,蒋时雨也没问题,就看这群人自己受不受得了了。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
阿宁也考虑到了。
只不过羽翎卫对蒋时雨一时摸不着头脑,嘴里抱怨着跑了起来。
这倒是让蒋时雨侧目。
“我擦了,这武场这——么大,她竟然让我们跑一百圈??”
“一百圈是什么概念啊,以前半个月下来也跑不到一百圈啊。”
“这是报复我们呢吧?女人真不好惹。”
“我们今天跑完一百圈,可以直接瘫地上了,根本就不可能起得来。”
“我宁可扎一个时辰马步也不愿意做这个!”
他们跑得拖拖拉拉,队伍节奏不一,看起来便知松散。
蒋时雨在旁冷眼看着,纳闷自己前些日子为何会处处迁就他们,分明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远不及她。
今日策略变化,她仿佛转换了视角一样,看到了很多从前忽略掉的事情。
她转过头,还是同银翎卫一起训练。
洗洗眼睛。
当晚,整个宿舍怨声载道。
三三两两瘫在床铺上,双眼无神。林大洗完脚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把自己铺子上的兄弟往旁边推了推,而后坐了下来。
“跑个步而已,你们也太虚了。”
一只手抬起来,有气无力得摆着,像在摇头。
“我们这才是正常水平,老大,你不正常……”
林大看了看他:“你看银翎卫的水平,他们怎么能练成这样的?”差距也太大了。
有人接话:“说明人家指挥使教导有方,你看看我们指挥使,就会让我们跑步,唉。”
林大抿了抿唇,没将心里的话讲出来。
也未必是指挥使的问题,毕竟一拉练你们就推三阻四不听话……
自从那日公布完指挥使人选后,陛下和以宁姑娘就再也没管过这里,平日里值勤、训练、休息,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规律生活,除了多了位指挥使外,并无其他变动。
只是看到银翎卫就不免想到他那个搞得家里不得安宁的妹妹。
林大好奇:“你们说,我们负责保护皇宫,银翎卫负责贴身保护陛下,那金翎卫负责做什么的?”
提到这,有人蹭的一下坐起来。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而且金翎卫人这么少,都不到二十个,他们还能做什么?”
“但圣上设立金翎卫肯定是有用的,否则根本没必要对吧?”
“这还不简单,你们不是有人认识金翎卫的人吗?直接问问不就行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林大。
显然都清楚林无双是他妹妹的事情。
林大摇头:“我问过了,林三说这是机密,不能透露。”
“欸——”有人激动起来,“我也问过鸽子,他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说的是他们指挥使禁止透露。”
这话瞬间引起了一阵骚动。
“鸽子?鸽子不是大嘴巴吗?居然守得住秘密?”
“不是吧鹰子,他连你都不告诉?你俩不是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吗?”
“我也问过我同乡,他也是这么说的,我从没见过他这么谨慎的样子。”
七嘴八舌的讨论中,话题渐渐扯远。
林大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没听到什么有用的,睡觉。
阳光闪过红羽纹路,蒋时雨扶刀而立,众人陆续赶来,只看到她挺直清瘦的背影。
银翎卫还没来。
粗壮的香缓缓燃尽,旁边还有一根细香。
此时,方才寅时。
银翎卫陆续赶到,羽翎卫站了一大片,看不出数量。
蒋时雨转身:“今日训练开始,六个人一组,基础刀法……”
说话间,羽翎卫有人陆续抵达。
直到细香燃尽后,有人准备进来。
蒋时雨瞥过去:“站住。”
那两人没反应过来,脚下没停。
“嗯?”
蒋时雨眉眼瞬间冷下来,抽刀便甩出去,如同随手一掷,令人心惊肉跳。
尖刀精准得插进地上,擦过那人的鞋尖,在光的照耀下闪着冷芒。
四下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尖刀汇聚了全场明面的注视。
蒋时雨汇聚了暗里的目光。
她站在高台之上,第一次露出属于指挥使独有的锋芒。
“寅时一刻已过,演武场只出不进。”
被阻拦的人涨红了脸,仓促寻找她的漏洞。
“可之前从没说过有这条规矩。”
蒋时雨听了,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告诉我,”她指了指自己,“我是谁。”
那人舔了舔下唇,手脚局促:“蒋时雨,羽翎卫指挥使……”
蒋时雨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点了银翎卫中的一个出挑的女子又问了一遍。
“圣上亲自赐名,翎羽卫创立的三位初代指挥使之一,羽翎卫之首。”
“听到了吗?”蒋时雨好整以暇,“我乃羽翎卫之首,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现在,带着你的愤慨与不甘,”她说,“给我滚出去。”
众矢之的。
二人再不敢反驳一句,灰溜溜得跑了。
至于他们在训练时间不在演武场会不会被抓到惩罚……也不是其他人关心得了的了。
他们这些留下的人更加水深火热。
那银翎卫的女子叫秦回,她跑过去将刀捡回还给蒋时雨。
拿回了刀,蒋时雨一遍擦拭一边扫着场下训练的人。
“寅时一刻训练开始,是整个翎羽卫的规矩,从始至终都未改变过。做不到可以走人,我亲自去向陛下陈情请愿,羽翎卫容不下废物。我是,你们也一样。”
“错就是错,错就认罚。用不着绞尽脑汁去找我的漏洞,规则的漏洞。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省省你们的道理,我一条都不会听。银翎卫是陛下任命为我管的,这里的一切人和事情都要照我说的做。”
下面的人一边甩着刀法,一边被她敲打,心里惴惴。
哪怕他们大部分人在几日前还在肆无忌惮地嘲笑和轻视她,而时至今日,她的形象已经翻天覆地。蒋时雨今日的举动透露出一种冷漠和霸道,这令她强势得跳出了不被重视的境地,重新走进了羽翎卫的视线。
而他们也终于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
他们的指挥使,是真正的、从大比试中一轮一轮杀出来的第三名。她的武功身法,远甚于他们,远甚他们中的每一个。
羽翎卫的情况被整理清楚放在了宋移星的书案之上。
“蒋时雨,身后必有高人指点。”宋移星看到了她前后的变化,看向下首的林无双,“去查查此人是谁。”
“是。”林无双应道。
她知道,陛下大可直接传林无双问话。之所以叫她去查,只是想给她机会熟悉调查工作而已。
陛下对翎羽卫心有成算,各有各的分工,指挥使则是其中之最,陛下十分重视。
尤其是……三个指挥使都为女子。
林无双缓步走下台阶,选择了前三甲只是顺水推舟。
蒋时雨,及时雨。
那群蠢男人,即便将蒋时雨排挤下去,这个位置也不可能轮到他们这种不通上意的人坐。
作为女子,才有机会;靠近女子,才有机会。
那日,蒋时雨似乎真正开始了羽翎卫的训练。
他们经受的强度可谓前所未有,汗水浸透了衣衫,手脚都开始发软。然而指挥使依旧在旁边警告:“手抬高,没吃饭吗?”
羽翎卫闭了闭眼,生无可恋得抬手。
蒋时雨不满意地皱眉。
这才没到半天,连银翎卫强度的一半都没到。
她知道,训练不仅疲惫,而且枯燥。旁边居然有银翎卫激励,但能够咬牙坚持的人仍在少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