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新晋探花郎即将迎娶潘家女的事情成了京都城内新的谈资，人人都说那探花郎命好，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人生三大喜事他一下就占了俩，成为这京都男人堆里人人羡慕的对象。
四月廿八，鼓乐齐鸣，锣鼓喧天，探花郎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身着锦袍，头戴花翎，满面春风。身后是浩浩汤汤的送亲队伍，场面不可谓是不宏大。
等到了吉时，队伍停在沈府门前，探花郎下马，踱步至花轿前，在喜娘的叫喊下牵起新娘子的手，引她入门，跨火盆，过门槛，踩红毡，拜天地，入洞房，一气呵成。
房内，沈砚辞掀起新娘的红盖头，缓缓露出一张鹅蛋脸来，一双杏眼似含春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你，沈砚辞的心神都感觉被她勾走。
沈砚辞喃喃道，“娘子终究还是我的。”
听到此话，潘疏桐就不禁想到一个月前。
潘疏桐今年已经二十又一，她的父亲潘仲卿怕她真的嫁不出去了，请了媒婆说亲，一个月前京都洛氏上门提亲，潘仲卿故意让人把这个消息放给沈砚辞，果不其然，沈砚辞坐不住了。
他在也顾不得什么礼法规矩，也忘了自己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等考取功名之后再登门求娶。一听到这个消息，他急匆匆地冲到了潘仲卿的院子里。
潘仲卿正坐在院中喝茶，就像专门等他一样，见他急冲冲地闯进来，故作惊讶地说：“沈公子？这是怎的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砚辞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直接撩袍跪下，声音微喘但很坚定：“潘伯父，晚辈今日冒昧前来，是想求娶大娘为妻！”
潘仲卿慢悠悠地啜了口茶，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面上却仍旧揣着明白装糊涂：“哦？我怎么记得沈公子曾说，你暂无功名傍身，也无房屋田产，不敢误人青春，况且春闱在即，要专心备考，暂不论婚嫁之事？”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像在想些什么，“怎的今日反倒来求娶我潘家女了？”
沈砚辞耳根发烫，有些羞愧的说：“是晚辈迂腐了，如今才明白，功名可以慢慢考，可若错过大娘……”他抬头看着潘仲卿，“那这辈子就真的错过了。”
到此时，潘仲卿才终于绷不住，他朗声大笑：“好好好！老夫今日总算是逼你说出这句话了！”
潘疏桐回神，她伸出一根手指勾住沈砚辞下巴，神情有些倨傲，“听着，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有些事情还是得今日说明白了，不然以后你若犯了我的忌讳装作不知道，我还得吃一个哑巴亏。”
沈砚辞伸出手把潘疏桐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娘子请说。”
潘疏桐很利落的把手抽出来，“听好了，如今你既与我成婚，那么就要打消那些纳妾蓄婢的念头，至于那些勾栏瓦舍，烟花巷柳之地你也去不得；纵然我潘家有万贯家财，你也不许去那些赌坊里碰那些骰子牌九，我潘疏桐的夫婿，可以清贫，也可以无功名傍身，但绝不能沾那些下作勾当。你若是被我发现去这些地方……”
潘疏桐眼神狠厉，还不等说完就看见沈砚辞蹲在自己面前，左手三指并拢指天，右手攥着自己裙角，“我沈砚辞再此发誓，若是有违娘子训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砚辞眼神锁在潘疏桐身上，眼里除她之外再也容不得旁的，潘疏桐被他盯得有些抵挡不住，那目光有如实质般在她身上游走，她抓起沈砚辞的衣领把他提上啦，自己缓缓的向后倒下。
红浪翻被，一夜春风。
……
外间传来花渐的喊声，潘疏桐看着身边半梦半醒的人，还有些好笑，她起身剥开帘子，向外间回了一声“知道了。”
听见潘疏桐的声音，花渐安排人进去熟悉伺候，听见声音，沈砚辞从床上起来，抱住自己跟前的人，嗓音沙哑，“娘子好早。”
潘疏桐低头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她拍了拍，“官人，该起床了，娘还在等着我们呢。”
听到这话，沈砚辞也不抱着人说话了，他自己拿起准备好的衣服换上，潘疏桐已经在花渐的伺候下梳妆，沈砚辞就干脆拉一个板凳坐在潘疏桐身旁看她上妆。
待梳洗完毕，两人才携手出门。
“儿子/儿媳给娘请安。”潘疏桐把早已沏好的茶敬上。
沈母是乡下人，乡下不讲究这些，看着眼前的儿媳，沈母明白自家与潘父的差距，知道这是大户人家该有的礼仪，可她还是有些不自在，她伸手接过潘疏桐手里的茶，从潘疏桐的视角可以清晰的看见她手里的厚茧。
“咱家是乡下人，不讲究这些，往后的日子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你就跟在自己家似的。”沈母有些局促的开口，她有很重的地方口音。
潘疏桐脸上漏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浅笑，沈母这辈子除了沈砚辞，还没怎么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潘疏桐这一笑让沈母都有些看呆，她见潘疏桐缓缓开口，“既然娘不喜这些虚礼，那我们往后便从简，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话听的沈母直点头点头，嘴里“欸”了好几声，“就该这样，咋舒服咋来。”
潘疏桐和沈砚辞陪着沈母吃完早饭，又安排好沈母这边的事情便回了自己院子，昨日大婚，就算有潘府的人帮忙有些事情还是得潘疏桐自己来收拾。
昨日送过来的嫁妆还集中在一起放着，现在潘疏桐得去清点这些东西，然后让人把它们一一安置。
到了库房，潘疏桐接过花渐手里的清单，让人分门别类的放在一起，这件事情沈砚辞插不上手，索性在一旁陪着，暗自给自己娘子揉腰，看着自己娘子的侧脸，兀的一笑。
听见笑声，潘疏桐转头，“你笑什么。”
沈砚辞趴在潘疏桐肩头，“在笑……当初若不是岳丈放消息激我，我怕还是那副清高做派，娘子可就成了别人家的娘子，到时候，我哭都没地方去。”
听到这话，潘疏桐就不由得想到当初两人初次见面。
那天为了逃避潘疏桐布置的功课，潘时序撒泼打滚，一眨眼就跑到隔壁的院子，潘疏桐记得隔壁住的是潘仲卿在街上捡回来的一个举子。心里暗道不好，那人性情孤僻，又素来喜静，院里就只有一两个洒扫小厮。
潘疏桐追着他到了隔壁的院门，潘时序一头扎进去，而潘疏桐顾及着男女有别止步院门，但不管她如何威胁潘时序，他就是不肯出来。
没办法，潘疏桐看了看里面的环境，心里祈祷那个人今日不在，她抬脚踏进院内，打算亲自进去把这皮猴捉出来。
潘时序见她进来，头也不回的继续往里跑，不知道那人从哪蹿出来，潘时序刹不住脚，把人手里的书撞进水池子里。
潘疏桐看着一阵气恼，但碍于旁人在场，她不好发作。潘疏桐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做了一个自觉很得体的笑容向人道歉。
当时沈砚辞是什么表情呢？他从最初的错愕中缓过来，唇角微微扬起，笑容如春风拂过，让人不自觉地忘却之前的尴尬，连同掉落的书，打湿的衣角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
以至于后来真正了解沈砚辞后，她忍不住问道，“你当初对我们的第一印像是什么？”，沈砚辞只回复了两个字，“聒噪。”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潘疏桐戏谑的看着沈砚辞，“沈大人现在说这些，是想让我夸你及时醒悟？”
沈砚辞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就一脸求夸的看着潘疏桐。
“可惜啊”潘疏桐话音一转，装出一副无辜相，“若不是当初被沈大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骗了，现如今的我怎么也该是京都首富的娘子了吧。”
沈砚辞眼中的笑意一凝，随即变得有些危险，他抬起潘疏桐的下巴，拇指在她唇上反复摩挲，“那洛玉轩可是京都里有名的病秧子，”沈砚辞的脸里潘疏桐越来越近，他的唇角擦过潘疏桐的脸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潘疏桐的耳边，“他那副病体……怕是满足不了……娘子这么大的需求吧。”
说完沈砚辞迈着他那若无其事的步伐离开，徒留潘疏桐一个人站在原地。
“沈！砚！辞！”潘疏桐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沈砚辞转身，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嗯？”
潘疏桐简直气笑了，她走上前，有些揶揄的说，“沈大人演技这么好，这个世界或许还欠你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沈砚辞虽然听不懂她说的话，但他直觉不是什么好话，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要追问“奥斯卡小金人”是什么意思，但相处的时间久了，沈砚辞只要看到潘疏桐的一个眼神或者，就知道她又是在调侃他了。
潘疏桐看着对方含情脉脉的眼神，听着沈砚辞有些认真的说道，“小金人我没兴趣，有兴趣的，唯有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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