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门日,潘府上上下下都透露着一股喜气,潘疏桐被潘仲卿拉去书房,沈砚辞则被留在外厅陪着潘家两个小的玩耍,杨昭则是在厨房盯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干。
潘家一共有三个孩子,潘疏桐是潘仲卿跟发妻所生,潘时序和潘熹瑶则是潘仲卿和继室杨昭所生,三人同父异母,但感情却很好。
书房内,潘仲卿先是给潘疏桐倒茶解渴,再捏肩捶背,很是殷勤。
潘疏桐把潘仲卿的手扒拉下来,她坐在椅子上,因此还得仰头去看潘仲卿,她眼里带着些防备,“什么事?”
潘仲卿原本有些谄媚的脸与潘疏桐对视时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他在维护自己作为父亲的最后一丝尊严,“为父最近旧疾复发,行不得远路,又恰好我们与那扬州何家有一桩生意要谈,只得委屈你替为父走一趟。”
潘疏桐不语,只一味的盯着潘仲卿。这两个月她借口筹备婚礼,把自己手里的生意全都交还给潘仲卿,这才不到两个月,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
潘仲卿迎着潘疏桐的目光,顿时旧疾复发,他扶着腰坐到潘疏桐身边,神色痛苦,“不是爹想让你去,实在是爹走不动啊。”
潘疏桐双手抱臂,有些怨怼的说,“装,你接着装”,紧接着她抽出一支胳膊撑在扶手上,身子前倾,把她跟潘仲卿的距离拉近,“不是我说,你也太不要脸了吧,我现在的身份是出嫁女,你见过哪个女子出嫁了还打理着家里的产业?更何况那何家是出了名的难缠,你倒是躲在后面清闲了。”
潘疏桐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她上辈子就是当牛马的命,想着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了,家里还这么有钱,她这辈子就应该是个享福的命,谁曾想这潘家个个是奇葩。
潘仲卿作为家里产业的一把手,成天不好好想着怎么把生意做大做强,一心想着要退休;好不容易娶了个新老婆,人家还是京都城里有名的白富美,潘疏桐心想,这下终于有人接管潘家产业,自己能美美躺平的时候,现实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杨昭根本无心商贾之道,把算盘账本摆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多看一眼,甚至连家中中馈都不想主持,一心只想当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潘疏桐回头一看,天塌了!她真的很怕潘府哪一天突然就破产,她只能流落街头,于是她一边享受生活一边时不时就忧心,直到潘仲卿开始带着她出入生意场之后,她再也没有担心过了,因为她重新成为了当代牛马。
潘仲卿见行不通,换了策略,开始走怀柔路线,“啪”的一声拍在扶手上,眼睛瞪起来,嗓门有些大,“谁说的!不管你有没有出嫁,你都是我潘家的女儿,怎么就不能碰家里的产业了,大娘你何时变得这么迂腐!”
想来也许是言辞过激,潘仲卿又放下身段,劝慰似的说:“扬州城内繁华热闹,是多少文人墨客笔下的温柔乡,那姑爷自幼长在北方,想来定是没有见过我们南方的美景,你就当带着姑爷去见见世面。”
潘疏桐神色微动,潘仲卿见有戏,牟足了劲儿的说,“你与女婿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时,为父只是想让你们多培养一下感情,你们不趁现在,待到以后有了孩子,那可就真是一点机会没有。反正京都你从小待到大,正好带着女婿出去换换心情。”
潘疏桐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显得很随意,“你这算盘打的倒是挺好,不过,还是那句话,不去。”说完就起身往门外走去,一个眼神都没给潘仲卿。
潘疏桐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潘仲卿多了解她啊,从小带在自己身边,只要她撅一撅屁股潘仲卿都知道她要干什么,他当然知道潘疏桐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潘仲卿看着潘疏桐远去的背影,脑海里浮现的是潘疏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现天赋的时候,那时他正被京都同行排挤,联手打压,多日来想不出办法,眉头皱起终日未散,是潘疏桐当时一番话点解了他。
当时潘仲卿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女儿,一把把她抱在自己腿上,“桐儿怎么来了?”
潘疏桐手里拿着糕点,坐在潘仲卿腿上把油纸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喂在潘仲卿嘴边,“爹爹吃。”
潘仲卿顺从的张开嘴把糕点吃进嘴里,潘疏桐等他咽完才开口,这时的她不过七岁,说话还有些奶声奶气,“爹爹觉得这个糕点好吃吗?”
“好吃。”潘仲卿慈爱的说,他抬起手掌在潘疏桐头上抚摸。
“真的吗?既然爹爹觉得好吃,那桐儿把这些全都给爹爹吃。”
潘仲卿只当潘疏桐心疼他,心里软的要命,他语气很轻,“桐儿把这些全都给爹爹了,那桐儿吃什么呢?”
潘疏桐扬起笑脸,天真无邪的说,“我把这些全给爹爹吃了,桐儿就去买更多的,芙蓉楼里还有好多呢。就像爹爹一样,那些叔叔不跟爹爹玩了,那爹爹就去别处,天下这么大,爹爹肯定会找到其他愿意陪爹爹玩的叔叔。”
潘仲卿愣住了,他低头看着潘疏桐,他的发妻在生产时就大出血去了,潘疏桐是他一手带大的,不管干什么都带在身边,连平时谈生意的时候也不会避开她,让她从小就对这些耳濡目染。
潘仲卿有些试探的问,“那桐儿认为爹爹具体该怎么做呢?”
潘疏桐歪着头,一脸思索的样子,掰着小指头细数,“蜀地的锦缎在京都卖十贯,在杭州能卖十五贯;忻州铜器在江南卖五贯,卖往高丽就是二十贯;一件龙泉青瓷能换五斤胡椒。”
数到这儿潘疏桐就不数了,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潘仲卿,“爹爹,我们为什么不通过倒卖的方式把南方的丝绸、茶叶、陶瓷这些运往北方,甚至海外?把北方的药材、木材,以及海外的珍珠、玛瑙、象牙等珍贵商品运到南方?”
潘仲卿从刚开始的震惊到后面逐渐变得欣赏,
他惊叹于潘疏桐的天赋,他认为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他重新审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畏手畏脚了呢?他这些年固守京都,反倒画地为牢了。
午宴时分,众人集聚在饭桌之上,潘仲卿坐在主位,他左手边依次坐的是杨昭和潘时序,右手边依次坐的是潘疏桐和潘熹瑶,最后才是沈砚辞。
刚开始潘熹瑶本来坐在潘时序身旁,但潘熹瑶从小就黏潘疏桐,硬生生把沈砚辞从潘疏桐身边挤开,沈砚辞自然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跟一个孩子吃醋,乖乖坐到离潘疏桐最远的位置。
桌上气氛融洽,潘家本就是商贾人家,不像官宦之家注重一些礼节,大家在饭桌上谈天说地,潘疏桐给旁边的潘熹瑶夹菜,就听潘仲卿在一旁开口。
“砚辞啊,”潘仲卿放下手里的筷子,和气的说,“这殿试也过了,如今你也还没授予官职,又跟大娘刚刚成亲,我想着你们不如趁这个时间出去玩耍一番?顺便帮为父处理点事情。”
话说出口,却要观察沈砚辞的脸色,要是放在以往,这本来没什么,可如今潘疏桐嫁人,这沈砚辞进士及第,不久就要授予官职,以后是要在官场上混的,这大商重文抑商,如今说话,还要考量一下这沈砚辞作何感想。
沈砚辞回话前先看了一眼自家娘子脸色,潘疏桐就抬眼看了他一眼,沈砚辞便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岳丈大人如此体恤,砚辞感激不尽,只是不知是什么事需要娘子前去?”
潘仲卿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老夫最近旧疾复发,出不得远门,你也知道,二娘和序哥儿年纪太小,只有大娘从小跟在老夫身边做事,如今,也只能桐娘代我前去。”
沈砚辞微微颔首,“小婿明白了。”
待宴席散去,潘疏桐便依次考量弟妹的功课,潘熹瑶现在还小,潘疏桐心疼她,给她布置的功课还算简单,但潘时序就有些不同了。
潘府个个是奇葩,潘疏桐不可能把希望放在潘仲卿身上,她得重新培养一个牛马,所以她给潘时序布置的功课就更多更杂也更难,让潘时序叫苦连天。
潘疏桐在他面前摆了三本账册,不仅要让潘时序从里面找出错的地方,并且还要让他进行修改,十二岁的少年正是好动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乖乖的听大人的话,潘时序开始窝窝囊囊的进行反抗,却被潘疏桐**。
从古至今血脉压制的说法不是随便说说的,潘时序老老实实的从里面挑错,战战兢兢的答完潘疏桐的问题,等他们这边弄完都已经快傍晚了。
杨昭留两人在家吃饭,潘疏桐也没推辞,她让人给沈氏带了话,他们今晚在潘府吃晚饭,若不是顾及着她,杨昭今晚肯定会让两人在潘府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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